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只大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原本发愣的少年被吓一跳,急忙转身,一个穿着朴素的黄衣男人站在少年身前。
少女喜笑颜开,举起左手摆臂打招呼。
“您是?”
少年小心询问对方身份。
黄衣男人没有应答,径直走向了少女煮粥的灶台,从一侧举起两个白碗,舀起了热气腾腾的热粥。
“徐国师说你是南朝有名的读书种子,可有此事?”
说完这句话后黄衣男人双手端碗,走向了少年,而那个青衣少女也向少年投来钦佩目光,隋安被这句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不免的泛起嘀咕,还是开口问道。
“敢问壮士,徐国师是谁?”
黄衣男人向少年投来鄙夷目光,整个南朝,姓徐的人且能担此国师一位,恐怕只有那位天锦先生,眼前少年莫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在黄衣男人想到此处的时候,白碗早已端至少年身前。
少年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自己都忘记有多久没吃饭了,一旁百无聊赖的青衣小姑娘开口接话。
“你笨啊!徐国师啊!就是整个南朝最负盛名的读书人啊!你不会晕过头晕傻了吧!”
隋安摸了摸脑袋,整理了一下思绪。
随即追问道。
“姑娘所言的徐国师,可是那位天锦先生?”
不等少女接话,黄衣男人便提醒让少年接过白粥喝下。
“对对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少女开心地摆臂,随后走向灶台之上的一个竹笼前,少女掀开竹笼,将一盘盘提起做好的凉菜端至身后的木桌前。
黄衣男人也不再过多纠结少年的问题,索性坐在木凳上,端起白碗,夹起凉菜与白肉大快朵颐起来。
在吃完第一口后,便招呼站在原地的少年也跟着过来吃饭,饭桌上,少女托腮凝视着正在吃饭的二人,脸上笑意满满。
少年吃完一碗白粥,仍旧觉着意犹未尽,但又不好意思去添饭,青衣少女看见少年发愣模样,只觉着憨厚可爱,便起身拿过少年的白碗,走向灶台给少年添粥,隋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青衣少女背对着黄衣男人问道。
“哥,你早上说书斋那边又要进新书了?”
黄衣男人应答说是,后继续喝粥。
少女重新走回桌前,将热气腾腾的白粥端向少年,少年急忙道谢,随后伸手去接,二人双手接触瞬间,二人脸上似有股股暖流,炙热至极,情窦初开的少女急忙伸回双手,假装低头发呆。
少年为了避免尴尬也是低头喝粥,不敢相视。
饭饱过后,少女对着黄衣男人撒娇般说道。
“哥,徐国师说他是读书种子,何不让他去书斋帮你挑书,说不准啊,他觉着好的书,就卖得好呢!”
黄衣男人看向少年,似乎也有意如此,但不知少年自己的意见,少年摸了摸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徐先生竟真的认为我是块读书料子,我一直都感觉自己是块榆木脑袋呢。”
黄衣男人闻听此言,脸上怒意上涌,随即拍桌训斥道:“书上常言,君子修身,不可妄自菲薄,亏你还是徐国师的弟子,竟是这般……这全天下,有多少人想做他弟子都不成!”
少女连忙拉住黄衣男人右手,示意兄长莫要冲动。
少年不卑不亢反驳道,我家先生也曾教我——“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黄衣男人有些恼怒,却也是冷静下来,抱拳致歉。
随即他便问出了困惑自己多年的问题。
“当初我与徐国师有过数面之缘,当时面薄,未曾问出心中困惑,现斗胆与小友请教可否?”
对方态度转变之快,令得隋安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
“大哥但说无妨,我虽没有徐先生那般博学广闻,学问通天入海,但力所能及之内,能答则答。”
如此一来一往,青衣小姑娘松了口气,毕竟自家兄长脾气一向不好,若是眼前少年也和兄长一般,那岂不是得打个你死我活。
青衣小童如同私塾学童,板直地坐在木凳。
黄衣男人开口问道:“国师曾对我言,书中道理千万,大道在书中,做人在书外,可道理读多了,却总觉着道理会冲突,难不成圣人的道理是说一句改一句?”
