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主人也要看狗（一）
云和与穆凨近身缠斗，小院中的花儿被剑风摧残得让人心疼。风吹到对面，水梦月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抱紧自己。蒂努余光扫到主子被晨风欺负，急忙起身去拿披风。
水梦月则正盯着院中两人变来变去的身影，看得津津有味，眼中有了泪花。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英姿飒爽，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就热血沸腾,打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云和，加油！我看好你哦！”水梦月打了一个喷嚏，吸吸鼻子，对云和挤眉送秋波，让她放肆蹂躏穆凨。
云和扭头看去，咧嘴笑了。她这一笑当真有如牡丹花开，庄重又典雅，艳丽而不妖媚，令人入迷。穆凨看了，连忙移开眼睛。他已心有所属，不能被其他美人迷住。那对蒂努不忠。
有了水梦月给的尚方宝剑，云和目光一凛，输出全部真气，准备力压。山风吹来，自她耳边呼过，她直觉掌中的星含剑由冰冷渐渐变为炽热。两三个弹指间，她嘴角一丝狡黠的邪笑，猛地朝穆凨击去，速度快到惊人。
穆凨一瞧，想要认输却来不及喊出口，只得硬着头皮举剑相抗，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顶着云和这一剑力压的同时利用自身男儿的力量使身体慢慢直起来。终于，给他瞅到一个空隙，被他扭身躲了过去。他喘了口气，舔了舔唇，用下巴示意云和再来。
云和摇头笑了，又一次使了刚才那一招力压式。十来个弹指过去了，穆凨还是没能从她的泰山压顶式打法中逃出去，心中不由生出坏点子来。
蒂努本就看穆凨不爽，现在看到云和能够灭他威风，挥臂站起来高呼：“云和，加油呀，压死他！”
听到这个声音，穆凨肯定了心中的决定，随之吹响一个口哨。须臾，从院墙外翻出十个壮汉呈包围式向云和攻去。云和感触到四面而来的剑风，不由放松了对穆凨的打压之力，腾空而逃。那些人见状也没去追，反而一转身跃出了墙外。
蒂努一看，气得大跳起来，“小姐，那小白脸耍赖。”
“哎……那叫兵不厌诈。咱们输了就是输了。你去准备早饭吧，云和也该饿了。”水梦月扒拉了两下披风站了起来，关上了窗户，慢悠悠向榻上走去。她对穆凨是越来越喜欢了。不过这不代表她马上就要把蒂努嫁给他。
蒂努气不过，路过长廊时，特意走向穆凨。穆凨见她向自己走来，害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埋着脑袋抿嘴笑。等他意识到不能怂后，赶紧又向蒂努走了好几步，还扭了扭肩膀。水梦月隔窗望去，恶心得直想吐。
蒂努一走近穆凨，立马抬高右脚踩了他一脚，狠狠的一脚，然后赶紧跑开。听到那小子龇牙咧嘴到处乱跳，她躲在转角处偷偷看，笑出了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哼着民歌，蹦蹦跳跳走向厨房。
水梦月门没关，穆凨抱着一条腿想要进又不敢进。云和过来也只当没看见他，略过他径直进了屋，上塌喝茶。
“我新得了一个残局。我们试试？”
“好。”
自从水梦月教过云和下棋后，她除了练剑就是找人对弈。这些日子下来，她棋艺也精进了不少。水梦月主动提，她很乐意接受。
云和摸着玉石棋子的冰感，用下巴指了指坐在门槛上歪七扭八的穆凨，问道：“他怎么回事？咋大清早伏在房顶上偷看你睡觉？”
此言一出，水梦月一口茶咽得太急，呛得直流眼泪。云和见势，连忙支起身子给她拍背顺气。
“呼……呼……”
“怎样？好受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小子不是偷看我。他在偷看蒂努。”
“啊……”
“千真万确！”
“他什么眼神？居然不喜欢你，反而看上蒂努？”云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怎么说，水梦月比蒂努美了好几倍。若她是男子，定会喜欢水梦月，而不是蒂努那个泼妇。
“谁知道呢？男人，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点。”
“那蒂努她……”
“她不知道自己被人看上了，并且人家还下了聘礼。”
“哈……”
云和一阵急促呼吸。水梦月自信持子下到自己面前，慢慢将蒂努被采花，结果她反采；穆凨一夜风流后爱上蒂努，来求水梦月嫁蒂努于他，还被骗交下许多聘礼。
云和大惊：“冤孽呀，你竟敢出卖云蒂努！”对于蒂努，云和连和她在一间屋檐下站着都觉得喘不过气来，水梦月居然招呼不打一声，说出卖就出卖，而且还是她的终身大事。云和手指颤抖，玉石棋子滚落到地上，一直滚，直到滚到穆凨脚边边才停下。他一瞧，眸子顿时发亮，一把捡起棋子跑进屋双手奉上递到水梦月眼前。
“月小姐，您请收好。”
云和瞧着跟前穆凨卑躬屈膝讨好的嘴脸，笑出了声。穆凨闻声，仍旧低着头，却斜眼瞪她。云和乖乖扭过头去。
“我说穆少主，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身边随时随地都有高手保护，而且还埋伏在我家院墙外面。”水梦月这话说得极具讽刺性。云和都听出来了。穆凨却爽朗一笑，“可不是就是嘛。我都跟你说了，我爹只有我这棵苗，可疼可疼我了。”
