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练兵
一连七日，李倕每日五更二刻起床，穿上厚重的明光铠带着鱼朝恩和两名骑兵牙将巡视扶风郡的防卫。
日间则跟着李倓练习骑射。
刚开始李倕整天哈欠连天，整天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唐军使用的弓连拉都拉不开，更别说搭箭射击。
倒是那五六斤重的佩剑还能耍几下，只要李倓一出招，他手中的宝剑必定被打飞。
李倓化身严师，白天教他用石锁练力气，晚上带着他一起读《孙子兵法》和《卫公兵法辑本》。
王云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深知李倕不是那种靠武力的蛮将，屡次想和李倓聊聊都被鱼朝恩阻止，只得拉着李妙意一起，每天想着法地给两人做点好吃的补补力气。
这一晚，更鼓已经敲了三回。
李倓埋头逐一翻看着摞在面前的厚厚书籍，不时用笔做一些批注，他神情专注，英挺的眉心微锁，仿佛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坐在下首的李倕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李倓不开口他就不敢动，只能强撑着抄录兵书中重要的内容。
“到底什么情况，高考的时候也没这么辛苦，三哥你不困吗？”李倕时不时瞟几眼专注在兵书的三哥，脑子想着怎么开溜。
“累了？”浑厚的声音从书堆里传了出来。
李倕赶忙说：“三哥，已经三更天了，明日还要巡视城防、骑马射箭，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不准，本王几时休息，你也几时休息。”李倓的声音充满威严，不容李倕辩驳。
“好~”李倕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大门，鱼朝恩和王云梦、李妙意三人正露出眼睛盯着他。
一个满是愁容，忧心忡忡；一个满眼关切心疼不已；一个满是戏谑，幸灾乐祸。
李倕对着三人朝李倓指了指，又朝他们摆摆手。
“啪”李倓狠狠给了桌子一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跟李倕一起跳了起来。
“都给本王出来！”
李妙意端着两碗餺饦汤笑吟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路过李倕身旁时还不忘朝他扮个鬼脸。
“三哥，十弟，夜读辛苦，小妹亲自下厨为你们煮了餺饦汤。”
李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是你煮的吗？能否下咽？”
“阿姐煮的肯定好吃，”李倕赶紧抓过一碗呲溜呲溜地喝了一大口，”好吃，阿姐好手艺。”
“马屁精，三哥，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安歇吧。”
李倓看了一眼托盘里冒着热气的餺饦汤，低头回到自己的书中，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三哥~”
“听不懂吗？你也别吃了，行军打仗怎会如此安逸，你们给本王听着，此处乃是机要重地，不准再来。”
王云梦再也忍不住，冲进屋内浅浅道了个万福说：“殿下万福，妾有话说。”
“不听。”
“不管殿下愿不愿意听，妾只说一句，殿下可曾听闻因材施教，拔苗助长只会对十皇子不利。”
李倕赶紧将手里没吃完的餺饦汤递给王云梦，让他别再说了，李倓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本王曾听闻王太学的幼女饱读诗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十弟跟随本王已经半月有余，明日校场点兵，本王既要考他的骑射功夫，也会考他兵法。”
李倓缓步走下台阶来到李倕身边，一只手搭在李倕肩上问：“十弟可知为何？”
“弟弟愚笨，还请三哥指点。”
“近日军中谣言颇多，说本王为了提拔自己的弟弟竟效仿杨国忠。”
提起这个名字，在场的人忍不住心头一震。
李倓双手放在背后缓缓走到门边，望向一轮圆月，往事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些往事，恍惚就在昨日，被残酷的现实用锥子刻进每个人的心中，堆积成一道铜墙铁壁。
李倓回头看着几人说：“十弟虽然聪明绝顶，骑射上难有作为，唯有在兵法上下功夫，悠悠众口，若你再不肯努力，本王就真的成了杨国忠。”
“三哥，我”
李倓打断李倕说：“明日考试，若你的表现不能服众，十弟，今后还是做一个享乐王爷吧，战场上的事莫再过问，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夜色深深，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中轻轻飘荡，随风掠过，落在王云梦的云鬓上。
李倕轻轻将落叶握在手里，然后对着微风吹拂的方向将落叶放了出去。
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会让李倓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一旦这些谣言传到皇帝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王云梦拉着李倕的手在回廊里坐下，柔声安慰说：“殿下别发愁，弓马骑射你比不过那些军士，妾相信殿下定能在其他方面胜他人一筹。”
“是吗？”李倕的笑容里满是苦涩，他温柔的抚摸着王云梦美丽的脸庞，心里充满失落和自责。
王云梦捧起李倕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俏脸上，轻声哼唱幼时阿娘教她的采茶歌，李倕心潮澎湃紧紧将心上人拥入怀中。
远处，李倓看着亲昵的两人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弟弟真是个多情种子，竟然和太原王氏的后人如此亲昵。
十弟啊十弟，你若无法建功立业，陛下怎会答应你们的婚事。
第二天，一唱雄鸡天下白，一身戎装的李倓早早的等在校场上，他一夜未睡，双眼熬的通红，仍旧精神抖擞。
校场上所有的军官将领云集于此，晨风微凉，轻轻拂过淡黄色的“李”字旗。
趁着李倕还未出现，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愚笨，殿下想让我们见识见识十皇子的功夫，这几日十皇子勤学苦练，为的就是今日。”
“那十皇子功夫如何？”
“脱靶郎也。”
“胡说，殿下武艺无双，十皇子想必差不到哪去。”
“咱们打赌，十个开元通宝，赌十皇子射不中箭靶。”
“赌就赌，只要十皇子有一箭上靶，就算你输。”
这些话随着晨风传入李倓的耳朵里，他只能装作没听见，今日若李倕不能有所表现，他必须狠下心彻底切断这位多情的皇子和军队的联系。
“咚咚咚”军鼓作响，李倕身着明光铠，骑着枣红色的骏马，手持弯弓自信的走入校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周围鸦雀无声，只有军鼓在“咚咚”作响，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令人连呼吸都困难。
兄弟二人相对而视，李倓布满血丝的双眼向他射出鼓励的光芒，李倕的心怦怦的，看了眼李倓身后交头接耳的军官，又看了看远处的王云梦等人，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心底升起阵阵不安。
只听李倓高声说：“骑射考试，只射十箭，只要能上靶就算合格。”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这让李倕的心跳得更厉害，握着弯弓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昭武校尉李倕听令，骑射考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