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隋安大眼微睁,感觉身后温热异常,他的手搭在大腿侧,发觉身上盖着棉被,有些迷惘,起身往身后一瞧,发现那女子侧身睡在麻垫一侧。
隋安迅速站起,脸上也不自觉温红起来。
隋安双手合十连连摆动:姑娘,我什么都没干啊!
那女子一听这话以为隋安嫌弃她低头自嘲道:“也对,本就是风尘之身,公子儒雅倜傥,怎能瞧得上我。”
说到这,女子脸上全然悲凄之色,起身将要推门离开,隋安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姑娘,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
隋安话说到嘴边,那女子瞬间扑到少年怀间,隋安只感那女子胸脯温热软厚,差点便要把持不住。
那女子眼角带梨雨,倒颇有几分出水青莲之雅面。
面对怀中女子,少年双手张开,本想推开,却看得那副可怜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便打圆场说道:“姑娘你抱着我有点紧了,你先松开我话……”
讲到这里,少年假装喘不过气,发出急促呼吸声,门外那只在墙头上,黑鸦嘶鸣。
女子这才松开抱着少年的双手,退后一步。
隋安咳嗽一声后说道:“姑娘如若不嫌弃粗苦,我可以购置几亩田地让你过好日子。”
女子误以为少年的意思,是要和她粗茶粗饭过一辈子便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我肯定是愿意啊!”
说罢女人小脸红润。
少年假借理由,出门买菜,一路上,少年不断想着应对之策,但想了半天,便想到女子尚且有胃疾,需要调养。
——“干脆买菜先吧,总不能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
虽说没有买过市井柴米油盐,但隋安砍价本事也是有一手的。
约莫半炷香功夫,少年便两手提着几十斤重的菜和肉。
不知道的路人都差点以为少年是哪家酒楼新来的主厨。
之后几日,隋安真拿为数不多的银钱购置了几亩田地,正值春时,这期间女子播种,少年刨土浇水,二人好似夫妻一般默契。
少年揽下最为粗重的农活,女子每每想搭把手时,便被少年劝阻回去,翻土,挑水,犁田。
隋安一天便干了三四个农人一天干的活量,待到少年累的气喘吁吁之际,女子便会贴心端上一碗水。
午时,炎日当空。
女子做好了饭菜,但从小便没有下过厨的她手艺实在一般。
心中忐忑的他看着眼前少年对着着焦黑的肉和半生不熟的菜狼吞虎咽。
毕竟他以前吃的东西不是面饼就是路边野果,今天好不容易开开荤,便是顾不得饭菜味道了。
少年满意地点头,笑着脸让女子动筷,可对方夹一块焦黑的肉送进嘴中便难以下咽。
看着少年吃得那么香,女人心中一暖,心里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让厨艺进涨。
夜幕已至,小院外嘈杂声不断。
少年开门,有三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推开少年,直接朝屋内走来。
隋安立刻上前阻止,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前几日与他发生冲突的光头恶霸。
那人也认出了隋安。
有一人闯入屋舍内,强行拖拽出女人后向同伙大喊:“找到了!这贱娘们在这!”
少年握紧拳头,周身气机缠绕。
“放开她。”
闻听此言,几个壮汉看着那瘦小少年发出嘲笑。
“小孬种,这几日让你和这贱娘们爽够了,我们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找我们麻烦了?”
女子此刻双眼空洞,双腿无力瘫软,一旁的凶恶壮汉见此情景骂道:“娘的,你贱婊子?”
恶汉大手举起,说话间便要给女人一耳光。
可不知何时少年已至恶汉身前,少年袖口间,那方印章闪着熠熠金光。
仅是一个照面,恶汉便被踹翻在地,吃痛的他松开了抓住女人的手,看着身旁侧同伴,他叫骂道:愣什么?还不揍他。”
恶汉说完这句话,手中拳头便已砸出,可不料又被少年一脚踹飞,其他几个同伙见状,纷纷摩拳擦肩膀,从不同方向,朝少年猛冲而来,
少年血性忽起,手中拳头握紧,先是撂倒一人后,本不用运用神通术法的他只能苦苦用体内气机挥出一拳又一拳。
忽然有一人抱住少年,紧接而至,另外一个同伙便要朝少年一拳打来。
墙头黑鸟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少年借由蛮劲,加之体内气机疯狂运转,竟强行挣开束缚,身后汉子重重摔在地上。
紧接着,少年想起袖口印章,又回想起余陡曾说过的话。
少年心中默念一路走来自己所饯行的心中道理,忽然烈风骤起,此刻,少年口中所念,便是言出法随。
可少年不知,轻推一掌,三四名大汉被烈风拖起悬空。
他们瞬间明白,身前少年,明显是个境界不低的修行者。
少年下意识握紧拳头,只是一瞬间,几个大汉肋骨断裂,即便是他们之中那个武者三境的光头恶汉,也跟着同伴痛苦嚎叫起来。
其中有一人实在吃不住痛,终于认识怂。
不断地向少年苦苦哀求,少年凶心收敛,没有下死手,便松开举着的拳头,烈风骤停,几人坠地。
那几人相互搀扶着,嘴角流血,他们恶狠狠地盯着因为受惊而瘫软倒地的女子,少年朝他们吼道:“还不快滚!”
