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愿大醉不复醒
“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被你说这么个不消化的故事，听的我心口都发胀……”
魏林看着手里剥了一半的虾，眼神竟有些迷离起来，轻叹了口气道：“我这大半辈子教了无数学生，自认为各色奇葩渣渣也见了不少……可像这一届人数如此之众多，组织之有序，对付之艰难，真是闻所未闻，实属罕见，唉……”
房无灾微微笑了笑，“微醺醉眼用陈醋，大醉不醒入水潭。要光是教教书上的字，岂不是谁都能当老师了……”
魏林听他这话出口，嘴角几不可察的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来来，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今晚只谈喝酒，只话风月，不提工作！”
房无灾拿眼翻了翻他，冷笑了一声道：“怪不得人家说这行很多就是有文化的流氓……逮着我说了一晚上，我舌头都开始打卷了，现在又说只谈风月？？风月是个女人？还是个曲子？我是要谈呢还是要弹呢？？风是风，月是月，俩女人会争风，俩曲子煞风景啊……”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咱爷儿俩投缘呢？就你说的这些疯话，除了爷们儿我，还真没人能听得懂！”
“知己。就为知己，来，喝一杯！”
“来！”
“你的，情怀，除了我，被人听去，都是狗屁的，虚伪！虚伪知道吗叔……”
“对，很对……我这岁数吧，钱，也赚够了，名，也不稀罕……就想着，当年……当年咱意气风发走出来办学时，说要让每一个愿意读书，每一个愿意读书的孩子，都能把书读好喽……还愿……无灾……我是在还愿你知道吗？？还愿……就是还愿……”
两个人醉眼朦胧，不觉间，酒已告罄……
“老板……再来一……”
“不不不……老，板，结账……走人。该，走了，走……”
那胖老板娘见二人已经喝的鸡鸭不认识，笑道：“回吧，下次来了一起结呗。”
魏林摇晃着站起身来，笑道：“不不不……吃饭，就要结账，做人最基本的，原则问题，人品问题……我可以。来来来，扫一下二维码……”
结了账，二人互相搀扶着，顺着路边往回走。
“房，房无灾……你告诉我，你急着要钱，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家里……”
“那，那，当然！还有最后两万……我马上，马上就解脱了我告诉你……庆祝我的，解脱……”
魏林在前面摇摇晃晃走着，一扭头，发现房无灾抱着路边的一处长椅，正吃力的从后面往前面翻越着……
“不，不是吧？？就这点儿啤酒，就，就不行了？？哈哈哈，那，那是椅子背面孩子！！哈哈哈……”
俩人半死不活的瘫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的仰头看着天空……
“欠人，的账？”
魏林看看他，醉眼朦胧的问道。
房无灾的眼神空洞了起来……
“对，欠人家的。欠人家的……就得还……叔……你说，这人吧……真怪……人家一个姑娘家……按理说，在咱身上浪费了青春年华，是吧……二十万多吗？？不多！！你原想的……是人家一辈子……对吧？？我不骗你，真的……但凡，但凡我们能在一起……我巴不得……把我这辈子能，能挣到的每一分钱，都给她……都给她，都……可我没有那么多钱……可，咱是，是男人……你能说，‘为什么要我给二十万？我凭什么要给这二十万？？’……这种话，爷们儿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我就是难受……心里吧，特想不通……我要给她的，不也是，我的一辈子吗……我也只有，这一辈子……”
“彩礼？？哦——明白了！彩礼，没要回来，还得自己还！窝囊废！哈哈哈哈……不用担心……我借给你！！借你！还了，还还还，全还了……咱不欠别人，无账一身轻……”
“不不——我要，自己挣……靠双手……我才不要借，你的钱……借，借怕了……”
“不不不，我借给你……你得知道……身上背着债，心就得……就得天天的揪着……”
房无灾愣愣的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眼泪突然无声地如泉涌一般……
“叔……你说的，真对……”
房无灾伏下身子，趴在长椅上，突然痛哭起来……
他身体抽搐，声音哽咽，极力地压抑控制着……
魏林侧着身，一只手掌轻轻地拍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房无灾趴在那儿一直哼哼着，宛如一个睡熟的婴儿……
“魏总……”
魏林一扭头，路灯下，张意和萧淑娟，俱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俩……
“张老师？萧老师？”
“你们这是……”
魏林苦笑道：”我们爷儿俩，出来喝口酒，哈哈。这家伙，不中用，喝多了……你们……”
“开学这几天一直忙，今晚上有空，就一起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开始新工作。”
“好好好。我欠你们一顿，过后补上……吃住，都还好吧？”
“好的很。”张意笑了笑，看看长椅上趴着的房无灾，“他，没事吧……”
突然，趴着的房无灾猛地起身，踉踉跄跄的扑向了路边的马路牙子，痛苦的剧烈呕吐起来……
张意慌忙走过去蹲下身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房无灾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张意的手腕，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痛苦说道：“叔……我心里难受……很难受……可我不敢说……怕，怕人家笑话我……你说得对……我不能，迷迷糊糊的过下去了……我得挣钱，也得往前奔……九三班，你交给我……我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喜欢这些孩子们……我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活着，怪好的……剜窟窿打洞，你不管我怎么弄……我保证把他们，全，全都人五人六的，给送走……”
“好好好，别说话，歇口气……”
“我，房，房无灾……就像一只蛤蟆……还是只癞蛤蟆……活得，不敢放在人前……不过你放心……我一没想过要，要吃天鹅肉，二没想着恶心，任何人……我就想……就想找个巴掌大小的一块儿荷叶，趴在上面……白天晒晒太阳，晚上看看星星……”
“好，咱晒，关键你这皮肤也不用再晒了……”
“张意的事儿……我谢谢你，真的感谢你……小姑娘……有残疾，但是——她，她绝对是个好姑娘！温柔善良，又有，能力……咱不能光看人家的短处……你说对不对……人……最怕的……就是旁人拿眼，斜着看你……那感觉，那酸爽，那绝望，真tm……你放心……绝对放心……你帮我……我就得报答你……报答……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