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涉江湖（一）
龙云道场，天朗气清。
破败的道观内，龙云老道依旧手捧春秋，侧躺在那经历风霜褪去原有颜色的太师椅上，跟前是一盏发黄发褐冒着热气的茶水。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传入耳朵。猛然转身，只见那小家伙双目含笑，直直站在身后。
手中春秋摔落在地，龙云道人略有些惊慌失措，双目如同死鱼般呆滞，透着失魂般呆傻之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那本视若珍宝的春秋捡拾起来，缓缓问道：“莫不是偷懒在雷霆池内跑了出来？”
听完，小家伙原本舒展的眉头变得紧皱，不满喊道：“雷霆池已被我吸收个干净。”
话音刚落，龙云道人上前便是一阵摸索，随后再次问道：“哦？当日最后考验阶段见到了何物？”
“雷夔。”
小家伙回答的倒是干脆，反观龙云老道一个重心不稳摔落在地。从地上爬起，双目怔怔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嘴唇艰难蠕动的问道：“雷夔？”
“曾在《山海经》见过此兽样貌，确是雷夔。”
“独足，独目，声势滔天？”
见小家伙点头，龙云老道按耐不住激动，两手紧紧握住小家伙臂膀，双眼含泪。雷夔，可是雷霆守护神兽，莫说幻境虚体，哪怕听一声轰鸣也是天大的机缘。
“师傅……”
“无事，无事。”
龙云老道擦拭掉眼角泪痕，继续追问道：“当日在雷夔跟前熬过了几招？”
几招？当日雷夔被元穹一指便弹飞，被自己吸入到了混沌骨之中。刚想回答，又想起元穹劝告，小家伙缓缓说道：“雷夔威猛异常，弟子愚笨仅一照面便被拍晕，随后便清醒过来。”
龙云老道长叹一口气，安慰道：“当初为师所见不过是雷霆所凝聚的雷鸟，也是一招便把我打出了识海。虽败但是一场机缘，对我们日后在雷霆法则修炼的途中是莫大助力。但不可因为此败而生心魔。”
小家伙重重点头，就在两人谈话间。面容紫肿，浑身布满伤痕的郭怀宇拖着沉重步伐走了进来。
看着生龙活虎的小家伙，郭怀宇问道：“逃了？”
小家伙见其如此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我才不会逃，雷霆池被我吸收个干净。只是你为何如此模样？”
郭怀宇欲哭无泪，哪成想遇到了雷霆所凝聚而成的雷霆蜂，把自己蛰成这个模样。唉，可怜了自己的绝世容颜。
一旁龙云道人见二人都洗炼完成，颇为满意的说道：“这几日好生歇息，过几日便是雷霆法则的入门阶段。”
入门级段？郭怀宇两眼一昏即将晕死，小家伙搀扶着高出一截的郭怀宇，望向龙云道人说道：“那弟子先告退了。”
说罢，两人便推门而出。望着那两道渐远的背影，龙云道人激动的跳起老高，一头便对那尊道像重重磕了下去。
“祖师爷，你终于可怜弟子了。”
刚回到石砌房屋内，小家伙还未躺下便被郭怀宇紧紧拽住。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家伙，说道：“可怜了我绝世容颜，再不医治非破相不可。我听闻不远处黄云城内有诸多名医，兄弟你就陪我去看看吧。”
小家伙深得张景芝真传，这点小事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去医治。可他哪里不清楚郭怀宇的意思，下山入城，逍遥快活。
想来自己待在这里也是枯燥无味，他笑嘻嘻说道：“陪你就医也可，只是毫无分文只能麻烦郭大哥了。”
郭怀宇脸色阴沉，艰难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咱兄弟俩还客气什么，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说着便从床下掏出一沓银票递到小家伙手中，看似潇洒实则心疼不已，这可是自己的近半家当。
小家伙倒也不客气，直接将银票塞入怀中。略有丝严肃说道：“刀山火海，愿陪郭大哥前往！”
次日，两道身影自龙云山峰跃下飞快奔速直至在那层薄雾中不见身影。