几人瞬间低眉顺眼,灰溜溜地离开,其中一人,离开时还不忘关上屋门。
女子倒在地上掩面而泣,隋安蹲下安慰。
“没事的,他们滚了,你安全了。”
紧接着少年脸庞靠近,他用着极为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因何祸起,说与我听,我好给你解决。”
女子抬头看着眼前少年,心中委屈便向少年一并道尽。
她是南朝大商贾的女儿,后来为躲避战祸,其父举家搬迁,在不幸与家里人走散后,被人拐来此地青楼便做了花魁,因会琴棋书画,面容又姣好,便有有个放荡的纨绔出了大价钱要买我身子,可我哪肯答应,便偷跑了出来,不过好在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少年。
她便摇了摇头,止不住自嘲起来。
隋安听后便愤愤握紧拳头,随后他摇了摇头。
隋安从屋内找到一张白布替她抹去眼珠,女人看着眼前少年温柔动作,竟不自觉地红起了脸。
少年笑着说道:“对了,还没问起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那女子温雅答道:“关雎。”
隋安说道:“好名字,我曾读诗篇,关关雎鸠,名字实在典雅。”
少年眯眼笑道:“你应该还记得家中亲人名字吧。”
女人点头。
少年关上小院大门,转头笑着说道。
“你先去睡吧,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翌日早晨少年拉着她到了郡城大街上,一路上都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二人走进当铺。
那名白须老人见着是几日前那个少年来了便傻笑着沏茶相迎。
“老板,与你打探个消息。”
“诶,老爷您说。”
老人笑着脸,讨好着挫手。
忽然一个公鸭似的嗓音从当铺大门身后传出。
——你是不是想问我在哪里啊?
少年转头,一个摇着纸扇的中年男人站在大门处。
隋安看着对方着装,十分贵气,只是那人嘴角有颗黑痣,倒是显得整个人十分俗气。
关雎畏缩到少年身后,少年立刻便猜到对方身份,这便是那位世家门第的纨绔公子哥。
隋安看着对方这幅欠揍模样,虽说心中生气,但还是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只是看着那趾高气扬的男人心中对这种世家子弟多了几分厌恶之感。
那男人摇出一份纸契,淫笑道:“小娘子,白纸黑文写的清清楚楚,你可就得是我的,怎么能躲着我呢。”
关雎整个人完全躲在少年身后。
隋安双手握拳,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那纨绔公子指了指隋安道:“知道你有些本事,巧了,这人也和你一样有本事,就算不报官府权衡治治你小子,你们也跑不了!”
说罢,一个粗眉男人便一步一步向着隋安走来,隋安则是一脸平静,右手挽住关雎的手。
“去外边打吧,莫要砸坏老板物件。”
纨绔子弟合起扇子,奸笑道:“得嘞,随了你,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当地衙门是认钱的,就算你死街边,也没人给你主持公道。”
说完这句话,那名纨绔子弟笑得更加奸邪。
那当铺老板也是感觉自己前几天和少年的那件买卖有点太过于缺德了,加之那纨绔公子哥平日里可谓无恶不作。
自己若是帮那恶少,岂不是坏了店里名号,心中尚有侠义之心的老人想到这里便急匆匆地说了句:“等等。”
对着隋安说道:“少侠,你有一柄剑,前几日落我这了。”
老板蹲下柜铺翻找,拿出那柄刻满符文焦黑的墨剑,那是老人的珍藏,是从一座古战场里边寻来的灵剑法器。
老板瞥了少年一眼,凑近头说道:“打完记得还我,好东西!”
本想拒绝的少年看着老板真诚的眼神,索性接过墨剑。
少年手持那柄墨剑,挽着那女子出门去,那纨绔公子哥和粗眉武人也一齐而出。
隋安对着女子说道:“你躲远点,一会别伤着你。”
女子连连点头,缓缓放开隋安的手臂。
隋安横臂持剑,负手而立,而周遭的市井百姓也都齐齐围观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纨绔公子哥也不好当众拖拽那女子,便想等着下人把少年打死了后,赶散了百姓。
那粗眉横肉的武人从腰间抽出那柄佩刀,恶狠狠地朝隋安劈来,隋安闭眼侧身一躲,那一击劈砍引来武者霸气罡风。
隋安嘲弄地说道:“你也不怎么样啊?三脚猫的功夫?”
