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人心繁复须慎思
老道士的小动作，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佯装无事一般，一边打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自顾自的朝着院内的井旁走去。
在屋外早已魂不守舍、焦急难耐的文谨等人，立刻上前将其围住打听古香的情况，身边仍旧跟着一些好事的村民。
老道士眼光瞟过眼前众人，并不想做多停留，口中含糊不清道：“生死未卜，贫道尽力而为，‘厄难之体’头痛，头痛得很啊！”
文谨心中不明其意，赶忙追上两步问道：“司徒道长敢问这厄难之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随口回道：“厄难之体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特殊体质，她的出现会给周围人带来厄运，想必这位姑娘家中，应该没有亲人了吧？”
声音不大，却是恰好的落入院中每个人的耳中。
周围跟随而来，看热闹的村民闻言，脸色当即大惊，交头接耳纷纷议论道：
“果真是不祥之人啊！”
“真是个灾星啊！”
“不行！还是赶快赶她走吧，别给我们镇带来灾难。”
“早死早投胎，死了一了百了吧。”
“那就别救了，省的祸害大家！”
司徒老道挥挥手，将众人声音压下：“大家不要怕，只要相处时间不长，还是影响不大的。”
随即扭头看向文谨和樊昊提醒道：“不过你们俩就不好说了，我看你们二人印堂发黑。想必近来数月都和这位姑娘待在一起，日子如今久了，怕是不出一个月就会有血光之灾。”
樊昊神色十分肃然，默默地抚摸着儿子小豪的头发，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反倒是希望早日脱离苦海，去和妻女相聚。
不过若是自己离世，却是苦了儿子小豪。
文谨闻言神色一怔，吓得倒退一步，急忙追问道：“那可有破解我们血光之灾的办法？”
老道走到井旁，摇转辘轳，漫不经心回道：“有！只要和这位姑娘，彻底断绝来往即可。”
“什么！要和古妹断绝来往！”文谨低首沉思，他家三代单传，如今官运亨通，为了自己的性命，难道真的要永远离开古妹？
望着周围远遁而去的镇民，文谨不舍的扭头看向古香所在的屋中，脑海中踌躇不定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不禁苦笑一下，终究还是难舍，心中那份懵懂苦涩的情愫。
屋内肌肤雪白、身材玲珑的古香，依旧昏迷不醒静静地平躺在床上。
明凝雪依照老道所言，谨慎的将一百零八根针依次拨动。
随着银针的反复刺激，古香本来气若游丝的鼻息逐渐缓和，但是脸色却不知何故依旧苍白如纸。
大约半柱香过去，那位老道方才洗漱完毕,从门外迈步进来。
灰白色的头发挽成一个道髻，三绺银色长髯打理的很是整洁。
一身道袍虽洗的泛白，但看上去却是极为朴素庄重。
他面色红润、凤目疏眉，一副仙风道骨、不卑不亢姿态。
与之前蓬头散发的邋遢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倒是应和道家自然、简洁、朴素、清净、普度世人的完美特征。
在众人眼里，老道这一身自然无为、不争谦下的装扮，本来并无任何争辩。
可是明凝雪心中始终感觉，老道士的身上有种怪怪地异样。
至于哪里不妥，偏偏她又说不出口来。
老道缓步走到古香床前，感受到对方气息平稳，方才从袖中取出一根赤色线香，小心点燃。
看着缕缕烟气钻入古香口鼻，其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这才将剩余线香熄灭、身上的银针拔下收起。
而后走出屋外，看着惶惶不安的文谨等人平和说道：“纹银三两，悬壶救世，有则就给，无则可免。”
卓天阳等人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其意思，立刻掏出三两纹银交予老道士。
老道接过银子，在鼻子下方闻了闻，蹙眉问道：“这是你的？”
卓天阳点了点头，但又随即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答。
