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花言巧语
面对药葛罗移地健的质问,李倕目露凶光,吓得移地健往后仰了一下,见吓到二王子,他目光又变的柔和起来。
李倕忍不住抬头看着天空,夜空晴朗,繁星点点,四月的秦州城外寒意十足,他朝双手哈了口白气,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人人都想当皇帝,想着君临天下主宰一切,可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天下就真的属于皇帝吗?
“二王子,我对皇帝之位不感兴趣,建宁郡王不想当皇帝,我也不会打那个位置的主意,今后我要带着三哥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李倕难得真情流露,移地健却嗤之以鼻,世上哪有人不想当皇帝的?杞王虚伪至极,不是真英雄。
“真主不喜欢说谎的人,杞王还有什么事?”
“本王想帮你登上太子之位,”李倕一摆手,身后两个鬼面军端上木盘,盘上盖着红布形状崎岖,看不出是什么。
移地健指着木盘问:“这是何意?”
“听说葛勒可汗喜欢豪饮,尤其喜欢收集珍奇酒杯,这两件宝物是本王送给二王子的。”
李倕亲手揭开红布,一个盘子上放着透明的水晶杯,另一个盘子上放的是个通体葱绿色的玉斗杯,碗口大小,兽头握把,杯身雕刻着两条长长的翅膀与握把相连。
两个酒杯在星光下隐隐发光,尤其是水晶杯,在白光和红光之间不断切换,移地健看得口水直流,早将之前的紧张抛在脑后,不客气的将两个酒杯握在水里轻轻抚摸。
“这真的要送给我?”
移地健的语气难掩兴奋,粗粗看了一眼李倕迅速将目光转回酒杯上。
“当然,二王子有信心打败叶护太子吗?若是嫌弃宝物不够分量,本王的凤翔郡中还有不少好东西。”
见移地健这副贪财的模样,李倕开始动歪脑筋,干脆把这个缺心眼的也忽悠到凤翔郡养起来。
可转念一想,如果把他们都抓了,回纥那帮大臣肯定不会罢休,他们会把对大唐的仇恨永远刻在骨子里。
还是让他们自己内斗吧。
移地健一听还有宝物,惊讶的问:“当真?杞王竟然还有宝物,真的打算送给我吗?”
“只要你拿下太子之位,成为回纥的可汗,本王必定送上一份厚礼,填满回纥可汗的宝库。”
大唐富足,移地健是知道的,但这是叛乱以前,且不说李倕的凤翔郡,就是那西京长安的皇家宝库中还有没有宝物都值得商榷,这杞王好大的口气。
李倕哪有这么多宝物,反正吹牛逼不上税,先把这小子忽悠瘸了再说。
“二王子想必是误会了,叛军将大唐的宝物尽数送往范阳,平定叛乱之日,本王定会将宝物送到二王子手中。”
“真主在上,杞王此话当真?”
“不假,今后二王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定会全力支持,平定叛乱之后,本王会派信使通知二王子,让您先来凤翔接回葛勒可汗,稍后便会送上宝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手臂相碰,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永不背弃。移地健似乎忘了,就在今日,李倕活捉葛勒可汗磨延啜,让回纥大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切在李倕的花言巧语和宝物面前,都显得那么单薄,且无足轻重。
临行前,李倕交代移地健,若唐军行进,请回纥军队一同前行,让他们护卫唐军右翼。
移地健欣然应允,葛勒可汗和毗伽公主在他们手中不说,现在又收了宝物和承诺,只要不是原地自尽,他什么都会答应。
唐军毗伽公主李怀依的营帐,这里已经被唐军严密护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杞王之外,只有手持鬼面令者才能靠近这里。
营帐中,葛勒可汗磨延啜见女儿眼神散乱,脚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还以为她受了李倕的折磨,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一方的王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是女儿不好,害得阿耶身陷囹圄,请可汗责罚。”
李怀依征战沙场多年,性格坚强,看见父亲落泪,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掩面痛哭。
磨延啜忍着悲痛擦掉脸上的泪痕,坐到女儿身边轻轻将她搂住,像儿时一般轻拍她的肩膀,口中哼唱回纥儿歌。
小时候,每当李怀依不开心时,他就会这样抱着她,轻声哼唱儿歌哄她,然后用坚硬的胡须轻轻扎她的小脸,直到她破涕为笑。
如今这个方法竟然不管用了,李怀依一个手臂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悲泣声还是从指缝间传了出来,听得磨延啜心碎。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营门口,对守卫的唐军大喊:“杞王在哪里?你到底对毗伽公主做了什么?”
