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魁彦
周天从自己的办公室离开后,一直出了圣城宫殿的大门。
期间有人认出了他,想过去打声招呼。
周天摆了摆手,那人识趣的走开,倒也没说些什么。
而他此时要去见的,正是宋魁彦。
那间小院子,开在城外,无人问津。
在宋魁彦还在世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圣城里办公,很少离开过。
可在他死后还魂时,却是一次都没来过了。
尽管周天知道,自己这一去,大概率是再吃一顿闭门羹。
可他还是要去一次——这不是因为工作,而是情谊。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上面的这位城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走在路上的时候,周天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这个问题。
宋魁彦,很普通的一位老人。
从外城区那里,沿着空旷的街道走过去,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位,坐在大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
老人指的是那位的年龄,修行到现在,已经完全记不清有多少岁月了。
实际上,宋魁彦担任他们这里的分部城主的时候,还是一副中年人模样的男子。
领导能力强,经验丰富,办事有条不紊,哪怕是在处理一些大事时,效率也同样高。
神境九层的境界,也足够镇得住圣城在秋生大世界里的这个大场子。
只不过……
周天摇了摇头。
几份信息量不多的报告,一看就是一整天,没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走神想事情,往往又是一天。
时间在他的身上过得很快,根本留不住岁月来过的痕迹。
说句不好听的,俨然就是一副看淡人生,欣然赴死的模样。
事实上,宋魁彦也好,还是那位来兴师问罪的时间尊者也罢。
他们这种人,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明明拥有着最为顶尖的实力,却没有与实力匹配的那份傲气。
也许是年龄的缘由,没了少年的那份血气方刚。
但看上去,反而就像是增长的修为,磨平了生活里的那份棱角。
不论是那些刻意维持着年轻模样的,又或者是老人,说话时候惜字如金,走路时候一直低着头。
不开玩笑,也没有什么私生活。
天底下最顶尖的那批强者,却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尽管周天他自己,离那层传说中的境界还很远,但神境六层的境界,也已然是凤毛麟角。
可他依旧完全理解不了那些人的生活,这样的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不同。
…………
可是,当那位真的被确认了死讯的时候,周天他还记得,自己也因此恍惚过一阵。
谈不上难过,说实话,那位城主,和他的这些下属的关系,谈不上差,但也仅限于此。
可既然如此,那股异样的情绪又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也许就是经常见面的两个人,偶尔才说话,彼此之间点个头的熟悉。
突然见不到对方了,也会缅怀一阵。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对。
死而复生,本来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可,所有人,对宋魁彦转生这件事的态度上,都惊人的一致。
就好像是老朋友出去旅行,旅行几个月后再回来一样,生活又重新恢复到之前一起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人对此觉得有什么不公平的。
大概也只有一个解释吧,相比于死去,所有人都更希望他还活着。
…………
街角有小型的传送阵,用作城市内的距离跨越。
几次传送后,出了城门。
城外就没有定点的传送法阵了,不是设置不了,只是相比于城内,这里灵力浓度的波动起伏较大。
不稳定,更容易出现问题。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概率虽然大了些,但大体还是安全的。
只是,谁敢为此作出保证呢?
反正这种小事,也都无所谓了。
…………
城市的南面,是恒远山脉,这么看来秋生大世界的这座主城,也算是更亲近自然。
那座院子,就在一处不起眼的山脚下。
院子,连同着之前存在的土壤植物,是用大手段,从城市之中整个剥离,再挪移到这里的。
但想想那位的境界,也不足为奇。
距离远了,还依稀能看到院子里的屋顶上,有缕缕炊烟,和在山腰上那稀薄的雾气里。
虽然在这里,大门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摆设,并不能拦住想来的人。
但周天还是敲了敲门,沉闷的响声,从这里开始,传出去很远。
没人应答。
兴许屋里的人,还感叹着,怎么会有人来打搅他们的生活。
周天苦笑一声,但还是在这里等着。
没过多久,木制的门栓,轻轻的响动了一声。
“请进。”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周天推门进去,那句同意的话,是院子的女主人说的。
院子里,梁琼正俯下身子,往石桌上的杯子里倒水。
粗布麻衣,细长的手腕露在外面。
水在桶里,是从不知名的河流里打的,上面还飘着几缕叶子的碎屑。
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女主人提着那个大大的木桶,用手托着,倒入桌上那两个小小的水杯里。
周天想见的那个人,宋魁彦,坐在石桌旁。
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冒,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这位死而复生的老人,似乎并没有珍惜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去做些重要的事弥补人生。
反而和之前的生活一样。
梁琼放下手头上在忙的事,倒是抬头冲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周天点了点头,微微躬身,也算是还礼了。
梁琼提着木桶走开,他的目光又重新投向宋魁彦。
“时间,他来了。”
梁琼的手轻轻一颤,动作很轻微,但还是被周天捕捉到了。
他往那个方向撇了一眼,只是可惜,背对着,看不清楚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可宋魁彦却没什么反应,平端着石桌上的水杯,时不时抬起手,喝上一口。
杯子里的水位并没有多少变化,喝水并不是为了止渴。
这一份的闲情逸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表现自如。
也许此刻,应该慌张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些关心他的人。
“我已经死了,圣城的事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宋魁彦坐在那里,语气轻缓,听不出心情。
“我之前这么说过,所以我的事,也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宋魁彦把杯子放下,抬头,看向周天。
看着那双眼睛看过来,周天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