老道盯着卓天阳道：“这银子上杀孽的气味太重，应该是沾染很多因果和他人的性命。”
卓天阳心中一惊，没想到老道士居然有这等本事。
那银子是他之前，从打家劫舍的山匪尸体上搜刮来的，自然是沾染许多人的性命。
可是这老道只是闻上一闻，居然就感知这些事情，这手段也太过奇葩了吧！
卓天阳迅速稳定心情，平声回道：“道长可以放心，这银子之前的确沾染一些杀孽，但如今到我手上也算干净了。”
此话外之意，自然是卓天阳在暗示，他自己嫉恶如仇，也有着特殊手段，不会忌讳因果杀孽。
老道立刻明白卓天阳的意思，将那三两银子随手丢进大殿中的功德箱里，缓声回了一句：“因果性命在我这，会更加干净！”
卓天阳闻言微微蹙眉，却是不明对方话中的含义，只是隐隐感觉这老道士，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一旁的文谨和樊昊，更是没有听出二人的话意，皆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等着听老道说古香如今，到底什么情况。
这时，明凝雪也给古香重新穿戴好衣衫，从屋中走出，开口对老道问道：“我朋友古香，究竟什么时候能醒来？”
老道耸了耸肩回道：“我什么时候说她能醒了？命保住就不错了，还指望她醒来？”
“道长什么意思？”文谨心中一惊，赶忙追问道。
老道士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她如今中毒太深，已到五脏六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灵丹妙药，为她延续生命，但是那毒是真的难以清除。”
“我方才施以针命术，也只是帮她把毒性凝聚到一起，暂时压住防止扩散，后续还需每日持续一次针灸，方能维持她的性命，至于这毒怎么解，我束手无策。”
文谨的眼睛红润，心中着实悲痛欲绝，强撑着心中那丝希望向老道乞求道：
“久闻司徒道长德高望重、医术精湛、通晓世间奇闻，更是愿意无酬相救穷苦百姓，古香姑娘出身命苦，却是心地善良，小生甘愿自今日起诚心向道，只求换取古香姑娘的一线生机，还望司徒道长成全。”
话语未完，文谨当即咕咚一声，抱拳跪倒在地。
那司徒老道面露愁色，思索再三轻叹一声，有些为难道：“办法到是有，只是极易难办。”
“有何难办尽管说来听听！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在所不辞！”一直都未曾说话的樊昊在旁答道。
“第一需要五阶妖兽内丹一颗，第二玄魂精魄草三枚，第三需要天陨金针一套。当然这套天陨金针主要是为了，破解这个女娃厄难之体用的，你们若是苦寻不来，也可以不用。”
司徒老道说完，便唤小道士前来为自己冲泡一杯茶，却是完全没有在意众人，是否也需要饮用。
倒不是小气，而是因为他身为一名道医，早已见识到无数次人间的生死，此刻他知道这些人需要的不是水，而是思想中的犹豫与抗拒，是否愿意真的下决心医治亲友。
曾经多少次为患者医治时，他见惯那些满嘴仁义孝悌的亲朋好友、孝子贤孙，实际上却是奸诈祸心、豺狼成性的伪君子。
口中说着要对家人尽心尽力，最终却是以各种借口逃避、躲匿，其中不乏父母、夫妻、兄弟等至亲关系。
惯看人间冷暖，
尝遍世上辛酸。
静坐常思己过，
莫论人非闲谈。
在老道士看来,救治古香的希望极其渺茫
因为眼前所需要的这三样东西，哪一样能是千金买来的？
其稀有程度不言而喻。
而眼前几人的穿衣打扮，哪个像是万贯家财的人？
所以，他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眼前这些人怎么做了。
文谨的神情此刻极其微妙，忽而惊喜忽而愁楚。
喜在司徒老道能够破解古香的厄难之体，那样他自然今后就能和心上人相守一生。
愁在老道所说的三样东西，对饱读诗书的他来说，却是为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不要提如何去寻找。
向来思来想去，自是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
于是，心中充满期待的看向一旁的卓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