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潜伏最深第章 最久第章 最成功的人居然是他,谜团逐渐解开
阿森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的脖子,那把皇太极宝刀正斜插在他的气管上,只有一个刀柄露在外面,整个寒光闪闪的刀刃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脖子后面的刀尖上的鲜血像断线的血红珠子,一直流淌下来。
阿森鼓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恐惧的神色。他痛苦地跪倒在地,顺着汽车门倒了下去。
阿森边上的秋月枫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她惊恐地张大嘴巴看着翻滚在地的方城,眼里满是关切。
田文水的右肩被一枪击中,估计这条胳膊是废了,他手中的枪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去,正落在秋月枫与方城之间的青石板路上。田文水坐在秋月枫身后,用左手死死地扼住右肩的伤口,这是唯一有效的止血方式,他死死地盯着老林。
老林已经瘫坐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的身上本已经被温庆河的鲜血染得通红一片,现在却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温庆河的血,哪些是老林身上的血,老林的右胸中了一弹,看情形,他的伤势不容乐观。
文重月扑倒在地,木拐被丢到了一边,他右大腿上一个血呼呼的大洞正在汩汩地冒着血,干瘦的老头伸出两条纤瘦的胳膊,艰难地向前爬着。
文重月一边爬,一边笑着,那种笑声如同黑夜里的厉鬼,如同莽林里的山魈 ,文重月笑声里夹杂着咒骂:“袁克佑,想不到你这小子会是共产党,你这个叛徒,无耻的叛徒!我定要灭 你全家,你全家!哈哈哈哈……”
袁克佑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手里的枪还死死地握着,他抬着头,看着天上那轮明亮的月亮,今天正好十九,月亮真圆!
方城左手的胳膊中了一弹,在地上滚了两圈,立即跪倒在地,双膝当作脚移动到最近的袁克佑身边,关切地问道:“老袁,怎么样?撑住了,老袁!”
袁克佑偏过头来,看着方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吃力地说到:“死不了,肠子中了一枪,赶紧办你的事,不要管我,老林怕不行了,赶紧的,还来得及!”
袁克佑艰难地拿枪的手在地上移动了一下,枪口正对着还在地上爬行的文重月,方城看了看,悄悄地按住他的手腕,用眼神向袁克佑示意了一下。
袁克佑心里顿时明白了。
杀不得,这个老头才是谷雨计划的关键。
刀已经顺利地“递”过去了,只有这种方式,可能让他觉得毫无破绽,让他上面的人不会有丝毫的疑心。
跪在地上扶着袁克佑的方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林,老林也是满脸焦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和疼爱,那是他第一次用兄长的眼神看着方城,方城鼻子一酸,他努力回忆,他这辈子从未向老林喊一声“哥”。
“哥,怎么样?坚持住啰!”方城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老林的眼神里满是惊喜和欣慰,满脸的络腮胡堆满了笑容,他使劲地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艰难地说到:“兄弟,一定要保住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告诉爹,我没给老方家丢人……”。
泪流满面的方城刚要说话,从他身边一双精致的皮鞋走过,那个人走到袁克佑身边,伸手将袁克佑手中的枪捡了起来。
是他,童白松,就是童白松。
刚才的第一声枪响就是击中了文重月手中的皇太极宝刀,这把刀正巧落在了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的童白松面前;第二声枪响击中的是方城的胳膊,就在这两枪射出的瞬间,童白松捡起地上的皇太极宝刀,对准阿森甩过去。
“好俊的身手!”方城抬起头,看着一脸肃杀的童白松缓缓地向前走去。
童白松低下头,看着方城,轻声说了一句:“好妙的谷雨计划!”
童白松拧着枪,缓缓地向还在地上爬行的文重月走去,刚走到阿森抛落的那把手枪前,突然停下了。
只听还在地上艰难爬行的文重月哈哈哈大笑起来,干瘦的老头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童白松,用如鬼魅般的尖声说道:“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共产党,方城在明,你童白松在暗,想不到你的身手如此了得,伪装了这么久,你就为了今天吧。”
童白松的眼神里平静却坚毅,那张肥白的脸上不再像刚才那么汗流满面,他的枪对着文重月的脑袋,眼睛却看着对面那一支枪。
还有一支枪!
方城也注意到了,还有一支枪!
那把枪正顶在跪倒在地秋月枫的后脑勺上,举枪的是田文水,他偷偷地放下了捂住右胳膊的左手,捡起了阿森尸体边上的那把枪。
这把枪是阿森夺取秋月枫的,刚好落在秋月枫的背后,田文水的脚下。
田文水的脸被巨大的疼痛扭曲变形,狰狞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童白松和方城,他吃力地对地上的文重月说道:“文先生,你坚持一下,爬过来,爬到车上去,共产党不会开枪的,蝮蛇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他方家的血脉。共产党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孕妇去死!”
其实地上匍匐的文重月早已看到了田文水捡枪的动作,刚才那些鬼哭狼嚎就是在为田文水捡枪劫持秋月枫吸引方城和童白松的注意力。
童白松看了看田文水,又回过头看了看方城,缓缓地把枪口对准了田文水的脑袋,眼里冒着愤怒的火焰。
困兽一般的田文水似乎丝毫不在乎童白松的枪口,他将枪口死死地顶在秋月枫的脑袋上,秋月枫的头已经被枪顶得低了下来,差点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秋月枫的双手依然护住自己的小腹,任着泪水淌了下来,眼神却没有半点的神采。
腿受重伤的文重月爬近了汽车,他艰难地翻过身来,努力地将身体靠在车门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巨大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本就干瘦的脸上露出一双鬼魅的双眼,他看着举枪的童白松,笑着说道:“我真的很奇怪,你童老板是怎么逃过王美兰那一关的,她可是中统最为闻名的美色特工。”
童白松看了看那个干瘦的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既看错了王美兰,也看错了我裘邦国!”
