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国破山河依旧在(四)
清风拂来,紫藤葱茏倾响,吹得佳人内心荡起涟漪久久未平。望着苦清突如其来冷洌目光,宛如泛着寒光的刀锋,似乎将她片片肢解开来,一时间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柳无颜,今日誓言当如实。”
听罢,柳无颜浑身止不住颤抖,目光更是不敢望向这位实力非凡的老和尚。此刻她已懊悔到了极点,一向爱逞能的她最终尝到了苦果。她声音依旧清脆但略有哽咽,说道:“前辈,柳无颜一诺千金,请讲。”
未等苦清回话,一旁的无量天师撇了眼柳无颜后,淡然一笑道:“你师傅这一身修为传承给你可曾领悟到六分她的武道秘技,又可曾吸收了三分功力?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武帝罢了。”
听罢,柳无颜双腮煞红无比,脸色难看到极点,不过句句都是难有的实话。想她传承师傅一世修为却不曾吸收其中三分,名为武帝之境,却不曾有武帝之实。她苦笑道:“天师所言皆在理,是我目中无人以为武帝便可独走九州。”
苦清则是一摆手,继续说道:“如今这一身本领依旧难得可贵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想你也知道我要前往不可得之地,我这徒弟虽有我传承但依旧太过于弱小,我要你视他为己出。”
苦清可为临走前做到了极致,一位身负天下太平的无量老道,一位贵为女帝的柳无颜。
柳无颜听后眉头微皱,望了眼年幼孩童,心想他若成长起来也需要十余年光景,而作为大道路上的人可谓是最熬不起的便是时间。
见她犹豫不决,苦清压低声音说道:“此子虽幼但不出六年便可傲视群雄,我要你护他六年平安顺遂。”
柳无颜望了眼面容冷峻颇泛起杀意的苦清,干脆的说道:“好,我答应。六年后,他便与我无关。”
一旁无量天师手摸白须,眼神别有深意打量着身姿妖娆的柳无颜。一州之主,一代女帝,今日却沦做婢女,古今未有之。
苦清转头看向这位许久未见已不在少年的师兄。他站起身,身子压的很低直到那抹斜阳已照不到那佝偻身躯。
“师兄,作为天陵人我从未承担起守护人间气运的使命;作为弟子更在老师仙逝之际没有守护其身畔;作为师弟也是多年从未去与师兄再谈情谊。我这一生活得太过于糊涂,若……。”
句句肺腑之言直刺无量天师那颗早已打磨如磐石的道心。他大手紧紧抓住苦清肩膀,说道:“没有如果,师兄永远都在!”
如此场景令一旁的柳无颜颇有感触,都言大道无情,可如若无情又何来的生死相许与福祸相倚。
无量天师轻轻扶起苦清,长叹一口气。相见亦相离,攒了这么年的话终究没有说完,他破地而起飞向天边盘旋的青鸾,大喊一声:“师兄一直在!”
那道身影在苦清注视下慢慢化作黑点最终消失不见踪影。
柳无颜轻步走到小家伙跟前,玉手捏住柔软脸蛋,两眼笑成一条缝,轻唤道:“离离原上,阳生万泽。”
小家伙一向豪情,可唯独见了女人却腼腆不已,尤其是见了那些骨子里透着仙气的佳人。眨眼间,小家伙脸蛋便红透,柳无颜见状笑声延绵不绝,心想这笔帐就算到了你的身上。
“洪州魔帝何在!?”
苦清声音回响在这偌大的王宫内,洪州帝此刻正在整顿战后之事。听到呼唤,飞速赶来,可不想惹到这位老神仙。
“拜见前辈。”
他已记不得在哪里看见过苦清,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与自己有过邂逅。
“长大了,重庆。”
重庆?洪州帝瞪大眼睛,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叫过他的名字,久到自己也将要忘记。
“你是!?”
再看眼前这位老人,他怎么也不记得。
“当初你还这么矮,如今也肩挑一州了。”
苦清边说边比划着,当初见到他还是只会躲藏在别人背后的小孩,那时他是那么胆怯,见人便躲起来。
“你……你是徐……”
洪州帝激动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刻他双眼泪水翻涌。眼前这位老人陪伴了他的童年,那段时光是这位帝王最快乐的时光。
苦清轻点头,洪州帝哪里有半点帝王姿态,紧紧抱住苦清号啕大哭起来。自从姐姐被流放,师傅仙逝,本以为世上只剩自己……
“重庆,莫要哭。”
听罢,洪州帝擦拭干净眼泪,他向来是听跟前这位老和尚话的。
“子逍哥哥,我……”
仿佛喉咙被噎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初姐姐被族人流放,后来听闻你也死于逍遥谷,那时我以为这偌大的九州我再无亲人了。”
是呀,谁能想象这位有着至高权力的洪州帝竟如此孤独。也就在那一瞬间成就了帝王所应有条件,孤独本就是王者最好的同伴。
“重庆,洪州我替你姐姐守住了,以后就靠你了。”
洪州帝眉头皱起,紧紧拉住老和尚双手问道:“你要去哪?”
苦清笑道:“不可得之地,我要接你姐姐回家。”
洪州帝眼睛逐渐猩红,他恨透了洪州族人,只因姐姐选择自己的爱情便被放逐,也就那刻起他要做王,将那些人踩在脚下。
“不可得之地是上古神魔大战遗址,传闻里面仍存上古凶兽与诸多危险,这不是你我所能对抗的。再者已过去如此之久,姐姐当真活着吗?”
听到重庆的话后,苦清直直看向洪州帝,愤怒说道:“生见人,死见尸。被流放的可是你的亲姐姐!”
洪州帝听罢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道:“我无时无刻不想接她回家,可我连武帝之境都没有办法达到。我恨透了自己的无能,可我不能看你去送死呀!”
苦清望着模样可怜的洪州帝,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替你姐姐守住这片故土,剩下的交给我。”
不喜洪州,偏偏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