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久载犹悲梦托孤
残思情倚暮雪影，
断肠一剑悠泣凛。
心若飞絮终余恨，
故人悲凄辞永恒。
凡尘旧事悲欢离合，人生似梦真真假假，虔诚夙愿因果循环，几阙荏苒难诉真情，在生死离别的梦里梦外，究竟谁是真来谁又是假呢？
熏夕依偎着清风沉醉在云霞怀中，飘逸、温婉、雅韵说不出的恬静唯美；
暮夜借着月色悄悄笼罩住乾坤大地，在岳峰瑶界崮巅之上苍雾云涌，似丘若峦间隐匿着一座仙台凌空悬浮。
一位老人此刻独坐在顶峰之上，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阴郁，耳边传来阵阵幽微的呼唤声。
“沐儒~封沐儒~封——沐——儒~”
声音由远及近，在仰扬顿挫中将老者恍惚的意识，逐渐拉入尘封许久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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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白雪皑皑的山间，一位少女瞪那双星辰般的明眸，手持长剑直指封沐儒的咽喉，无声无息间眼圈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唇微微抽动，心中似有无尽的悲怨难以吐出。
“沐儒师兄！我且问你！你当真决定要背弃圣族的教义，去投靠冥界怅奎那个暴君吗？”
封沐儒无奈的一声轻叹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少女的疑问。
“封沐儒！你好愚钝啊！那怅奎为人狡诈做事心狠手辣，对我们圣族的珍宝秘法更是窥探已久，一直以来包藏祸心妄想联手魔族打开结界封印，好借机在人间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扩展冥界的势力，你此刻选他为主分明是在助纣为虐啊！”
封沐儒似是心中有苦难说，不敢直视面前少女的眼睛，扭头再次轻叹缓缓回道：
“暮夏！沐儒万分感激圣族的栽培之恩，可我毕竟和你们不同，你出生就在圣族而我来自冥界，若想出人头地别有一番作为，唯有在冥界才最为合适。”
“那你也没必要去投靠怅奎啊，完全可以去找帝君萧嵘，闻听此人心中正直爱民如子，乃是不可多得良主，你若”
封沐儒闻言当即厉声喝叱打断少女的话：“闭嘴！你简直就是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哪能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如今冥界战乱频仍，奎尊一柄虚天画戟横扫天下所向匹敌，乃是统一冥界的大势所趋之象，而反观萧嵘小儿却是退避三舍只敢龟缩在蛮荒险地，哪有什么君主霸气可言！况且奎尊主上已经传信邀我去他账下做‘月华水使’，主上如此器重于我，我封沐儒怎能不知好歹辜负其一片真意！”
少女闻言当即反驳训斥道：“呸！什么器重！那怅奎如此厚待于你，分明是想借助你手中的月花银浆，来引动冥河冲破魔界封印，你怎么就如此的执迷不悟呢！”
“明师妹！我封沐儒做事用不着你来插手，你也别在这胡言乱语了念在同门一场的情分上，你走吧，回你的圣族去吧！你我的恩情就此一刀两断！”
“什么！一刀两断？！！！”小师妹明暮夏难以置信的望着封沐儒绝情样子，一声冷笑缓缓闭上眼睛，想将眼眶中不争气的泪水挡回去。
天空中的冰雪悄悄落在脸颊上，牵动眼角的泪珠一起滑落，明暮夏深吸一口气想让冰凉的寒意烙印在内心，彻底封闭此刻那种悲怆的沉痛。
她轻咬朱唇幽怨的望向封沐儒淡淡回道：“好！那就依你，一——刀——两——断！”
明暮夏的声音虽不大，语速也很缓慢，然而字字落在封沐儒耳中，却是犹如惊雷贯耳令他自己的心也不由得刺痛了几下。
“好，那就与仙子就此别过了，还请仙子保重！”
封沐儒双手抱拳告别在其转身的霎那，用衣袖悄悄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花，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当真有难言之隐啊！
“慢着！”明暮夏大喊一声，制止封沐儒欲要离去的身影。
封沐儒闻言当即心中一动，他立刻转身望向明暮夏，只要对方此刻说出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话，他会立刻不顾一切将真相全部吐露。
然而，待看到明暮夏时却是神色不由一怔，只见对方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向着自己一指，肃言道：“既然你我之间已无情义可言，那么今日背叛圣族教义的这笔账，就好好清算一下！”
“哦？仙子想怎么算？”
“要么随我回圣族受罚，要么就请阁下将命留下！”说话间，明暮夏手中的长剑已经脱手，剑尖直刺封沐儒胸口而出。
然而眼见利剑袭来，封沐儒却是站在原地不避不躲，任由利剑自胸口一贯而穿。
噗！
血花在胸口绽放瞬间染红他的衣衫，可是封沐儒却是眉头紧锁一声不发，眼眸中冷淡的没有一丝光彩，好像死水那般毫无一丝涟漪泛起。