田文水听到童白松报出了他这个很久以前的名字,眼里顿时一惊,对着童白松说道:“当年,你来参加静安小组的会议晚了一个小时,你早就发现了什么?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卧底?”
童白松低头看了看田文水,冷冷地说道:“当年我们静安小组只活下来三个人,你,我和方城,真正的叛徒其实就是你,你后来把出卖组织的罪名让你的女人背上了。其实,你早就与当时的警察局长许常山勾结上了,你故意让我晚一个小时,你的计划是让我当那个替死鬼!”
“既然你知道,你为何没有揭穿我?你最后为何又脱离了共产党?”田文水有些不相信,厉声问道。田文水更加不解,对他来说,一生最大的耻辱就是当了共产党的叛徒,虽然后来他在军统平步青云,但是这段耻辱的背叛历史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当我知道你是要把整个静安小组出卖给国民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忘了一件事情,我与杜宇生的妹妹真的是青梅竹马,我那个大舅子虽然是戴笠的死忠份子,但是他的妹妹还是向着我,向着我们共产党的!当我赶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在给同志们收尸了,我只能逃,逃出去找组织,如了你的愿,组织对我展开了锄奸行动!”童白松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田文水的眼里有些惊讶,想不到自己当了叛徒,出卖同志的消息会是杜宇生的妹妹泄露出去的。
“让你更想不到的是,你知道对我展开锄奸行动的执行者是谁吗?他可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他其实已经对整个静安小组几乎全部牺牲产生了怀疑,当他找到我,才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气得跺脚,大骂自己怎么会引你加入组织。”童白松看着田文水的眼睛重重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是他,是他让你乘机脱离组织,并伺机潜伏的。”田文水喃喃地说道,眼里有些失神,那个执行锄奸行动的执行者就是化名为王庸(陈赓大将)的同志,也是他田文水的入党介绍人。
“是的,王庸同志命令我借助此事暂时脱离党组织,借助杜宇生的关系打入国民党内部,你想不到吧,你当真以为我能够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是借助了杜宇生的背景?没有党组织在背后支持我,我能到今天?”童白松一脸的骄傲,对他来说,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他再也不是那个贪财好色,胆小懦弱的童白松,而是忍辱负重,为革命隐姓埋名的裘邦国。
靠在车门上的文重月默默地听着童白松的这些话,心里却是五味杂谈,很不是滋味,这就是共产党的特工,这就是共产党员,无论是军统还是中统,都找不到这种极度忠诚,具有高度信仰的人了。
“你,原来是陈瘸子那条线上的人,自然也就是李瞎子的得力干将了,看来军统内部秘报里一直都有你童白松给赤匪偷运钱财、武器、药品的传闻,这些都是真的了。”文重月苦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
童白松看了看文重月,肥胖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承蒙文先生关照,有好几次军统特批的通关许可证,还是你老人家亲手批的呢,没有您老那些通行证,江西的红军,遵义的红军,延安的总部机关可就缺医少药了,我记得您曾经给我们杰弗洋行批了一个直达延安的通行证,那笔生意,您老也赚得不少,我也是下足了本钱,我记得通过杜老板,给您送了一座10斤重的黄金弥勒佛吧?可我送去了足足五车的珍稀西药,救了多少我们的同志,那一年,他们刚刚在延安立住脚。”
童白松越说越明了,文重月的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想不到杜宇生的亲妹夫会是共产党,还是如此高级别的共产党,他打着向延安贩卖鸦片的幌子,居然偷偷地走私药品给共产党,该杀,该杀!
童白松看着文重月用充满杀机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张胖脸像极了一朵大号的荷花,笑着说道:“文先生,你还想知道什么?”
文重月恨恨地看了看童白松,没有说话,偏过头来,看着不远处扶着袁克佑的方城,脸上又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说道:“方老弟,现在你的牌出完了吧,可是你的每一张牌都没有大过我这一张牌!”
文重月艰难地抬起枯瘦的胳膊,伸出干枯的手指,手指的鲜血顺着指尖滴了下来。他指着被田文水手中的枪顶得差点头着地的秋月枫。
“你们共产党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的敌人,却做不出杀怀孕的女人的事来,更何况怀的还是你的儿子!”文重月喘了一口气,有些有气无力,却满带笑容地说道。
方城把袁克佑扶着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神凝重地看了看童白松,看了看几乎整个头部抵在地上的秋月枫,又看了看靠在车门上的文重月。
文重月两只手支撑着地,慢慢地向前挪动,挪动到阿森的尸体旁,伸出右手一把拔出阿森脖子上的那把皇太极的宝刀,露出狡诈的笑容,他仔细地打量着这把沾满了阿森和温庆河鲜血的刀,刀身满是血污,通红的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文重月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方城,方城的眼睛注视着万重月手上的那把刀。
只见文重月将刀轻轻地放在跪坐在地上秋月枫的背脊上,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擦拭着刀身上的血污……
突然,文重月用力握住皇太极宝刀,一刀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