第六百九十五章 前所未有的情况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凡娜刚刚在甲板上完成晚间的祷告——她来到走廊，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却看到了同样匆匆来到走廊的莫里斯。

    仅仅是一个照面，她就从莫里斯脸上严肃的表情猜到了什么。

    “您也听到了‘迅钟’的呼唤？”

    “是的，看来你也听到了，”莫里斯闻言点了点头，“钟声已至第三遍——我正准备去举行灵能共鸣仪式。”

    “……可现在仍然是深海教会轮值期间，”凡娜一听这个，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您怎么会听到钟声？”

    莫里斯轻轻呼了口气：“我不知道，所以有必要去集会上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这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情况。”

    看着老学者脸上略显凝重的表情，凡娜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令人不安之事，随后她默默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各自返回房间。

    轻柔的海浪声在耳边回荡，被海水浸没的感觉渐渐笼罩自身，匆匆返回房间并举行仪式的凡娜看着烛台在自己眼前燃烧、扩大，跳动的火光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影，略有些躁动的心绪随着海浪声渐渐平复。

    短暂的眩晕和感官重置之后，她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以灵魂投影的形态抵达了那神圣古老的“集会场”——巍峨庄严的石柱伫立在巨大广场的尽头，混沌黑暗的阴影与永不停息的流光笼罩在石柱上空，大地覆盖着斑驳破损的古朴石板，而在这偌大的集会场上，到处都是匆忙汇聚于此的、圣徒们的灵魂投影。

    凡娜有些错愕地站在广场的一角，瞪大眼睛看着四面八方数不清的人影——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灵魂投影同时出现在集会场上，毫无疑问，这不可能全都是风暴女神的圣徒。

    在深海教会轮值期听到钟声的“异神信徒”显然不止莫里斯先生。

    四大教会的圣徒全都聚集起来了！

    人还在不断增多，越来越多的灵魂投影出现在广场的空地上，其中许多看上去都是仓促间抵达的——尽管现在确实是深海教会轮值期内，但每一个收到“迅钟”的圣徒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四神教会共同约定的铁则，在钟声响起之后迅速响应，来到这集会场。

    茫然错愕的灵魂投影们聚集在一起，嗡嗡隆隆地讨论着这不同寻常的情况，凡娜的身影穿行在同胞之间，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讨论一边向广场中央走去。

    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与她打着招呼：“凡娜！我正在找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凡娜循声望去，立刻认出了这是瓦伦丁主教的灵魂投影，她向对方致意，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看来四大教会所有具备资格的‘圣徒’都听到了召集的钟声……莫里斯先生应该也在这集会场上。”

    “……迅钟的钟声由巡礼方舟发出，但其源头来自无名王者陵墓的‘指向’，所有圣徒都收到召集，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无名王者陵墓主动释放出了‘召集所有人’的强烈信号……”瓦伦丁主教的语气凝重，他转过头，注视着目前仍然空旷无一物的广场中央，良久才收回视线，“这个古老的契约仪式已经稳定运行了数千年，还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或许这和最近发生的‘太阳熄灭’有关，某种巨大的变化正在临近……”凡娜小声说着，而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一旁。

    另一个朦朦胧胧却散发着熟悉气息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那是莫里斯的灵魂投影。

    凡娜立刻迈步向对方走去，而不等靠近，她便听到对方主动开口：“看来情况就和我想的一样，额外听到钟声的人不止我一个。”

    “是的，看样子所有的圣徒都来了……或许我们该感叹，幸好这地方足够宽敞，”凡娜呼了口气，语气有些微妙地说道，“现在‘陵墓’的本体还未出现，等它出现之后……不知道会向外宣告怎样的事情。”

    莫里斯没有吭声，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与许久不见的瓦伦丁主教打过招呼，便与凡娜一起转头看向了广场中央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四个特殊的身影又先后出现在诸多圣徒的视野中。

