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之后的日子几乎是风平浪静，整个尚书府都在忙着准备苏清月的婚事。
一切都是按规矩照办，直到二皇子成亲这日。
侧夫人自打被夺了权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待在自己房里整日忧心，不知怎么的，大夏天的还生了病。
二皇子成亲这日，她拖着病体来到正堂之上。
新娘子却不是苏容。
而是苏琴。
父亲在这日突然宣布，改成三小姐嫁过去。
也不知他是如何跟二皇子交涉的，自己新纳的小妾被换了人，二皇子还能不动声色，该娶的还是继续娶。
苏清月听到这消息，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原本以为，只要苏容没了，苏尚书就不能再和二皇子结亲，那样以自家利益出发，三皇子才是最佳选择，结果这关头他还能换人。
这二皇子居然也一声不吭。
看来苏尚书是铁了心要和淑妃二皇子之流联手了。
淑妃三番两次下手害苏清月，她是绝不会帮这种人的。
只是这日的苏琴，倒也不吵不闹的，温顺乖巧的按照父亲的意思去做，穿上早已备好的嫁衣，吉时到时拜别父母。
她的母亲三姨娘，也是头一次能够坐在苏尚书的身边，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激动地热泪盈眶，两人含泪告别后，最终踏上喜轿。
今日嫁三小姐，侧夫人也来围观，她脸色丝毫不见喜色，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盯着三姨娘，不甘和愤懑填充她的内心。
直到下午，府中难得的热闹才冷了下来。
侧夫人甩袖回了屋里。
之后这府中，三姨娘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苏尚书也顺势让三姨娘开始学长管理府宅诸事。
她认真也学着，干得越来越顺手，在侧夫人眼皮下多年的隐忍，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苏尚书甚至有了抬她做继室的想法，当天下午就在府中宣布了此事。
三姨娘更加得意，明目张胆的让人克扣侧夫人的日常用度。
侧夫人却无处喊冤，因为苏尚书已经厌弃了她，见都懒得见她，更何况是听她哭诉。
其他几位姨娘冷眼旁观，笑意不达眼底，心中暗生妒意。
苏清月暗中看这架势，看来这府里又要有新的斗争了。
当然那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
又是几日风平浪静，苏清月整日大门不出，直到侧夫人的婢女阿玉来找她。
说是想见见她。
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苏清月也紧张。
跟着婢女来到后院侧夫人住处，这院子里愈发荒凉。
如今的侧夫人日子大不如前，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又没有了女儿，她只能整日的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日也是，她手里拿了串佛珠，目光呆呆地坐在院子里，身边除了阿玉没有一个人了。
苏清月扫了一眼这个院子，院子里积满了杂叶，风一吹就会掀起灰尘。
看来她倒台后，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怠慢她。
半个多月没见，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穿着暗色的衣衫，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靠在躺椅上，再不复当初的雍容华贵，只剩了一个残破不堪的老妈子模样。
她手里拿着一个牡丹的绣花帕子，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看起来有些严重。
苏清月一来便问：“咳得这么厉害，没人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呢？”
侧夫人抬眸道：“是我不要他们找的。”
苏清月走到她面前，却不轻易靠近，这大夏天的她突然生病，谁也说不好有没有传染，又不找大夫纯属自虐。
侧夫人看出苏清月的小动作，自嘲的笑道：“没想到你还肯来见我？”
苏清月闭口笑着：“是啊，没想到几日不见，你这里都成这样了。”
侧夫人瞪着她咬牙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你派人来找我的吗？我只是有感而发，何来看笑话只说。”
“咳咳”侧夫人轻轻咳了两声，脆弱的脸上泛着青白，她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苏清月实在忍不住劝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大夫来看看，你也真是，都这样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侧夫人哼了一声，抬头盯着苏清月：“是不是你赶走了我的容儿？”
这些日子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女儿。
不知是后悔还是看通了，她此时真的好想再看看女儿。
苏清月却装聋作哑，反问她：“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这大姐不想嫁给二皇子，谁都看得出来吧，她自己寻着机会跑了你怎么还反而怪我呢？”
侧夫人得了这个答案，气得发抖，指着苏清月怒吼：“不可能！她明明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的！是你！是你把她弄走了，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起身就要去抓苏清月。
身旁的阿玉看不下去，把人扶住并拦着小声劝：“夫人，您消消气，二小姐不如您先回去吧。”
苏清月得了话欲离开此地。
“等等！等等！你别走！”侧夫人奋力叫出声。
苏清月站住脚步回头道：“你要不先冷静一下再说话？”
侧夫人闻言，收起方才的怒火，靠着阿玉的搀扶又坐回椅子上。
“阿玉，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二小姐单独说。”
阿玉不放心，苏清月也轻点头示意，她这才放心离开。
侧夫人坐在椅子上格外的安静，自从苏容不见了，她整日神神叨叨，最近更是精神恍惚不定，今日才难得有了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找苏清月。
侧夫人很久后才开口：“容儿是不是还活着？她到底在哪里？”
“侧夫人，你问错人了。”
苏容那日出了城，苏清月就再也没见过了，她具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看她这幅模样，苏清月想给她个终告，耐心劝导：“侧夫人，大姐她原本就不想要嫁给二皇子，可你为了自己的地位甚至不惜牺牲她的幸福，这么多年，你一直控制着她，抓的太紧，这根弦迟早会断的。”
“呵呵。”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看你现在，这报应不就来了。”