水梦月长长了一口气，又道：“这么说。聘礼是不是少了，我家蒂努怕会不会吃亏……”
“不会，绝对不会！月小姐，我向你保证，用我爹的性命起誓。”
云和一听，不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哈……”心里却在骂穆凨个王八蛋，居然为了蒂努诅咒自己老爹。果然，他们这群人中，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疯子。
早饭桌上，穆凨连连偷看蒂努，想要给她夹菜，快递到人家碗边转手又递到了水梦月碗里。蒂努傻乎乎的，啥都没发现，还一直让水梦月多吃点儿。穆凨听了，也学着她说话。水梦月则递过去一记眼神杀，让他滚远点。他也不计较，殷勤地又给夹了一筷子菜。这下，他倒是把蒂努给惹怒了，因为她主子不喜欢吃别人筷子夹过的菜，特别是男人。
“嘿，我说你，自己吃饭就好好吃饭，乱给小姐夹什么菜。再有一次，看我不把你扫地出门。打主人也要看狗的，好不了！”
云和在一旁看了，觉得十分有趣。
“穆凨知道了！蒂努，你别凶我嘛。”
“蒂努，蒂努……谁允许你叫本姑娘名字了。我跟你很熟吗？”
云和听到这里，惊呆了。她悄悄靠近水梦月耳边，问：“他们不是？”做了一个亲吻的姿势。
“是。人家刮了脸，蒂努没认出来。”水梦月捂嘴小声道。
“这也行？”
水梦月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吃完早饭，穆凨没走，而是跟在水梦月身后低着脑袋走。水梦月刹住脚步，他没来得及反应，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云和看了，心里嘀咕，“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不可以撞向月儿，索性忍痛挨摔算了。”
“你小子天天跟在老娘屁股身后作甚？”
“月小姐，我的事儿，你和蒂努提了没有？”
水梦月毫不犹豫回答：“没。”简单得让穆凨想流泪。
“月小姐，我穆凨好歹也是一表人才，你就连哄都不愿哄一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这不是没找着机会嘛。过几天帮你问哈。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穆凨一听，连忙爬到水梦月脚边，问道：“那是过几天？”
“我想想。”
水梦月假装思考。这时，蒂努喊了起来，“小姐……小姐……”眼看，她人就要到跟前了。
“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喊蒂努了。”
“走，我走。”
穆凨一走，云和也要离开了。她们刚刚收到给桑城送去的物资半道上被土匪劫走了。为免去水梦月的担心，云和自告奋勇去匪窝夺回粮草。起初蒂努不答应，她不想主子这块肥肉掉入狼口。
水梦月看了，将这里有秋涛院的人守卫，自己会没事于她讲清楚，云和才被准以离开。
云和一走，蒂努就寸步不离跟在水梦月身边，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搂着她才安心。这下，水梦月就惨了，夜夜忍受蒂努连环三重奏——打呼、磨牙、讲梦话。黑暗中，她不由暗暗为穆凨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小子知晓了蒂努这睡觉恶习后，会不会依然想要娶她为妻。要不还是趁着他还没发现，赶紧把蒂努嫁给他……
桑城高山岭，炊烟袅袅，微风拂过，酒香、肉香让人闻了欲仙欲死。
“弟兄们，喝，使劲喝。”一大胡子莽汉左脚踩在桌上痛快饮尽一大碗。
“好。”
“大哥好酒量！”
“爽！”
他们被穆家三院打压，快半年没敢出动，没想到昨夜接到消息，一出手就抢到了可以吃五年的粮食。从此，他们完全躺平，在山中烧火酿酒过舒舒服服的日子。果然，人呐，还是要有靠山才有美日子享受。
云和俯身趴在最高处屋顶，看着一院子的土匪来来去去，吃吃喝喝，恍觉肚子也饿了。她换了一个姿势，从怀里掏出蒂努特意用干荷叶包好的烤鸡。
“哇哦……”云和只咬一口，嚼了三四下，肉香便传遍口齿。果然，蒂努做饭的手艺无可挑剔。值了，云和这次出门值了！
她吃饱喝足后，院中匪徒换了另一批人吃喝。这时，她脑中涌现一个想法——那些吃饱喝足的人除了去睡觉的，剩余的人去了哪里？她的双眼跟着两个没喝醉的土匪移动。
“那土山脚怎关了那么多人？”
“云主子，你怎在这儿？”一瘦高个偏见云和身影，瞪圆了眼睛。
“老周，你瞎说啥？主子都消失半年了，怎会在这儿？我看你是饿昏眼了。你还是学学我，闭眼睡觉，省省体力等待老虞头的救兵吧。”圆肚皮的老吴眼都没睁，出声埋怨好友。
“你别扯我。我没力气了。饿死我了。”老吴嘟嘟囔囔完，又皱起鼻子嗅了嗅，“这是肉香……”喊完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哇……真的是肉。还是烤鸡腿。”老吴不争气地流出了哈喇子，伸手就要去夺，反被老周一个剪手给叉开，鸡腿就到了几个小青年手里。几个人没客气，两下就分瓜完了。他们吃完还不忘舔舔手指，完全无视老吴泪眼纵横的悲催样。
云和站在暗处看着他们闹，突觉人生有了滋味，是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