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变阵
天空雷声隆隆，陈涛斜方向动的厉害，防守此地的燕军仿佛看见谷口都在震动，他们打起精神等着唐军露头，势必要在唐军阵型集结完毕前打垮他们。
“哞~~~哞~~~哞~~~”
伴随着沉闷的牛叫，五十余头浑身着火的黄牛一颠一颠的冲陈涛谷冲出，火焰刺激着牛群狂奔，空气瞬间被皮毛血肉烧焦的味道填满。
在燕军目瞪口呆之际，三千唐军弓弩手紧随牛群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布阵射击，两万骑兵分作两队绕过弓弩手向燕军两翼突击，辛云京挥舞手中障刀一马当先，率领骑兵跑在牛群右后方。
被眼前诡异场景吓住的燕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发狂的牛群顶翻，唐军手中的障刀跟着便落了下来。
辛云京的弓弩手连射数轮后立刻转身向主战场方向死命奔跑，陈涛谷口三万唐军鱼贯而出，趁着骑兵穿刺的空档将燕军合围。
若是安守忠在，这火牛阵立刻破解，只要制造噪音、弄些鲜艳的鬼怪画面惊吓牛群，就算这些牲口突破第一方阵也能被吓回去，可惜安守忠也犯了唐军的老毛病，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曳落河。
安守忠以为主战场是在李倕这里，他只分了三万曳落河防守陈涛斜，平原之上，以曳落河的速度和冲击力足以将唐军击溃。
陈涛斜一动，李倕马上抓住时机命令全军冲锋，在石弹的呼啸声中，唐军齐声高喊冲向安守忠军。
一直关注战场的安守忠大喜，李倕终于动手了。
在两翼久候多时的曳落河骑兵伺机而动，迅速张开大口准备唐军所有军阵吞入雁形阵中。
听着石弹呼啸的声响，安守忠高声命令：“步军拉开间隔，准备迎接石弹冲击。”
安守忠不愧为名将，临阵经验一流，燕军在他的指挥下拉开间距，唐军的石弹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
“李倕，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两军前锋相接在即，冲在一线的唐军刀盾兵在身后校尉的呼喝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止住脚步摆下盾牌，后续部队心领神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弓弩手围在中心组成一个圆形。
唐军各级将军、校尉不停高声呼喊命令，这个阵型是第一次使用，他们必须堵住队形间的空隙。
“这阵”安守忠张大嘴巴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本将军的天地阵！”
不用登上望楼，光看唐军摆阵的架势，还有那标志性的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骑兵于中圈游走支援，弓弩手守在核心射击四方。
这不是天地阵是什么？
安守忠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好你个李倕，能有你这样的对手本将军不枉此生，可惜唐军的天地阵不够熟练。
“传令，骑兵外围游走，命令抛石机、床弩调整方向全力轰击唐军阵心。”
身旁的传令兵提醒说：“将军，抛石机和床弩被晋王殿下调取打船只了。”
“什么？！”
安守忠睡醒了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传令兵，他沉吟片刻说：“所有的弓箭手全力射击唐军阵地中心，弩手上前射击游走的骑兵，所有步军集中攻击一点，一定要撕开缺口。”
唐军的天地阵第一次使用，兵种之间的配合存在很大的问题，好在赤水军斗志昂扬，一旦同伴阵亡立刻有人上前补位，加上身后各级将军、校尉不停游走指挥，虽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崩溃，但安守忠集中火力攻击一处，必定会打开缺口。
安守忠信心十足，这个阵是他创的，其中的优缺点他太了解了。
可李倕为什么要摆出一个不熟练的阵型？他真的着急了？还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以为天下没人能破这个阵？
