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快进快出
陇山茂密的树林间，李倕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几次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忘了，头也越来越痛，如果没有李嗣业在旁边守着，他早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几个鬼面军抓着一个穿唐军衣服的人来到李倕跟前，将一封信递给他。
“殿下，这位便是回纥信使，我们追了他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他。”
李倕好半天才组织起自己的语言，辛苦的说：“把他，把他放了，把他还给毗伽公主。”
“殿下，您不要紧吧？”李嗣业关心的问。
李倕辛苦的摆摆手，这种高原反应吸几口纯氧，再休息一阵就好了，可大唐哪里有什么纯氧，说到底还是自己身体不行。
陇山地势陡然而起直插天际，古道沿着峭壁修建，旁边便是白云覆盖的深渊，见李倕在马上晃个不停，李嗣业急忙将他驮在背上，生怕他从马上掉下去。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回纥骑兵上前禀报说：“杞王殿下，公主让末将转告您，过了栈道之后命令大军休息，煮些酥油茶来暖暖身子。”
李嗣业怒道：“军中哪有酥油茶，想喝让她自己想办法。”
李倕轻轻拍着李嗣业的头盔说：“酥油茶可以缓解高原反应，替我谢过公主，李嗣业，军中可有粗糖？”
“粗糖未必有，糖豆倒是有一些。”
李倕挣扎着从李嗣业背上下来命令说：“立刻让将士们吃些糖豆，只要是甜的都可以，快去。”
“殿下，您”
“本王没事。”
说完，李倕靠在栈道木制扶手旁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看着身后的深渊，这一次是他的失误，竟然把高原反应这件事给忘了，要是因为这件事损兵折将，他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李怀依的马车不偏不倚的停在李倕身旁，门帘挑开一条缝，李怀依冷冷的说了句：“上来吧。”
李倕也不客气，费力的爬上马车瘫倒在车厢内不停的喘气，全身大汗淋漓，眼前出现不少黑点，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感觉头上一凉，头盔被人摘掉，一条温暖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跟着嘴里一甜，一块不规则的褐色块状物被塞入嘴里。
“你是怎么当将军的？难道郭子仪没有告诉你过陇山要带上粗糖和酥油茶吗？”李怀依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本王死了不是更好，你们回纥少了一个敌人。”
“要死就死在战场上，死在这里太过窝囊，本公主看不上这样的男子。”
“原来你还是心疼我的。”
李倕刚恢复些力气，立刻用手抓住额头上那只略显粗糙的大手，李怀依挣扎几下未能挣脱便由他抓着。
“信在哪里？”李怀依问。
李倕从腰间掏出信件扬了扬，塞到李怀依手中却不松开，说：“见到泰山时，本王亲手交给他。”
“你想做什么？”李怀依握紧李倕的手紧张的问。
“本王打定主意要娶你为妻，自然要先拜见泰山，这封信还是由女婿亲手交给他吧。”
李怀依眼中凶光毕露，一把抓着李倕的脖子说：“我警告你别乱来，要是伤了阿耶，我跟你拼命。”
“放心吧，女婿是不会伤害岳父的，我就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磨延啜究竟长什么样子。”
李怀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如今她腿上有伤不能骑马作战，却也不能看着李倕动歪脑筋，可此刻她竟然硬不起心肠杀他，就连掏出匕首也不愿意。
她暗恨自己没用，自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那个横扫西北的毗伽公主去哪里了？
想着想着，身体不自觉的抽搐起来，泪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李倕轻轻摘掉白色鬼脸面具，将她搂在怀中。
他咬着耳朵低声说：“别难过，我就是想见一见泰山，大唐与回纥永世交好，你看这鬼面具，是不是和鬼面军的很像？你我前生有缘，今生才会走到一起。”