隋安认真听完,也认真回答道。
“我与先生求学时,也遇到同样的疑惑,当时我问先生,先生不曾明言,如今细想,恐怕便是“顺序”二字能解。”
黄衣男人有些迫切地问道:“敢问小友和解。”
忽有穿堂凉风而入,沁人心脾。
少年说出心中答案。
“人有对错,事有先后,明顺序,世间万万事,人情难事事通络,故而有规矩二字,规矩之下,也需有先后,方可理通。”
黄衣男人听后喃喃自语,随后嘴中不断重复着顺序与先后二字,顿感心旷神怡,又有当头棒喝之感,实在玄妙。
“理应如此!大道该是如此啊!”
天边紫云萦绕柴房之内,是有人顿悟之异象,黄衣男人闭目凝神,心病顿解。
而那个青衫的徐姓读书人看见这一幕,便是负手而笑,心中念头通达竟是哼了小曲,这是这个读书人千百年来最为惬意的时候。
“师兄,好久不见。”
青衫的徐姓读书人不借舟子,独自一人立于山水之间,他对着天边某处,以心声问答某人。
天边有一黑衣的中年汉子,右手搂着一白面书生的肩膀,二人双脚立于墨刀之上,仙侠豪气之意,溢出天外。
“诶,小徐,你快瞧,你师弟!”
黑衣的中年汉子指向脚下人间的某处大江河处,白面书生抽动嘴角,有些动容。
黑衣汉子很随性地拍了拍白面书生的大腿处,白面书生被吓一跳,竟是有些站不稳了。
“走你!重回故地,可得有个霸气侧漏的回归方式,好让这地方的小仙女,多多看看,我这俊仙人!”
白面书生投来鄙夷神情,忽然他落脚的那柄墨黑色大刀被黑衣汉子御术抽离,好在他早有准备,直接聚气悬飞。
那柄墨刀夹杂着万万钧的气势,竟是直接砸向了江面,霎时间卷起百来丈巨浪。
那些隐蔽宗门的仙家女子或是那些恰好出门见动静的地仙,皆是被江上巨浪给震撼到,但她们眼中只有那个立于江心中央的青衫读书人,那些个老一点的狐媚仙女对着那个读书人投来倾慕目光,丝毫没注意到巨浪中央的黑衣汉子。
青衫读书人只是脸上挂笑,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立于脚下那块位置,江面如平地,不见有丝毫波动。
青衫读书人本想用术法将江面巨浪压下,以免破坏了本地风水,但细细想来,自己这个老朋友不就是喜欢弄大场面的人嘛,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索性任何大浪扑面,却也不曾有任何避开的举动。
那些仙子仙女都被这一幕吸引得犯起花痴,这可比那些所谓的大宗大派的仙家子弟俊朗得多。
青衫读书人被巨浪吞没,可待浪平之时,读书人却仍就屹立于江面中心,身上衣服也未曾有过打湿痕迹。
下一刻,白面书生出现在了青衫读书人身后,那个黑衣汉子从江心底顺游而上,扑出水面,手中墨刀顺势收鞘。
三人平肩而立,老友相见,少不了寒暄,可面对眼前这个师弟,白面读书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衣汉子不觉尴尬,直接站在二人中间,拢过二人脖子,吵着要去喝花酒类的话。
青衫读书人摆手说道。
“我给你们摆了宴席,今晚不醉不归,李兄可愿赴宴?”
黑衣汉子扭了扭屁股,随后抓了抓鼻尖,双眼盯着青衫读书人那张脸,随后说出一句哭笑不得的话。
“小徐,你瘦了。”
徐姓读书人看向自家师兄,白面读书人拼命想挣脱那条搭在他脖子上的大手,却难以挪动分毫。
黑衣汉子脸上不再挂笑,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随即问起了徐姓读书人。
“那位人间道法最高者在何处?”
徐姓读书人笑着让他放心。
黑衣汉子想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徐姓读书人只在瞬息间便知道黑衣汉子在想什么。
便只是摇了摇头,打趣道。
“即便是至圣先师和佛陀妖祖联手,也难以让他陨落,李兄你当真是天上呆久了,榆木脑袋咯。”
黑衣汉子甩了甩脑袋,双手从二人脖子抽离,随后捋了捋头发,因为他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仙子仙女。
汉子举拳在咳嗽一番,小声问道。
“小徐啊,那他怎么还没降下雷罚什么的,我刚刚那一刀可是用了有三成劲了。”
一旁的白面书生鄙夷地看向自家师弟,他实在好奇,自家师弟是如何和这个黑衣男人认识的。
青衫读书人瞥了自家师兄一眼。
随即开口说道:“说来话长,非三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好了,你们二人风尘仆仆,想来也百年没享受过这人间的口腹之欲了,想来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一顿。”
“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