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朗气清
“如今这般田地，想来也多是可笑。”
吕洞海发出自嘲，或许他在此刻厌倦了江湖纷争，厌倦那为苟存而出卖良知的自己，这一刻他是可悲的，环顾满目疮痍的黄鹤山终是红了眼眶。
唐杰那柄长枪嗡嗡作响，他刚想出手斩杀这不仁不义的畜牲，只见吕洞海猛然抬头，大声怒喊：“苍天弃我安能绝于他人之手！”
“轰”的一声，他一掌重重拍在自己头顶，霎时五孔流出鲜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身子直挺挺摔倒在地。
吕洞天望着自裁的师弟长叹一口气，挪步走到尸首跟前将其搂在怀中，一滴浊泪滴在吕洞海的脸庞，吕洞天喃喃道：“可他只是顽劣了些。”
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
唐杰跪倒在唐尹儒脚下，拱手说道：“子佑亲王令我护送小姐回府。”
听罢，唐尹儒朝小家伙轻轻一瞥，发现他也在看向自己，四目相撞红了脸颊，唐尹儒向来是听她父亲的话，可此刻她竟有了犹豫。
“郡主～”
唐杰轻唤一声，唐尹儒这才缓过神，吞吞吐吐说道：“我……那……”
憋了半晌终是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唐杰不免有些着急，就在这时小家伙走到两人跟前，笑嘻嘻说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小家伙早就想前往离州都城——明唐，此行一来可送唐尹儒回家，二来则是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一直渺无音信的柳白猿，或许在都城可以知道一些他的消息。
“郡主这位是？”
唐杰眉头微皱，看着小家伙眼中多了一份好奇。
“在下离阳，南境人氏。”
小家伙坦率与不怯倒也令唐杰颇为刮目相顾。
唐尹儒眨着眼睛，笑说道：“唐将军，你先回去吧。我们过些时日启程便回明唐。”
唐杰虽心有疑虑可尊卑有别不敢违抗，他再次恭身行礼而后破空而出，化作光点消失。
“你为何要和我回明唐？”
面对唐尹儒的问题，离阳迟顿一会，说道：“顺路。”
唐尹儒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轻轻跺脚，嘟着嘴便离开了原地。
早早站在一旁的郭怀宇清咳一声，说道：“要不带我一个，我也顺路。”
“行呀，只不过你需要带足了盘缠。”
一想当日在鬼城挥金如土的模样，郭怀宇后背发凉，攥紧了口袋。
离阳笑而不语，转身跑向龙云道人。龙云并无大碍，此刻正盘坐进行疗伤。
“师傅～”
离阳轻轻坐在他的一侧望了眼逐渐消失的人群，这一战太过于惨烈了些。
“小子，听说你在幻紫空间内出尽了风头？”
听到龙云道人的打趣，离阳挠了挠头，颇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里面哪里有你说的大机缘？连根毛都没有。”
不对，仙羽不是根毛嘛！
龙云道人轻叹一口气，说道：“扶为师起身，我们回龙云峰。”
小家伙小心地将龙云道人驾起，牢牢背在身后。
“小子，为师还没到这般田地。”
“师傅，就让徒弟背你走一程吧。”
说罢，小家伙迈着脚步向龙云峰奔去，这一刻他只感觉背轻无物却有万般重量。
“洞天，你……”
明兰谷主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站在吕洞天背后静静等待着，看向他的眼神是柔情，是期待。
吕洞天站起身，眉宇逐渐舒展，面容变得平静，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意，看出去略有些难看
，他轻轻说道：“枯木难逢春，人无再从前。兰娘，心有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一隅而已，把你对我爱恨放逐于山川河流之中吧。”
她的目光变得朦胧，仿佛隔着飘渺的云层，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如同陷入冰窖，浑身冰凉。他还是不曾接纳自己，可再抬头望着跟前这位与自己驰骋苍穹，游乐山水的心上人时，种种不满再次烟消云散。
生气是真的，可爱你也是真的，哪怕万般哀怨可见了你只有喜欢。
“兰娘，今生是我对不住你了。”
吕洞天不知说了多少遍这句话，可每次都如同刀割般疼痛，要得了天下却要不得她。
明兰谷主无力问道：“这么多年我始终想不通，为何相爱的两人却不能在一起。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其实答案就在眼前，其实她也要知道答道，可就想让他从口中说出，哪怕再心痛与绝望一次。
吕洞天指向偌大的黄鹤山，说道：“兰娘，从我当掌门始就注定要与凡尘俗事一刀两断，儿女情长对我而言是奢望更是莫大的羁绊。”
作为黄鹤山的掌门又怎么能违抗宗门法令，又怎么能步入红尘之中？
“如果我告诉你，我愿意和你做一对相隔万里的恋人呢？吕洞天，这辈子我只有你！多久我也愿意等，等到海枯石烂，等到沧海桑田，等到我们死后合葬一处！”
说罢，明兰谷主转身离去，她多想呆的久一些，可呆的越久就越痛苦。
“兰娘，黄鹤山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吕洞天的话语如同一根救命稻草，兰娘不禁红了眼眶，半步一回头，缓缓离开。
……
摘星观，吕洞天端坐于地两眼呆愣望着堂前那头瘫软喘着粗气的老牛。
此刻，老牛已走到生命的尽头，一行清泪滑落在这它守护了数十年的土地之上，头颅紧紧靠着地面，仿佛有千斤重担着。
吕洞天轻轻抚摸老牛高挺的脊梁，它似友如师。
“牛儿，你是要陪老祖去了吗？”
老牛听后身子微微颤动，紧接着艰难站起身，仰头长啸一声。
吕玄走了，它陪伴了一生的主人走了，它的存在对于自己而言也变得毫无意义。
终了，只见老牛蹒跚着走两步，而后重重倒地，毫无生机。
吕洞天掌心一团火焰射出，老牛化作灰尘飘散在黄鹤山的各个角落，如同老祖一般，他无处不在。
吴用直直站在门前，他忍不住抽泣着。
几天前还是师徒温馨，而如今却阴阳两隔，老牛也曾给自己带来无数美好，而如今却在自己跟前随老祖而去。
“孩子，人生本是孤独旅程，相遇与分开才是常态。”
吕洞天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正做到，而这便是大道无情之所在。
就在这时，被召唤而来的小家伙姗姗来迟，他在不远处便看到了吴用，他这位兄弟。
然后当他走到跟前时，他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壶药酒递到吴用手中。
吴用接过后连饮数口，说道：“好酒。”
吕洞天轻咳一声，招手示意二人进来。刚迈进殿内，大门便被紧紧关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