明暮夏脸色愣然，呆呆地看着刺入封沐儒胸膛的长剑，大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封沐儒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白雪上，苦笑的喃喃道：“躲？为什么要躲？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如今你要取走，我有何理由拒绝呢？”
“沐——儒！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去投靠怅奎呢？非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非要硬受我这一剑呢？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明暮夏哭泣着上前想查看封沐儒伤势，为其止血疗伤。
封沐儒当即抬手推开明暮夏，反手将插在自己胸口的剑拔出，鲜血自伤口处瞬间喷出。
一部分溅在明暮夏的脸上，一部分落在雪地上好似片片盛开的梅花。
封沐儒站在原地稳定晃动的身躯，随手将长剑甩在雪地上，侧头对明暮夏冷冷地说道：
“这一剑，算是我将命还给你了，咱们就此恩断义绝，往后再无瓜葛！”
随后封沐儒手捂伤口转身离去，背影慢慢消失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唯留明暮夏好似傀儡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
白雪皑皑思念飘零，权利竞逐的世界中谁都不可信，封沐儒自知潜伏在怅奎身边诸多危险，明暮夏会成为他唯一的弱点，而孤寂的心是没有任何弱点的，所以才会约对方忍痛了结这一切,然而内心深处终究还是不舍。
每个人，都有命运赋予自己要走的路，而他封沐儒的路就是暗中相助帝君萧嵘，统一冥界能换三界片刻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翩翩少年出现，缓步来到明暮夏身边将痛不欲生的她轻轻揽在怀中。
明暮夏泪眼婆娑的望向来人一眼，而后将头深扎在对方怀中喃喃道：“明鉴！你为何才来，封沐儒他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此刻还是身为重睛族少主的明鉴，爱溺的将暮夏深深搂在怀中，轻吻了一下对方额头深情的劝解道：
“放心，还有我我不会离开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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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雪花飘，落地人心颤。你既已无情，何来悔之心？”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仿如洪钟一般低沉而又悠扬，立刻将封沐儒从封印内心深处的记忆里拉到了现实。
“谁？！”
封沐儒心中一惊猛然睁开双眼，如临大敌一般当即翻身跃起，凌厉的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只见附近飘荡着幽幽雾气，漆黑的夜晚中一道鬼魅的影子似隐似现，好像一个人在向着自己缓缓走来。
待临近身前数丈时，紧张的压迫感逼的封沐儒暗自掐诀，欲要唤出法宝冥鼎时，那道诡异的黑影突然停在原地缓缓显出身形来。
来者双手轻轻抱拳，礼貌的朝着封沐儒深鞠一躬开口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别数十年载，封兄别来无恙吧？”
封沐儒小心的打量着来人初时只觉有些眼熟，直到将对方的容貌逐渐与脑海中一位青年模样融合在一起时，方才双眉一挑惊喜道：
“哎呀！居然是你——明鉴！”
此刻，任谁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在此的人，居然是来自圣族的族长明鉴，也就是那个携重睛圣士血战魔族，最终慷慨就义的明凝雪父亲。
封沐儒收起凌人气势，满脸喜悦的大步流星来到明鉴身前，双手顺势拍在明鉴双臂上，惊喜道：
“怎么是你这老小子来了，一别数十载当真想煞老夫了，咦？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抓着明鉴双臂的封沐儒，还未从狂喜中稳定情绪，却是突然发现好友浑身冰冷刺骨，体内生息皆无周身阴气凝而不散，俨然一副幽冥鬼魂的特点。
“明鉴你你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明鉴却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什么这副模样，那般模样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天道轮回的规律，既然我修道没有大成，就应该顺从天道踏入轮回去，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哎！”封沐儒不甘的叹息一声道：“你这重睛族长一死，恐怕咱们那一代的圣族圣士，如今就没有几个了吧？”
明鉴点了点头回道：“我圣族界内暂且不说，恐怕仙界当中是超不过一手之数了，说起来当真是怀念当初的那段时光呀。”