侧夫人见自己落了下风，便嘲笑道：“那又如何呢？这么多年了，这府中有谁比我过的更好吗！没有！我还是最大的赢家！”
苏清月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劝道：“你赢了什么呢？不得善终吗？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地位？你算计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做正夫人吗？可你终究也没有得到不是吗？”
这话狠狠戳中了侧夫人的痛点。
她气得捂着嘴大声咳嗽，一副要把肺都咳出来才肯罢休的架势。
苏清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人间伤口上撒盐的。
她放平和自己的心态劝道：“哎，你还好吧？看起来病的很厉害，要不我回头帮你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别逞强了，你这日子还得照常过的。”
侧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明她是想害死苏清月的。
苏清月下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她：“你我同为女子，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没必要非得你死我活的。”
侧夫人却冷笑嘲讽：“呵呵，你跟你母亲还真是一样的天真呢，一样的，愚蠢。”
“你！”苏清月被她气得跺脚。
要不是看她这半死不活的，苏清月就要忍不住上手去打人了。
侧夫人接着提醒她：“你要是继续这幅心肠，日后入了王府，或者入了后宫，早晚跟你娘一样，不得好死！”
“你给我闭嘴！”
侧夫人口舌上占了上风，她继续气苏清月：“你跟你娘一样天真地愚蠢！她还真把这府宅中的女人们当姐妹呢，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嫁了同一个男人，那就只能是敌人！
呵呵，听说你娘回了淮南还活了好几年，可她来京城才两年，就差点把自己玩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蠢！呵呵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啪！”
苏清月忍无可忍，气得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侧夫人被她打的脸歪到一边，身子无力的躺在椅子上，依旧冷笑道：“是不是你弄走了容儿。”
苏清月打了她之后也冷静了，她凑近了侧夫人的脸上，贴在她耳边咬牙道：“是，她的命就在我手上，你最好老实点，我娘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侧夫人脸色大变，惊恐的盯着她，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她像一个束手无策的落水者。
而面前的人，就是推她落水的人。
她拼命划着手，想要抓住苏清月，可苏清月退后了两步，冷冷的看着她。
苏清月察觉不对，她想起来外祖母生前就一直念叨这辈子最后悔就是让女儿嫁给了苏尚书，那时苏清月年纪小不懂事。
外祖母从小就教着她，让苏清月学会察言观色，提醒她小心大宅院里的女人。
如今这尚书府，可不就是外祖母说的大宅院吗，这群女人可不就是外祖母说的那种人吗？
当年林芸带着几个月的苏清月回淮南省亲，之后因身子虚弱的缘故一去不返，大夫说她身体里中了慢性毒，无解，林老夫妻心疼女儿，日日拿十全大补汤吊着，搜罗各种食补秘方，愣是给她续了三四年的性命。
外祖母疑心是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儿，之后更是悉心教导苏清月，生怕她走了老路。
外祖父信了妻子的话，因此留住苏清月这么多年不放人回京城。
就是怕她在这边又遭了别人的毒手。
如今听到侧夫人的话，苏清月几乎肯定了外祖母当年的猜测，她问道：“是谁害了我娘？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让你女儿后半生过的舒坦点。”
侧夫人如看见希望般，进一步逼着苏清月：“好，我告诉你，不过我要你发誓。”
“我发誓，你如果跟我说的是实话，我会好好对你的女儿。”
侧夫人还不放心：“我要你发毒誓！”
苏清月却不吃这套了，她无谓的起身道：“你不说也行，那我明天就把她的头割下来给你当贺礼。”
她的目光很冰冷，侧夫人此刻也是真的害怕，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不说，苏清月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女儿。
“好，我说。”
“说吧。”
“是我。”
“……”
这个结果并不在意料之外，苏清月神情未有丝毫变化，她冷静的可怕，目光似刀盯着侧夫人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侧夫人坦然道：“因为嫉妒，不需要任何理由，女人的嫉妒可以爆发出你无法想象的恨。”
她回忆起当年的时光，明明是自己先嫁给了苏尚书，可因为自己的出身，林芸一来就成了嫡夫人，她不仅出身好，更是才貌双全，她太耀眼，让他们这些出身商户的姑娘们瞬间黯然失色。
她嫉妒，嫉妒得日夜难寐。
林芸太完美，她虽然不争不抢，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侧夫人深知，只要林芸在，后宅的这些女人就永无出头之日。
可后来林芸死了，她还是没能做成大夫人。
侧夫人心里恨，这么多年了，因为出身低，又没有儿子，始终只能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她咬着牙恨恨道：“你娘就不该来京城！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跑来这里搅什么浑水，你以为你能一直得意吗？后宫如战场，你将来要是做了王妃，恐怕比你娘还惨呢！呵呵哈哈哈哈”
苏清月并未被她激怒，继续问道：“那六姨娘母子呢？也是你害死的？”
六姨娘的事苏清月一直急着，多日来的疑问终于寻着机会问出口。
侧夫人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她哪用得着我来害。”
六姨娘也是个天真无邪的，信了这宅子里所谓的姐妹情深。
苏清月没有继续问，因为也问不出什么了。
侧夫人继续自顾自的小声嘀咕：“我已经中毒了……”
！
“什么？！你？”
“哼，看不出来吧，不知道是谁呢，三姨娘，四姨娘，还是老爷，或者是你？”
“不是我。”
侧夫人的目光有些近乎癫狂，她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筋疲力尽。
苏清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讽刺。
自己刚回来时，她还是风光无限，这才几日，就已经是颓败不堪。
苏清月只看了她一眼，预备离去。
离开前，她留了最后一句话：“大姐的确还活着，我不会杀她，但你要写下认罪书自裁，把你犯下的所有罪行都一一陈述下来。”
“好……我写……”
苏清月说完转身离去，不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