“你骗人，你最会骗人，从见到你那一刻开始，我和大哥一直被你算计着，如今你还要算计阿耶，我要杀了你。”
李怀依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李倕大发怜香惜玉之情，忍不住嘴上发誓说：“本王要是敢动磨延啜一根毫毛，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本王要是不能娶你为妻，五雷轰顶，身入十八层地狱日日受刑。”
“真的？”李怀依双眼肿的跟桃子一样，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李倕。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是大唐的王爷，一方节度使，难道会骗一个女子？何况是如此绝色的女子。”
李倕伸手擦去李怀依眼角的泪水，低声吟诵：“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怀依跟着念了一遍，忍不住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真美。”
当然美了，也不想想这是谁的诗，有李商隐大神加持，还拿不下你这个回纥公主？
李倕心里想着，将李怀依搂的更紧。
当晚，吃下甜食的赤水军不敢停留，连夜行军，终于在天明时分走出陇山，随着海拔的不断降低，众人的高原反应慢慢退去。
看着怀中熟睡的李怀依，李倕撩开窗帘对守在外面的李嗣业比了个手势，偷偷的将鬼面面具扔了过去。
一万鬼面军立刻兵分两路向秦州方向迂回。
五千骑兵、两万步军、两千弩手不等候吏到达，立刻脱队快速向前移动，五千骑兵作为诱饵率先出击，两万步军和两千弩手离秦州五里外列阵。
李嗣业率领五千陌刀队向右侧山林移动，在那里进行埋伏，剩下的人马慢慢推进。
回纥大军正派一支万人骑兵队在秦州北边外围游走，见远处尘土飞扬，旗帜鲜明，知道是唐军支援部队到了。
他们正要派人通知磨延啜，只见唐军阵中跑来一个手持旌旗的骑兵，来到他们身前三十步处高喊：“大唐杞王殿下领兵前来拜会磨延啜，殿下手中有一封毗伽公主的亲笔书信，想亲自交给磨延啜。”
说完，唐军骑兵举起手中白色鬼脸面具。
白色鬼面面具在手，回纥人不得不信，磨延啜很快带着一个万人队赶来。
快到跟前时，唐军骑兵大喊：“想要见公主就随我来，杞王殿下正等着葛勒可汗。”
磨延啜，全名药葛罗磨延啜，他是回纥第二任可汗，历史上的尊号是“登里啰没蜜施颉翳徳蜜施毗伽可汗”，当时人们称他为&34;葛勒可汗&34;。
葛勒可汗用浑厚嘹亮的声音大声的问：“毗伽公主在哪里？”
“公主正与杞王殿下在一起，恭喜可汗，杞王殿下打算迎娶公主，殿下手中有公主亲笔书信，请可汗随我来。”
&34;杞王？好得很。&34;磨延啜心疼女儿，毫不犹豫的拉动缰绳准备跟唐军骑兵一起走。
手下人急忙拦住他，唐军此举极有可能是陷阱，可汗不能轻易前往。
莫延啜不在意地说：“回纥与大唐是友邦，公主面具在他们手中，想必凶多吉少，你们都随我来，一同将公主接回牙帐城。”
两万骑兵跟着磨延啜尾随唐军报信骑兵而来，刚绕过秦州，五千唐军骑兵便扑了上来。
他们将手中长枪夹在腋下，解下背上弩箭一阵齐射，先打了磨延啜一个措手不及，随后立即转身就往步军阵中跑。
唐军一轮齐射顿时射倒几千人，磨延啜大怒，明明让他来见杞王，为何见面就打？看起来唐军加上后面的骑兵不过两万多人，经不起两万回纥精骑一轮冲锋。
先杀了他们再和杞王理论。
一声令下，回纥骑兵手持圆盾、弯刀，嗷嗷叫地冲向后撤的唐军，回纥马快，不多时就追了上来，唐军骑兵立刻向两边裂开，长枪兵一拥而上用最快的速度组成枪阵，先捅倒靠前的回纥骑兵。
跟着弩手齐射，骑兵从两翼包抄侧击。
回纥人马快，冲锋势头迅猛，第一轮攻击虽然射倒不少人，但他们依旧冲入步军阵中来回冲杀，这正中唐军下怀。
唐军步军宁死不退，长枪死死缠住回纥骑兵，不让他们轻易转身重新结阵，弩手缓缓后退交替射击，配合两翼骑兵，回纥人损失惨重。
“砰砰砰！”
回纥阵中传来几声巨响，一万鬼面军从后方杀出，震天雷漫天飞舞，爆炸声不断响起，回纥骑兵马匹受惊，不停在阵中乱窜，磨延啜哪见过这种武器，这种打法，顿时方寸大乱。
埋伏在右侧的李嗣业怒吼一声，率领五千陌刀队冲了过来，陌刀队久在安西都护府，对付回纥骑兵非常有经验，现在又和其他兵种配合，砍瓜切菜般将回纥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殿下有令，不可伤了磨延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