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病
“我从没有嫁人生子的打算。”
凌静姝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愈发坚定：“不管如何，都要多谢卫太医。也请卫太医继续为我守密。别将我身患怪疾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凌静姝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卫太医，我现在的境遇如何，你也该清楚一二。我身患怪病，不能靠近更不能碰触任何男子。我的病一日不好。家里就一日不能为我定下亲事。对我来说，也算是一道护身符。”
她果然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
他不愿深想其中的缘故。定定神张口说道：“你不必慌乱紧张。我不是成心要逼你，我只想治好你的病。你也不想背负着这种怪病，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吧！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你将来甚至不能嫁人生子……”
燕王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个行事任性毫无顾忌的主儿。若是执意要娶凌静姝，只要求徐皇后下一道凤旨，凌家就得乖乖地准备嫁妆。
门被关上了，光线陡然一暗。
卫衍似笑非笑地瞄了凌静姝一眼：“原来凌小姐是早有打算，要拿我做挡箭牌了。是啊，别人知道我在为你治病，自是不好再请别的大夫给你看诊。若是燕王问起，我也能为你遮掩一二。”
卫衍一愣，很快便会意过来。
对这一点，凌静姝心知肚明。由此也可见卫衍的仔细周全。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我不想成为凌家攀龙附凤的工具，我更不愿为人所迫嫁入王府。”
“嫁人生子”这四个字撞入耳中，凌静姝混沌纷乱的思绪陡然清明。
卫衍：“……”
凌静姝下意识地眨眨眼，抬眼看了过去。
卫衍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沉声道：“这些日子我翻看了不少医书古方，并未查到和你同样的病例。不过，据我看来，这种病症应该是由心病所致。”
凌静姝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神情，俏脸瞬间泛白，双手紧握成拳。脑海一片空白，她想否认。然而，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却都显得苍白无力：“不，不是你说的那样……”
凌静姝用力地咬紧了嘴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气，才惊觉嘴唇被咬破了。
卫衍皱起眉头，语气中流露出不赞成：“凌小姐，你这是讳疾忌医。生了病就应该医治，治好了就能恢复如常。想不想嫁人生子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
卫衍逼着自己硬起心肠，不让自己心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没人比你更清楚。你若是竭力隐瞒不说。谁也无法逼你张口。只是这么一来，我也无法医治你的病症了。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明白。”
短短几句话。直直地击中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和痛楚。
卫衍权衡片刻，才张口说道：“这确实不失为应对之策。不过，也有漏洞。如果你的家人执意请名医为你诊治，或是燕王得知此事后，派来太医为你治病，你要怎么拒绝？”
心病？
凌静姝迅速地打断卫衍，脸上的脆弱彷徨被决然所取代：“多谢卫太医的一片苦心了。我患了什么病症，我心中清楚的很。这病治不好也罢！”
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面容清俊，神色从容，深幽明亮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她。
凌静姝来之前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闻言应道：“我会告诉他们，卫太医正在为我诊治，只是暂时还没找出病因。”
这种私下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不宜浪费时间。
话说的略显刻薄，却又透出关切。
凌静姝：“……”
凌静姝按捺住瞬间紊乱的心跳，定定神说道：“卫太医，让你久等了。”
“凌小姐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妙，只有一点，我为何要答应你？这么做对我有何益处？”
“我也刚来了没多久。”卫衍声音略有些低沉，似有意无意地压低了声音：“多谢凌小姐如约而来。”
卫衍深深地看了凌静姝一眼，缓缓说道：“以你的聪慧，怎么会听不懂我的话中之意。那一天你告诉我的其实并不是全部的实情，你还有更难以启齿更痛苦的隐秘没说出口吧！而你隐瞒没说的事，才是致使你患上怪病的真正原因。”
这样想来，凌静姝身患怪病的事，倒也不全是坏事。她患了这样的病，谁也不能逼着她嫁人了……
这一次，哑然无语的轮到卫衍了。
凌静姝没有急着上前取药，轻声道了谢之后问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卫太医有什么话不必遮遮掩掩，但说无妨。”
皇太孙和燕王都对凌静姝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皇太孙性情冷肃，骄傲自持，做不出以权逼人的事情。
卫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从一旁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新配好的药膏，比起原来那一瓶药效更好，你走的时候一并带上。”
她的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凌静姝脸颊微微发热，神色倒是颇为镇定：“那一日在宫里，卫太医说为阿霄配置了新的药膏，我岂能不来。”
宛如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又如狂风呼啸而来。
再高明的大夫，也得对症下药。若是不知道真正的病因，又怎么能治好她的病？
凌静姝瞳孔微一收缩，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你说的心病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凌静姝抬眼看着卫衍，唇角溢出苦涩的笑意：“此事对卫太医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请你帮我一回，这份恩情，我凌静姝永生不忘。”
绕了半天，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
卫衍的目光掠过凌静姝被咬出血痕的唇瓣，心中泛起复杂难言的滋味。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近来总是时不时地浮上心头，令人心绪纷乱。
这话乍听没什么，细细一琢磨，却又有些难言的暧昧。
取药不过是一个借口，方便两人见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