    海琳娜，卢恩，班斯特，弗雷姆——四神的代言者们进入了集会场，在无数朦胧虚幻的灵魂投影之间，他们清晰的身影格外令人瞩目。

    四位教皇的出现引起了现场短时间的骚动，但很快这份骚动便平息下来，圣徒们恢复了秩序，并因各自领袖的出现而迅速安下心来。

    今天的情况非比寻常，许多额外听到钟声的圣徒都有些困惑不安，但无论如何，领袖们的出现是一个值得安心的信号，这起码说明眼下的局面还在教会控制之中。

    而后，凡娜便注意到四位教皇冕下直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表情顿时有点微妙。

    在周围许多目光的注视与致意中，海琳娜与卢恩等四人来到了凡娜面前，海琳娜第一个开口：“陵墓还未出现吗？”

    凡娜稍微呆滞了一下：“额……还没有……”

    “好，”海琳娜点点头，“那我们就再等一会。”

    凡娜也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点头：“……嗯，好。”

    然后四位教皇冕下就真的转过身，开始跟凡娜一起耐心地等待着那座古老神秘的陵墓出现。

    凡娜觉得心情有些微妙，她感觉到旁边的莫里斯老先生似乎也正投来有些疑惑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在此刻这种朦胧模糊的灵魂投影形态下，莫里斯能不能看到她这有点复杂的笑容。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凡娜身旁，并随手拍了拍这位审判官小姐的肩膀：“需要等很久吗？”

    凡娜也没回头，很自然地随口答道：“不确定，但通常情况下陵墓会在所有圣徒抵达会场之后几分钟内出……”

    她突然停了下来。

    周围似乎瞬间有些安静。

    班斯特与弗雷姆的表情有些凝滞，海琳娜与卢恩则脖子僵硬地慢慢转过头，凡娜一点点侧过身子，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邓肯站在那里，一脸无害（自认为）地看着眼前的几个熟人。

    片刻的寂静之后，凡娜终于一声惊呼打破沉默：“船长？！您为什么在这儿！？”

    这一声惊呼仿佛石子落入水面，集会场上短暂的寂静瞬间化作了一场轰然扩散的沸腾——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轰然炸响的讨论，许多灵魂投影在错愕中后退，而紧张、戒备与惊愕的情绪眨眼间扩散开来，弥漫在人群中。

    意料之中的情况。

    邓肯回头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动静，转过头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坦白说，我一开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凡娜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而在场的几位教皇则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异口同声地高声号令——

    “肃静！”

    有莫大的威能从他们的话语中释放——海琳娜，卢恩，班斯特以及弗雷姆的意志扫过整个集会场，邓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周围那前一秒还在陷入混乱的“人群”好像瞬间就理解、领会了现状，尽管仍有不安在空气中流淌，集会场上的秩序却已经恢复。

    而在集会场上的秩序恢复之后，海琳娜便第一个转过头来，盯着邓肯的眼睛：“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邓肯思索了一下，抬手在旁边的空气中轻轻一挥。

    一只浑身包裹着幽绿火焰的骸骨巨鸟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我乘鸽子来的。”

    海琳娜：“……？”

    “我听到了钟声，”邓肯注意到几位教皇脸上精彩又微妙的表情，略作思索之后又补充道，“具体原因别问我——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就听到了。而后我注意到了灵体的汇聚，可能是因为四座巡礼方舟正好就在轻风港，这种‘汇聚’对我而言非常明显，就像夜色中的灯光……正好我对你们的‘集会’一向很感兴趣，于是就试了试，主要是尝试追踪凡娜的灵魂星光，结果就追到了这里。”

    海琳娜目瞪口呆：“……这也行？！”

    邓肯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行。”

    海琳娜：“……”

    凡娜则似乎对此已经习惯，在邓肯说了“我觉得行”之后她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眼前的现状（主要是体育生的环境适应能力强），并随口说道：“那您对今天的特殊情况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啊，”邓肯十分坦然地说道，“我第一次来。伱们集会之后通常是干什么的？有个什么流程吗？”

    “等待异象004-无名王者陵墓出现，”弗雷姆低沉的嗓音从旁响起，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幅冷静沉稳的状态，哪怕这种时候都是一板一眼，“随后，会有一位守墓人出现，获选者将被接引至墓室。”

    邓肯颇感兴趣地听着，慢慢点了点头。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弗雷姆的话，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终于从广场中央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