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壶老酒
悠悠古道，静水河畔。
一扁圆的石子从湖面掠过泛起百道涟漪，刚跃出水面的锦鲤被惊的直窜湖底，不见了那踪影。小家伙无趣的躺在岸边柔软杂草之上，嘴角叼着颇有些苦味的绿草，仰望着天穹那颗颗璀璨。
柳白猿则是盘坐于那岸边乱石之上，呆望着湖面中央那轮倒挂的明月，只是不知看的美景还是忆起曾经往事罢了。
“饮一口？”
白衣少年从不远处的芦苇草丛中走了出来，修长黑发夹杂着几根枯枝，那白袍子上也粘满了飞絮，模样倒是有些狼狈。
柳白猿见到少年，心想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想当初那位离州共主召见愣是驳了他的面子，那江湖门派的崆峒算是一大派吧，掌门还不是被自己打的不敢出山门一步？可在离州打杀游走一生，愣是未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白衣少年小跑到柳白猿跟前，拿起酒壶打开盖子，顿时间一股浓香扑面而来。柳白猿心里咯噔一下，可有些年头没闻过这种佳酿醇香，更别说喝上那么一喝。若不是刚刚碍于那么薄面，哪里能直接拒绝？
“前辈，杏花村。”
白衣少年双目笑眯，说话间便把那壶酒递了过去。柳白猿也不再客气，一把攥在手里直接倒向嘴中，犹如银河落九天。
见到这等模样，少年心中犹如刀绞，脸色更是暗沉无比。这等好酒哪能如此豪饮？自己每次只是轻轻一抿便足矣，可曾知这酒可是花费好大心力才得。
“前辈！”
大喊一声，随即一把手紧紧抓住那酒壶，赔笑道：“粒粒皆辛苦，莫要……”
柳白猿竟一把挣开少年束缚，一壶酒全部倒入嘴中。他那暗黄瘦脸也泛起红晕，眼神间似乎有丝迷离，更是打了一个无比通透的饱嗝。
“好酒，好酒，好酒！”
三个好字让少年连连点头，拿起掉落在地的酒壶使劲摇晃着，见其中还剩几滴残酒，少年急忙张开嘴滴入喉内。
“前辈修为甚高，绝非无名之徒。斗胆问一句前辈的大名？”少年见其略有醉意便开始套起近乎。
柳白猿淡淡说道道：“我本是青州人氏，名为李青山，闻离州武道昌盛故来此求教。”
见到其模样颇为真诚，又有几分醉意，少年心里有了几分信任。只是老者那一副高傲的模样让他隐隐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小友，为何要一路跟随？老夫已放你一条生路，莫不怕我真将你诛杀？”
柳白猿的语气再次变得凛冽，一股杀气再次溢散体外。然而那位少年脸色从容平淡，腰背挺直，端坐平稳，哪里有半分惧怕模样。
“世上的事太过于寻常，就想找一点新鲜的乐子。”
听后无非是纨绔子弟罢了，可这样的纨绔倒也让柳白猿心里有了那么丁点好奇。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出手便是杏花村，更将《摘星录》视若常物，普通的世家断然没有如此手段。
“哦？如此说来你对我们爷孙两个感兴趣？”
白衣少年望着躺在杂草上的小家伙，轻声说道：“不是对你，而是对他。天生混沌骨，倒也十分难得。”虽然少年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深处早在那第一眼开始便犹如狂风卷浪，久久不能平静。说到这混沌骨，可为万古难见之体质，传闻拥此身便有大帝之姿，更有武神之遗韵。
柳白猿眼神间一抹金光闪过，他一把掐住少年脖颈，厉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面容红涨，双目瞳仁泛白，脸色更是煞白无比，舌头吐出口外，一副将死模样。他虚弱抬手指着脖颈，示意柳白猿散手。
看到少年将要晕死，柳白猿撤手执于背后，到那股凌天杀气久久未退。少年大口呼吸，面容逐渐变得红润，他声音沙哑如同鸭叫，解释道：“我天生慧眼，自然能看到一些非比寻常。”
“你姓吴？！”
少年点点头，莫不是自己姓氏露出了破绽，这倒好自己还未了解对方底细便被人摸清了家底，可谓是哑巴吃黄连。
“没错，正是南境吴家嫡长子吴用。只是不知前辈如何识出了小生的身份。”
柳白猿一阵大笑，笑声豪爽又格外痛快。他话语也不如以往般那么不易近人，反而有一丝亲切，他说道：“杏花酒寻常世家可是没那福气去享用，随手便是《摘星录》的手笔更是寻常世家无法拥有的阔绰。再说那双慧眼，离州又有哪位世家拥有？早就听闻吴家的虚灵瞳，果真非同凡响。”
白衣少年听后略显尴尬，呆坐在地不知所言。柳白猿则是继续问道：“吴宣明如今可在帅府？”
吴宣明正是少年的父亲，也是那八十万玄武军的主将，同李雄忠被誉为离州支柱，被钦名为玄武元帅。市井传言，吴宣明已登武尊中境门槛，虽不及李雄忠但依不失为一名虎将。
少年听到柳白猿直呼其父大名，一愣，心想此人莫不是与父亲为旧相识？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父亲去边境巡视多时，明后日便会回府。”
停顿一下，瞄了眼柳白猿后继续说道：“前辈与我父亲莫不是旧识？”
柳白猿哈哈笑道：“何止旧识，老夫可喝过你的百日酒，那时可撒了我一手的尿呢。”
白衣少年听后脸色瞬间红涨，紧紧低下头。撒过尿？在他手上？这……
“怎么，不信？和我回去问问那吴老头子，我说小家伙，这酒府中还有多少？”
想他柳白猿早些年可谓是嗜酒如命，杀人之前哪次不是痛饮几壶老酒来为即将赴死之人饯行。可去了那佛来山，喝的不过是张神医所酿的药酒，要么是野果酒，一来是味道酸楚难以下咽，二来是实在抢不过那两个老头。
白衣少年抬起头笑道：“酒管够，我爹这些年可珍藏了不少的好酒，女儿红，汾香液……”
柳白猿咽了咽口水，大手一挥急喊道：“走，非把吴老头子喝的哭爹喊娘不可！”
“得嘞，只是能不能你爷孙俩回去。我有事走不开……”
见到白衣少年那支支吾吾的样子，柳白猿一手攥住少年肩膀，两眼笑眯道：“这哪成？明日你我便回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