安守忠暗叫可惜，如此良将今日将在此陨落。
“将军，唐军阵中有一队骑兵杀出往我军右翼迂回，大概有万余人，领头的好像是李倕。”
安守忠顿时热血沸腾，李倕果然又在耍小心思，他竟然想以数万唐军为诱饵，亲自率领骑兵突袭，可惜乾县之败不会再出现，这里是平原，无论他做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因为太过兴奋，安守忠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全力攻击唐军的天地阵，所有骑兵和两万长枪兵随我来，一定要活捉李倕。”
殊不知，李倕和这一万唐军骑兵，还有正面营地的唐军都是诱饵，李国贞的那五千骑兵才是真正的主力，安守忠太兴奋了，兴奋到已经忘记了渭水旁有一支体力充沛的唐军骑兵，他们如同饿虎一般等待时机。
战场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李倕率领的一万骑兵身上，他特意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看似在寻找突破口，实则是为李国贞赢得时间，为正面冲击的天地阵赢得时间。
李倕很清楚，这一仗想要等陈涛斜的辛云京靠过来无疑是痴人说梦，他们能打退驻守那里的曳落河便是最大的帮助，他必须制造足够的诱饵吸引安守忠，什么才是最好的诱饵？
他自己，大唐十皇子李倕。
只有他亲率骑兵出击才能将战场的焦点转移过来，这一招非常凶险，赤水军没有演练过天地阵，一旦提前被打穿，主将不在，赤水军的士气随时都可能崩盘，他和一万骑兵也会被包围。
这一仗赌的天意，赌的是赤水军的战斗力和意志。
暴雨中疾行的李倕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仗要是能全身而退，以后绝不打这么冒险的仗。
“将军，他们追过来了。”
暴雨冲得李倕几乎睁不开眼睛，身上忽冷忽热，他咬牙喊道：“我军变阵没有？”
“尚未变阵。”
“跟着我，依计行事，看准机会从敌军缝隙中穿插过去。”
燕军骑兵从左右包抄，长枪兵居中，只要延缓这一万人的速度，长枪兵到立刻就能将他们捅成刺猬。
带头冲锋的李归仁和安太清一想到大唐的十皇子就要落马，忍不住笑出声来，唐军的马能快的过他们？
安守忠的心怦怦跳的厉害，不是害怕是激动，只要抓住李倕，无论是死是活，争夺天下的战争就将进入尾声。
燕军攻势凌厉，唐军本阵第一线的军阵终于被打穿，燕军洪水般冲入阵内准备开始收割，谁料唐军除了刀盾兵外全部后撤以最快的速度摆出钩形阵。
这是赤水军常用的阵型，有些像凵字，长枪兵位于两侧，骑兵居中弓弩手置后。
赤水军刚变阵完毕数支响箭立刻上天，清脆的箭声冲破厮杀声和雨声，同时唤醒了李倕和李国贞。
反击时刻到了。
李倕率领的一万骑兵忽然分裂成十队，以松散阵型朝着李归仁和安太清率领的曳落河骑兵冲去，燕军将领们大喜。
就在两军要交手时，两个小队忽然离队以惊人的速度从曳落河骑兵和燕军长枪兵之间的缝隙滑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急太快，连安守忠都没反应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两队骑兵擦身而过，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看到李倕那张愤怒又带点嘲弄的脸。
“李倕跑了！”这是安守忠的第一个反应，话刚出口他便本能的捂住嘴巴。
两军交战，这话容易让部下分心。
果然，一直聚精会神的李归仁、安太清听到李倕跑了都不禁愣了一下，他们没有在恰当的时机做出反应，骑兵对冲的速度多快，眨眼间唐、燕的骑兵已经完成交汇，分散冲击的唐军虽然损失惨重却没有全灭。
安守忠率领的长枪队也在这一喊一后悔之间放走了时机，剩下的唐军骑兵追随着自己的将军直冲燕军。
一直守候在渭水旁的李国贞听到响箭上天，如猛虎一般高举手中长枪，吼叫着率领骑兵发起冲锋，李国贞紧握长枪的手已经磨出鲜血，他等得太久了。
李倕和李国贞的骑兵从左右将突入凵形阵的拦腰切断，没有了长枪兵的正面阻拦，唐军骑兵手中的障刀砍瓜切菜般斩断敌军，不用三个来回，只两个来回，没有主将压阵的燕军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