那粗眉武者被少年的话激怒,一怒之下,双手握剑,剑锋朝少年脖颈处袭来。
本是如此勇猛讯速的这一剑,在少年眼中却是那般缓慢。
少年心中的圣贤道理在瞬息间化作缕缕浩然正气缠绕周身,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
粗眉武者满脸通红,任由他额头青筋暴起使出浑身吃奶的劲,他手中之剑无法挪移半寸,剑锋就就离少年脖颈处只差毫厘。
手中墨剑发出颤鸣,那墨剑之中的剑灵吸纳少年身上的浩然气而苏醒。
粗眉武者双眼看向少年,额头汗水流露。
只见身材清瘦的少年眼眸之中,有金光焕发,而在少年身后,似乎有一尊虚幻的金色法相。
当铺老板背靠大门,竟忍不住生出磕头念头,饶是修行半辈子的他,也无法唤醒一次那柄墨剑之内的剑灵。
粗眉武者想跑,可却双腿发软,已然是站不住脚了,威压之下,武者丢剑,双腿弯曲,渐渐地整个人匍匐跪下。
少年把脚踩在了武者背上,武者体内罡气四处乱窜,眼中血丝满布。
“世间修行者,本该惩恶扬善,像你这般,欺软怕硬,攀附权贵,便没必要有这一身修为了。”
说罢,少年重重一脚踩下,粗眉武者口吐鲜血,横死街头。
周遭平日里被恶少欺压的百姓都为少年叫好,有人起哄,说少年是神仙老爷下凡,是装门来惩罚恶人的。
而此刻,那名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恶少瘫软在地,腿脚发软的他已然没有力气跑了。
少年看向那不远处恶少便缓步走来。
忽然阵阵马蹄声传来。
只见在人群中有一个蓝衣官服的男人走出,那人脸上的褶皱很多,而随之的是他身后也跟着一群衙役。
隋安回头一瞥,那恶少一看见来官了便瞬间来了底气,便起身拍衣嚣张站起。
可不想被隋安转头一拳砸在面门上,随之恶少便是昏死而去。
“你们是要帮这个淫贼吗?”
头顶官帽的官员下马后磕头跪头
“小人不敢。”
那官员在半个时辰前收到书信,那少年天锦先生的学生。
蓝衣官员半跪着抬头看向少年。
“天锦先生神机妙算,心系百姓,远在朝堂便知此地恶少劣迹,派大人您来亲自手伐此人,国师真乃大善神人也!”
一顿马屁下来,少年这才知道,自家先生仍是牵挂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而跪在地上的蓝衣官员自己也明白,若是得罪了身前少年。
那位当朝权势滔天的天锦大人查罪下来的话,且不说他之前的那些贪污败迹被查出后会不会撤去官位,恐怕到时脑袋还保不齐。
郡官最后便说着会妥善处理的话。
少年怒脸质问
“怎么处理,是先关他几日,然后你收够了钱,再放出来为非作歹?”
蓝衣官员吓得立刻磕头,着急对着手下说道:“还不快点押往刑场!”
“可大人,还没画押呢。”
“天锦先生得意门生的判案,需要那人画押不成?快去!”
恶少被两个衙役架起,刚刚醒来的他瞬间慌了神。
“这是要去哪?我告诉你们,你们大人可是我的人……”
恶少的嘴巴被衙役堵上,再也说不出来话。
后边蓝衣官员笑着脸,谄媚地还将关雎的卖身契双手递给隋安,隋安一把撕了个粉碎。
隋安此等义举,郡城里很多平日里受到恶少的欺压的百姓狠狠出了口恶气。
围观百姓被衙役驱散,少年摆手示意蓝衣官员退下,对方抹了抹额头,暗自庆幸自己的官帽子总算保住了。
少年走向当铺,老人蹲在门槛。
“老先生,你的剑还与你。”
白须老人接过那柄墨剑,有些狐疑地问道:“老爷,您可别叫我老先生了,我可担待不起,您真是那个天锦先生的弟子?”
少年自信点头。
老人捂头摆手,随后头靠少年耳边悄声道:“老爷您前几日在我这里当的那竹箱书,可是天锦先生的真迹?”
隋安摸了一下脑袋后笑言:“有些是,有些不是。”
老人点头,随后把墨剑重新拿给隋安,少年不肯收,要还回去时,老人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当铺大门。
关上大门的老人,幸福得上窜下跳。
门外少年无奈地抚摸手中墨剑,而此刻,站在街边的关雎一脸迷惘的看着少年,他想过少年身后有背景,却没想到背景这么大。
“愣什么呢?先回家收拾行李,我带你去找你家人!”
“回家……”
桃李年华的女子脸色红晕,嘴边嘟囔道:“你真的把那里……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