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发喜糖
“农村没有好茶，又遇灾，不嫌弃就喝点暖暖身吧。”老人家弯腰端起一碗，喝了一口，然后将碗捧在手里暖手。
冷慕川微微意外，早上还都对他没有好脸色，言辞激烈，忽然这么客气，还不适应。
他看了眼剩下的那碗茶，本不渴，但不喝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在嫌弃。
于是，毫不犹豫地端起碗，喝了一口，也学着老头儿的样子，捧着碗。
老头儿看着他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手，抱着质地粗糙的碗，苍老的眸中掠过一抹满意，说出的话却是平淡无波，还充满无奈，“木已成舟，我老头子也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事，唯有一点……”
老头抬起头，看向他如海一般深沉的眸，一字一字，“护、住、她。”
冷慕川惊诧抬头。
不是保护她，而是护住她。
这个词就有些重了。
冷慕川没有慷慨激昂地立下承诺，而是蓦然对上老人恳切的视线，眼神如鹰隼，“您知道什么？七年前月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失忆？为什么改名，而且连姓都改？”
老头紧紧捧着碗，指甲恨不得抠穿进瓷碗，“我猜测，你就是当年月月心心念念的‘大哥哥’，所以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但其它的，不要问，我也不会说，也不要让你的人再接近我。”
本不想打扰老人家，但奈何他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这半年来，冷慕川派人接近过老人家两次。
就在不久前，夏明月见过肇事司机的老婆后，那女人也出车祸而亡。
再联想到，当初夏明月见肇事司机，当时在场狱警的意外死亡，要说是巧合，他绝不信。
意识到了不同寻常，不久前才派简风来过。
为了不引起暗中之人的注意，是秘密来的。
可是老头儿跟吃了秤砣一样，说什么都不肯道出实情。
“您以为不说就是保护她？错，这样她更危险，现在她就像被蒙上眼的活靶子，在黑暗中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射击，所有危险都是未知的。”
“不可能，月月现在很好。”
“很好？儿子儿媳儿去世才一年多，您老这么快就忘了？”
冷慕川态度恭敬，但涉及到当年之事，字字犀利。
老头儿愣了片刻，“什么意思？月月父母是车祸，意外离世。”
“简风。”冷慕川放下碗，回身朝门外喊了声。
简风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掀帘进来，将文件交给冷慕川便出去了。
冷慕川将文件放在老头手边的床上，目光如刃，看向老头儿，“这是月儿父母车祸的所有资料，当时车祸的情况，以及事后调查中，狱警的死，肇事司机的死，肇事司机妻子的死，种种迹象表明，车祸是人为。
而那辆车，是月儿经常开的。”
车祸现场，被撞车辆的驾驶室被撞变形。
司机，也就是夏明月的父亲当场身亡。
肇事车似乎就是冲着驾驶室而去的。
老头苍老却清明的眼瞳急剧收缩，捧着的碗在抖动，渐渐凉掉的半碗茶汤撒到了手背上。
他弯腰，想把茶碗放回矮凳上，手却颤的厉害，怎么也放不上去。
最后是冷慕川接过茶碗，帮他放上去。
老头在衣服上蹭掉手上的水渍，将那份文件拿起来。
文件不多，只有四五页纸，他却觉得千斤重。
他翻开文件，看里面的内容。
年纪大了，老花镜又没带在身边，看得非常吃力。
冷慕川坐在那里，没有打扰，任其慢慢看。
好半晌，老头儿才将薄薄的几页纸看完，手抖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每一道褶皱都带着凝肃。
冷慕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月儿处处受限，不许出风头，不许表现优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中已有答案。
“对。”老头儿抬头看向冷慕川，一双苍老的眼充满锐利，也充满决然。
亏他还以为他的孙女儿过得很好，原来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未知的危险之中。
就连儿子儿媳的车祸，都有可能原本是针对的夏明月，只是当时她没在车上。
老人家捏了捏眉心，声音沉缓地开口，“七年前，月月才初一，学校组织春令营，去凌海……”
这场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走出帐篷时，冷慕川的表情不见轻松，反而愈发阴沉，一双黑眸如暴风前的海面，酝酿着骇人的波涛。
要吞噬一切，要毁灭一切。
“总裁……”简风走上前。
冷慕川缓缓转眸，回过神来，声音沉冷，“不必联系陈博士了。”
“是，总裁是找了更好的催眠师吗？”
“不，这件事先放一放，也不要告诉月儿。”
“是。”
“回去后调查当年孤岛事件的知情者。”
“总裁的意思是？”
“军政商，不管是谁，都给我查出来。”冷慕川望着远处茫茫白雪中的废墟，声音冷冽，“明白吗？”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简风神色一凛，“明白。”
回到帐篷，夏明月已经在床上躺得昏昏欲睡了，听到轻微的掀帘声，才睁开眼。
“怎么才回来呀。”她往里挪了挪，让他坐到床边，看着他，“你和爷爷聊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冷慕川单手撑头，侧躺在她身边，另一手自然搭在她腰上，“没什么，我求爷爷别拆散我们，不要让我们做一对苦命鸳鸯。”
她摩挲着他的领带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求？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高高在上的冷大总裁，居然会求人？骗谁呢？”
“高高在上就不娶老婆了？娶老婆，不就得求得长辈同意么？”
夏明月抿着唇，眼尾上扬，眸中的蜜意几乎溢出来。
……
吃过晚饭后，冷慕川让简风给每个小孩子发红包。
大正月的发红包，这还不算什么。
重点是给村民发糖。
这波操作，夏明月就看不懂了。
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嘻嘻闹闹，她看向旁边的他，“请问冷总，正月发红包就算了，糖是几个意思？”
冷慕川手指卷起她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缠着玩，闻言轻笑一声，“仅凭一个梦，一个举动，就能猜出你我前缘，怎么在这点事上就犯迷糊了？”
“嗯？”夏明有点懵。
卷到手指上的发尖轻抚她柔嫩的脸颊，眼中的笑意宠溺又无奈，“发糖，一般什么事，发什么糖？”
“发什么糖？发……喜糖？”
夏明月睁大眼睛，跳下床，在他手里的那缕发丝拽得头皮微微犯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你在发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