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相逢
正堂上针落可闻,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气氛冷得快要结霜,李倕没想到安庆绪的反应会这么大,搞不好安庆绪会立刻翻脸。
想翻脸是吧,没门,今天不光要摸老虎屁股,还要拔虎须。
李倕正襟危坐,盯着安庆绪一字一顿的说:“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二者并不冲突。”安庆绪心中一动,重新打量李倕,他曾听闻大唐太子李亨有一子年方十九,不喜读书,流连酒肆、平康坊被李亨厌恶,生母段氏对其极其溺爱,任由他胡作非为,数次惹怒李亨之后便不再管这个儿子。
眼前的年轻人年纪相仿,脸色苍白脚下虚浮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之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庆绪绝不相信一个酒色之徒能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还能得到安守忠的赏识,除非以前都是伪装。
他整理情绪打起精神轻轻击掌说:“今日时辰尚早,待本王与你痛饮一番,你去救你的皇亲国戚,本王领兵赶往南阳,来人上好酒!”
目光再次相遇擦出阵阵火花,李倕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心中却闹翻了天,难道安庆绪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面对李倕的微笑,安庆绪也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等下人帮李倕倒完酒,他才端着酒杯有意无意的说:“本王近日得到消息,大唐太子在郭子仪等人的拥护下于灵武登基称帝。”
“哦。”
李倕的反应正中安庆绪下怀,他接着说:“若是大唐皇帝看上裴兴奴,本王十分乐意献上美人。”
“是吗?”李倕脑中想起射杀安庆绪情景,裴兴奴对他不离不弃,真要是把这个人放在皇帝身旁,说不定会更有意思。
安庆绪端着酒杯来到正堂中间盯着墙外的蓝天白云,听着长安百姓凄厉的哀嚎,喃喃自语:“战事一起,苦的是天下百姓,本王曾多次嘱咐他们善待百姓,终究还是闹到了这般田地,他们曾是大唐的百姓,你于心何忍。”
“你是在跟我说吗?”李倕端着酒杯吃惊的问,安庆绪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不过这赤佬诡计多端,心思滑得很,这么东拉西扯一定没安好心。
“为何你对太子登基一事毫不吃惊?”
“谁当皇帝都跟我没关系,我们做下人的只关心自家主人的兴衰。”
安庆绪的目光落在李倕白嫩的双手上,什么样的下人能有这样一双手?他愈发肯定心中的怀疑,如果他真是大唐皇帝的儿子,这样的人不能留在世上,如果他有意向争夺太子之位,搅乱大唐宫廷又另当别论。
酒水在杯中转了几个圈,安庆绪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不止,目光在蓝天白云之间不断游移,再转头时发现李倕正看着他。
他笑着说:“听闻如今的大唐皇帝有一子,喜好风月,深受平康坊假母和神女们的喜爱,可惜本王无缘一见,可惜裴兴奴无缘一见。”
“竟有此事?我久在王思礼将军帐下,大概是我孤陋寡闻了吧,他日若能见到这位皇子,一定转告晋王殿下的话,实不相瞒,我家将军仰慕裴兴奴许久,若能与裴娘子厮守一生,这大唐的将军不当也罢。”
“原来如此,可惜裴兴奴只会跟随有缘之人,并非军中老兵能染指的,若是那位前来,本王必定备下丰厚嫁妆,亲自送她出门。”
李倕托着下巴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转性的?男子当以天下为重,不要让裴兴奴成为你夺取天下的绊脚石,王将军的话我已经带到,许与不许只在晋王一念之间,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办正经事了。”
“等等,”安庆绪端着酒杯凝视李倕,缓缓将酒杯送到酒杯一饮而尽,“这番话麻烦阁下带给那位,本王希望有一日能与他共谈风月。”
“一定会的。”
看着李倕远去的身影,安庆绪突然放肆大笑起来,末了狠狠摔碎手中的酒杯,对着大门怒吼:“传令!全军集合,立刻赶往南阳。”
出了安庆绪的府邸,看到朱雀大街乱成一团,士兵们四处追逐百姓,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一位骑兵面前亮出黄金麒麟说:“滚下来,马给我。”
马上的校尉先是愣了一下正要发作,但一看到黄金麒麟气势立刻软了下来,乖乖下马双手奉上马鞭。
黄金麒麟在手,李倕在西京畅通无阻,他直奔南面的叛将阿史那军营,命令阿史那派五百人将流民巷和天都镇的所有百姓集合起来,他要一一点视。
在看到病重的永和公主李妙意和李僖后,李倕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心中激动的不行,而在看到化名为沈翠荷的王云梦后,这种激动更是达到顶峰,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早冲过去抱住她了。
在阿史那五百名士兵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往西走去,有黄金麒麟谁也不敢打李倕一行人的主意。
扶风郡王思礼军,他们已经得到李亨在灵武登基的消息,军中士兵无不欢欣鼓舞,只有王思礼愁眉不展。
“将军,段良媛又派人送来一碗糖霜菊花茶。”传话的士兵身后跟着捧着海碗的翠意。
王思礼顿时头疼欲裂,硬着头皮跪接这碗茶,犹豫片刻双眼一闭将碗中的茶喝的干干净净,连漂浮在上面的菊花都吃了,就差当着翠意的面将碗舔一遍。
翠意微笑着看王思礼的一举一动,最后满意的收回海碗回去复命。
她一走,王思礼瘫坐在地上在士兵的搀扶下好半天才站起来。
“将军为何如此失态,不就是一碗茶吗?”
“你懂个屁,前方情况如何?可有十郎君的消息?”
“属下无能,尚未打探到十郎君的下落。”
王思礼苦笑着说:“这茶怕是还要喝上好一阵子,继续探查,一定要打探到十郎君的下落。”
十郎君啊,您一定要安然无恙,否则末将的不被吓死也要被
王思礼回到案前看着写了一半的奏折发呆,自己好歹也是领兵的将军,为何连写请罪奏折一事也要听命一个女子,这请罪奏折不尽早递上去,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敢再想,重重叹了口气将奏折小心叠好放在一边,还是先解决粮草的问题为上,万一那一万石被十郎君拿去,将士们又该吃什么。
想到这里他摊开白纸给剑南节度使崔圆写信,请他尽快将粮草送达扶风。
“启禀将军,段良媛身旁的婢女翠意来了。”
王思礼快哭出来了:“她又来做什么?难道又来送茶?快请快请。”
翠意走进军帐不卑不亢的道了个万福说:“夫人知道将军正在为粮草担忧,夫人命我告知将军,蜀地的十万石粮草不日便到。”
“当真?多谢夫人,多谢翠娘子。”
“夫人问将军,可有十郎君的消息?”
“末将无能,已经派人前往西京,用不了多久”
翠意打断说:“将军,夫人已经为你解决粮草之事,十郎君是夫人的心头肉,还请将军将此事放在心上,告辞。”
王思礼跌坐回椅中,想不到段良媛竟然如此厉害,难怪她能在太子府占据一席之地,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就这样仿徨踌躇中过了三、四日,这天王思礼刚喝完菊花茶,士兵就冲进来兴奋的说:“回来了,回来了,十郎君带着好多人回来了。”
“哐啷”翠意扔下手中海碗没命一般的往家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