连问三次,唐军才冷冷地回答说:“殿下去送定金了,稍后便回,请可汗不要随意走动。”
磨延啜气得浑身发抖,大唐乃虎狼之辈,他就不该在秦州城外苦等,若是早日攻破秦州城,越过陇山,怎会沦落至此。
他好后悔,后悔为什么要等吐蕃人,为什么不立刻发动进攻,为什么要孤军深入。
“杞王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号令,所有唐军立正转向李倕走来的方向,纷纷行赤水军军礼。
李倕手中握着李怀依的白色鬼面具,随着行走的步伐,不停用面具轻轻敲打身上的盔甲,铛~铛~铛~
清脆的响声刺激着磨延啜的神经,他用力揪着布门,真想立刻扑上去狠狠打李倕一顿。
帐中的李怀依听到这个声音,哭声戛然而止,蓦然转头看着营帐门口,她的内心纠结到了极点,明知道李倕会拿自己做诱饵,她竟然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进黄沙中。
明明很恨他,很讨厌他,却一步一步的容忍,她刚才到底为何哭泣?
李倕见磨延啜面有怒色,忙堆上笑脸说:“泰山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营中将士粗手粗脚不会照顾人,若是哪里得罪了泰山,还请见谅。”
“你到底对毗伽公主做了什么?”磨延啜怒吼一声猛虎般扑了过来,两杆长枪立刻将他架了起来死死按在营帐上,磨延啜吼叫着在双手双脚凭空乱蹬。
李倕眉头一皱,士兵立刻收回长枪在营门口立正站好,他任由狂怒的磨延啜抓着自己的衣领,脑中回忆着自己对毗伽公主的种种不好。
似乎没什么地方对她不好,除了一直搞搞小动作外,其他都挺好的,反倒是毗伽公主还想干掉他。
“泰山是否误会小婿?本王对毗伽公主极好。”
“极好?她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从小到大,朕都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说那个啊,那是她想行刺本王,失足落马摔伤的,我可没碰她,不信你问她。”
磨延啜将信将疑的看着女儿,见女儿躲避着自己的目光,想来和杞王说的没有分别。
李倕挣脱磨延啜的铁掌,正色道:“葛勒可汗,你我之间虽有一些不愉快,但本王对毗伽公主真情实意,也曾向真主立誓,永不辜负公主,还请可汗成全。”
见李倕说的真诚,磨延啜叹了口气无奈的走出营帐,他实在不想看到李倕,可如今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送走葛勒可汗,李倕坐到李怀依身旁将白色鬼面军整齐的摆在她的枕边,伸手想揽住公主的细腰却被重重拍了一下。
李怀依冷冷地说:“你已称心如意,还来我营中做什么?干脆将我与阿耶一起关到牢房中,日日折磨。”
“你说什么呢,我可不舍得,要是真想对可汗不利,本王大可将他打伤后再活捉,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是大唐皇子,回纥与吐蕃眉来眼去,觊觎大唐国土,我不能不出手。”
李倕站起来撩起营帐门,看着门外的士兵继续说:“大唐病入膏肓,回纥非但不给予帮助,反而陈兵陇右,你可知今日我军死伤多少?以我军的战斗力,若要全力出击,必定歼灭五万回纥精骑。”
“是吗?那你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吐蕃大军?”
“这里不是青藏高原,他们遇见本王讨不得半点便宜,我军的实力你是见识过的,震天雷一出,任他吐蕃有三头六臂定叫他有来无回。”
李怀依默然不语,想起香积寺外震天雷的威力,寒意由心而生,若是这种武器扔在回纥军中不知会死伤多少人。
现在的李倕哪有什么震天雷,这一次行军他连沈重九都没带,让他和李泌一起留在凤翔全力解决震天雷外壳和火炮炮身的浇筑问题。
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只要能彻底打垮李怀依的信心,这位公主和三万回纥精骑就是他的了。
见李怀依低头不语,李倕用公主抱将她抱起,径直往营外走。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别说话,本王带你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