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攻心为上
李倕默不作声的敲着桌子,房绾是什么人?正儿八经的书呆子,如今持节,受封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等使,手握五万雄兵,那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
这个书呆子肯放权吗?
“我给你一百人,”李倕敲着桌子说,“本将军命令定远将军辛云京为房绾军副统帅,日常大小事务以房绾为主,但凡进兵必须上报,王思礼,飞奴准备的如何?”
“将军放心,末将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辛云京,你带上十只飞奴前往房绾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报告。”
保险起见,李倕手书一封又盖上自己的大印,火漆封好之后刚要交到辛云京手中,他又缩了回来。
他语重心长的对辛云京说:“若叛军来犯,防御为先,坚壁清野,扰袭为上,我们会时刻观察前方战况,一定会策应你们的。”
辛云京跪地叩拜说:“将军的话俺记住了,请将军放心,俺一定死守乾县,绝不会让叛贼再踏进乾县,俺愿立军令状。”
&34;军令状有什么用?你要面对的是叛军第一猛将,一旦有闪失便会小命不保,真要有那一天,切记,一定要活着回来。&34;
“末将领命。”
辛云京一走,李倕命令全军拔营,于武功郡前方三十里扎营,所有战壕、拒马统统前移,同时他传唤赤水军军械校尉沈重九,命他和王思礼留守凤翔,凤翔今年产出的所有生铁等全部扣留,全力打造他的新兵器。
唐军一动,燕军那边很快便得到消息,安守忠兴奋的不得了,他早就盼望着能和李倕来一场正面对决。
大燕晋王安庆绪早早登上咸阳城前的望楼,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靠近渭水的树木不断倒下,隐约看见一群光膀子的唐军在挖地。
“前方战况如何?”安庆绪问。
“回晋王的话,唐军似乎在挖坑道,前方满是拒马,我军骑兵无法靠近诱敌。”
安庆绪笑道:“有意思,拒马终究是木头做的,一把火就烧没了,难不成那李倕想挖条地道来这咸阳城?全军加强戒备,时刻注意脚下。”
军营中军帐里的安守忠不这样认为,李倕前番用兵,虚虚实实,险中求胜,但凡他们露出一点破绽必定会被李倕抓住,这一仗必须要稳扎稳打。
一定要想办法逼李倕出来正面对决。
安守忠命令道:“入夜之后,李归仁、安太清,你们二人各带两千曳落河从两翼骚扰,切记不可突入敌军本阵,一遇箭矢立刻后撤,阿史那,你率领五千步军、一千弓箭手从正面冲击,弓箭手全部装填火矢,我军抛石机一旦射出桐油,弓箭手全力射击,步军奋力向前。”
布置妥当,安守忠亲自率领五万人为中军,只要前锋部队打开缺口便能冲击唐军本阵,武功郡道路平坦可以一路平推直达扶风。
最主要的是能活捉李倕,或者提他的首级回来。
一整日,燕军军营安静的可怕,反观远处的唐军营地,到处都是呐喊声,原本便不多的树木更是砍伐殆尽,唐军全做成拒马于前方一字排开。
要是燕军上前仔细观看,会发现这些拒马绑的十分潦草,稍稍用力便能推散架。
月上中天,今夜的月亮圆的过分,将整片战场照的雪亮,安守忠不安的看看月亮又看看唐军营地,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白天挖坑挖累了?他们都去休息了?
唐军越安静安守忠的心越慌乱,他罕见的萌生想要停止进军的念头,对,这仗不能打,其中必定有诈,这一仗不能打。
“启禀将军,西北方向陈涛斜附近有唐军出没。”
侯吏的报告让安守忠一惊,他赶忙问道:“他们准备进军吗?”
“不,他们只露了个头便消失了。”
这摆明了就是威慑,如果唐军开门揖盗,陈涛斜方向的唐军从侧翼夹击他们必败。
“传令,全军休整。”
“等一下,”安庆绪背着双手从后方走了出来,他霸气地朝侯吏使了个眼色后慢吞吞的走到安守忠身旁说,“李倕诡计多端,将军难道忘记武功之败?他越是虚张声势便越心虚,本王以为将军此前的策略极好。”
安守忠匆匆行了个军礼说:“殿下,陈涛斜方向有唐军出没,他们一定接到李倕的命令伺机发动进攻,我军新败不能冒这个险。”
“哼,根据本王得到的情报,驻守乾县的乃是房绾,此人不足为惧,派人守着西北方向便是了,再说陈涛斜出来便是平原,曳落河骑兵天下无敌,一轮冲锋便能将他们击垮。”
“殿下,我军面对的是李倕,末将不能冒这个险。”
安庆绪不屑的看着安守忠说:“本王命令你,即刻进军,若是被唐军抢占先机,陛下怪罪下来,本王可保不了你。”
之前他被李倕说破心事正无能狂怒,恨不得立刻冲破唐军军营将李倕生吞活剥,安守忠之前的计划很好,只要火烧拒马,步骑配合定能冲破李倕的防线。
更主要的是,他也怕李倕挖地道来攻打咸阳,看那小子的做派,他是做得出来的。
安守忠屏气凝神咬牙说:“殿下心浮气躁,战争不能带入私人情感,今夜不能发动进攻。”
“放肆!安守忠,你别忘了若没有本王,皇上早摘了你的脑袋,如今你竟敢训斥本王?”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就事论事,李倕奸猾,几句话就说得殿下方寸大乱,日后必定要吃大亏。”
“本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发动进攻,全军听令,活捉李倕者封王,食邑五千,砍下李倕首级者,封侯,食邑三千。”
九月的关中连晚风都是滚烫的,李倕脱掉盔甲只穿了单薄的内衣坐在望楼上拼命扇扇子,他焦急的看着前方,从火光里往外看,远处只有深邃的黑暗。
“侯吏回来没有?他们要动手了吗?”李倕扶着栏杆朝下方喊道。
“回将军话,前方并无动静。”
“这安庆绪厉害啊,这都能忍,看来是我小看他了,你们给我听着,加强戒备,叛军一来依计行事。”
“得令!”
“启禀将军,陈涛斜方向有飞奴到。”
“念。”
“我军依计在陈涛斜出没,叛军已有动作,大批人马正往西北行进。”
李倕咧嘴笑道:“这辛云京是个人才,这么快就搞定了,回信告诉他,不要与叛军正面接触,摆出诱敌深入的姿态,要动手只能在陈涛谷地,决不能在平原,这天真热。”
“将军请过目。”
李倕接过纸条从胡床中跳了起来轻轻在传令兵的头盔上敲了一下说:“你把这句话写上去干嘛?重写!等一下,结尾你写上天气酷热,请将士们保重身体不要中暑。”
他嘟囔着接过新写的纸条,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机灵点的秘书。
李倕刚坐下靠在柱子上假寐,就听前方传来轰雷般的马蹄声,他猛的睁开眼朝前望去,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正朝这里冲来,跟着是重物划破夜空的声音,军营前方落下无数个木桶,空气中登时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是桐油!
他朝着下面大喊:“弟兄们来客人了,开闸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