封沐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的确，若不是当初我奉圣族长老特命，回到冥界相助帝君夺下冥界掌权，如今若依旧身在圣族的话，恐怕没准早已走你前面去了。”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当初若不回冥界的话，暮夏也不会心甘情愿嫁我为妻，还为我生下那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尴尬的相视一笑，将数十年来埋在心底的隔阂，算是彻底让过去了。
“其实，暮夏转世轮回前我也曾见过她一面，数十载过去了如今彼此都年龄一大把了，心中早就释怀再无少年时的激情了。”
明鉴闻言淡淡一笑道：“的确，纵有百般遗憾也无非过往云烟，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取必然，顺其自然，尽力而为随遇而安嘛。”
封沐儒点点头表示赞同，人年纪越大越懂得顺其自然不想挽留太多，相信改在的不会走该走的也强留不下。
旋即望向明鉴问道：“那你今日来寻我是做什么？肯定不是简单看望我的，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转世投胎去个富贵人家吧？这人间的事我倒是可以使些手段，可你明鉴可不会甘心去投胎做个凡人吧！”
“嗳！”明鉴摆了摆手，望向天空掐指算了算时辰回道：“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本来是不打算找你帮忙的，可是除了你我也实在想不到合适人选了，说实话吧我爱女明凝雪有难，而且她如今还怀着我重睛族的血脉，那婴孩将来或许是振兴重睛族的希望，所以特来请你出手前去搭救。”
“哦？”封沐儒闻言不禁眉头微蹙，“可是我怎么能去你们圣族呢？你别忘了我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可是真的以圣族叛徒名义被逐出的，永远不能再回圣族。”
“封老哥多虑了，你根本就不用离开冥界，我爱女明凝雪如今就在你们冥界的衍魂域中。”
“衍魂域？”封沐儒低声嘟囔着名字，脑海中开始思索着这个感觉有些熟悉的发音，猛然间眼前一亮蹙眉道：
“衍魂域就是那个位于仙界与冥界的灰色地带，可以说是属于三不管的的地方，那里的居民修精养魂、炼魄增元，其中大多是依然留恋世间权势情爱不肯投胎转世的鬼怪妖邪，原来的时候我们冥界也曾派人去介入过，可是那里的妖邪好生厉害将我们派去的人击杀不少，后来萧怅夺势大战开始就没时间再去理会，以致如今衍魂域势力提升数倍，占据天时地利即使想管也管不了了。”
“听老哥的话，此事可是十分棘手？”明鉴闻言追问道。
封沐儒轻捋胡须思索片刻回道：“若想调集人马前去镇压的话，肯定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去做准备，但若只是救出那么一两个人的话，只要不跟那里的势力强硬碰面，或许还是有些机会的。”
“那就有劳封兄亲自出手了，明某在此万分感谢！”
封沐儒点点头突然间似是想到是什么看向明鉴道：“老弟我怎么感觉好像又上你的当了，若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你怎么可能专门跑来找我帮忙，你自己如今就是魂体救她也不难，说！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事情？上次你忽悠我回冥界大展宏图，随后自己转身就勾引暮夏小师妹，我可一直记着你呢！你若不说清楚我可就不管了！”
听到封沐儒的威胁明鉴嘿嘿一笑，道：“你不管？你肯舍得不管吗？别忘了凝雪也是暮夏的女儿！”
“你！”封沐儒有些不悦的瞪着明鉴，随后脸色一缓恢复常态道：“果真还是你这老龟心眼多，放心吧，老哥我会帮你们照顾好她的！”
话音刚落，明鉴头顶上方的气流形成一团漩涡状的道运沌气，将明鉴全身笼罩在其中。
明鉴双手抱拳对着封沐儒躬身深深一拜，身形转瞬间变得逐渐透明虚化。
封沐儒待要回礼时顿觉对面吸力突然增强，令自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他挣扎着想要挣脱那股吸力时，却是忽觉身子一轻眼前一亮，他居然又回到苍雾云涌的岳峰崮巅上。
熏夕的晚霞依旧醉人，暮色还尚未完全落下，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境。
“方才发生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封沐儒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衍魂域探查一番，就在这时只见远方一道白光冲着自己疾飞而来，就在白光临近眼前时，封沐儒果断出手伸出两指夹住。
嘭！
白光当即爆裂从中传出一道冷若冰霜，却令人倍感心旷神怡的女子声音：
“师尊！徒儿凊雪月终于寻找师兄萧逸下落，只是如今师兄为治愈体内暗伤自封记忆，还需师尊亲自出手助师兄解开封印，徒儿在衍魂域鬼王墓中静候师尊佳音！”
封沐儒将手中白光挥手驱散，眉毛紧蹙在一起望向夕阳落下的方向，喃喃一句：
“衍魂域！居然又是衍魂域~，难道是巧合吗？”
思索再三，终究还是身形一闪从山巅消失，化作一道黑色流影朝着远方疾驰飞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