望着高百丈延绵不望边际的城墙，郭怀宇大呼道：“这便是黄云城了。”
说罢便攥紧小家伙的手一头扎进城内。两人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老，或风雅，或清新，或俊美的陌生面孔，人流如海。车马在贯穿的驿道中央穿梭着，随着一声声嘶鸣，不远处又传来商贩们极具穿透力的吆喝声，朋友间的交谈声，小孩的啼哭声，相互掺杂着形成独特的乐曲。
郭怀宇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禁不住停下脚步四处观望，忽然间望到不远处那座刚搭建好的戏台，他泪眼婆娑唱到：“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他变得愈加激动，曾经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如果喜欢，我们便去那里坐上一会儿。”
小家伙看着那两行泪痕颇有些不知所措，一向开朗的他如今会是如此模样。
听到小家伙轻柔的话语，郭怀宇重重点头说道：“既然出来，那我们便玩个痛快。”
两人跑向戏台，望着拥挤的人群两人索性高高站在一堵围墙之上。
“今儿，这可是名角。”
“是吗？我可听说有场霸王别姬，今儿算是来着了。”
……
众人议论声无不显示今日戏码的精彩。果真没一会功夫儿，一位身着锦绣戏袍的美人从布幕后翩翩走出。
刚一露面便赢得了满堂喝彩，一颦一笑间无不勾人心魄。
“这女的是谁？”
小家伙两手托腮，满怀好奇问道。
“虞姬，一位美貌与胆识并存的传奇女子。”
郭怀宇说完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戏台之上。这场戏他看过也会唱，但他再也没有听过旧人所唱的美妙。
未一会儿，霸王手执兵刃从天而降。怒目圆滚环视四周，大唱到：“今日，我身死亦是霸王……”
传到郭怀宇这里是如此不堪入耳，他从高墙跃下，大声呵斥道：“功夫未到又何必在此丢人现眼？”
声落，台下一片哗然。那位“霸王”脸色难看万分，怒目圆滚注视着这位毛头小子，手指前方，问道：“哪来的小子，如此无礼？”
小家伙此刻也走到戏台，闷哼一声随即说道：“怎么？唱的不好还不能批评了？”
“霸王”手中那柄寒刀咯吱作响，眼看冲突将起，“虞姬”急忙紧紧抓住“霸王”的手。面露不悦对郭怀宇喊道：“既是行家，那就用我们戏子的规矩比试一番如何？”
台下也跟着起哄，一时间郭怀宇愣在原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怕了，他怕对不起旧人的执导，更怕有辱先人的名声。
“比试就比试，谁怕谁！？”
小家伙提高嗓门大喝，一手在郭怀宇僵直的身上不停推搡。
良久，郭怀宇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个字：“好。”
所谓戏子比试无非就是比试基本功：唱，念，做，打。郭怀宇褪去上衣漏出单薄白衫，左脚迈出，张目嗔视尽显叱咤风云的豪情。紧接着便是数十个空翻，手中竹扇随身挥舞。落地便是一招金鸡独立，赢来无数掌声。
清嗓高唱，依旧是那段重复了千百遍的戏曲：“看前面！黑洞洞！……”脸上五官随着戏曲加快而变得愈加有神，一边唱一边向“霸王”迈进。此刻那位“霸王”愣在原地，仿佛眼前的便是戏曲之王。
随着末尾一声大喝，“霸王”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他眼神空旷无神，这位毛头小子一句句戏曲汇聚成无比锋利的剑将他自尊心彻底打破。
“我输了。”
“霸王”认输了，台下一片哗然。还未比试便认输，虽然难以接受但郭怀宇的音嗓已将台下众人彻底征服。
“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这小子不简单。”
“你看他那挑肩，好家伙和流水一样！”
“我怎么感觉他有丝京剧郭家的味道……”
……
待众人再看台上，哪里还有这位毛头小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