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靳技术员工资高
闻言,一直出神望着她的虎子突然鼻尖一酸,眼泪裹挟着热气,在眼眶里汹涌着,他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将汹涌的泪意给憋了回去。
“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
蔡然和邢老师皆是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和虎子。
就连一直哭嚎的胡珊珊和严宽都止住了哭声,一脸呆萌地道:“靳钢铁,这是你妈?”
虎子如同被激怒的小兽,通红的眼圈瞪着姜栀,吼道:“她才不是我妈!”
话落,他就飞奔着冲出办公室。
姜栀转身追了出去。
虎子的身体显然被养的很好,跑起来速度很快,姜栀追的艰辛,两人你追我赶,一路上被不少职工看在眼里,有机灵的赶忙跑到厂里去找人。
“靳技术员!靳技术员!有个女同志在追你儿子!”
八十年代,“技术员”是个备受尊敬的称呼,日常除了检测设备,还要接一些外接工程的活儿,工资很高,一个月能拿80多块钱,属于高薪人员。
靳风沙正在安装检漏继电器,听到这话,一把扯掉安全帽,皱眉呵道:“追我儿子?”
来人赶忙招呼:“我还能骗你?活给我,你快去看看!”
听了这话,靳风沙也不敢怠慢,撒手跑出车间。
他一路问人,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追过去,七拐八拐,终于在家属楼楼梯间找到了自个儿儿子靳钢铁,他坐在台阶上,小脸埋在膝盖里,肩头不住耸动,像是在哭。
而在靳钢铁不远处,一个背影纤细窈窕,穿着白毛衣的女人正看着他。
靳风沙怔了怔。
他稍作犹豫,上前几步,轻拍了拍女人的肩头。
姜栀回眸,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结实,步履沉稳,可惜脸颊上有一道两指长的刀疤,瞧着有些凶悍,是属于硬汉那一挂的。
靳风沙对上姜栀漂亮的杏眼,脸上不自觉腾起些热气。
他张了张嘴,半晌,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就是你追我儿子?”
姜栀眯了眯眼,原来这就是买家。
她容色转冷,眉目镇定道:“虎子是我儿子,当初卖他是我的错,我也很悔恨,希望你能给我个弥补他的机会,把孩子还给我。”
闻言,靳风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热气散去,神色也冷了下去。
他嘲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卖孩子的女人?”
姜栀拧眉。
起初他看她时眼神陌生,她还以为是这段时间脸颊圆润起来,模样有所变化的原因,但听到这话,却明白了,这人并不是当初的买家。
靳风沙嘲笑过后,也奇怪地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姜栀压下心头的波澜,疑惑道:“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靳风沙看她眉眼淡淡,眼神澄澈,不像是他想象中恶毒无耻的坏女人,想了想,说道:“走吧,跟我回去再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栀也没拒绝,她也想多了解一些虎子的事。
靳风沙走向台阶,一把抱起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虎子,吆喝道:“回家咯儿子!”
虎子惊呼一声,抬起红彤彤,兔子似的眼睛,他先是看了姜栀一眼,才伸手圈住靳风沙的脖子,把脸埋起来,不愿意多看姜栀一眼。
靳风沙抱着虎子,领了姜栀回到家属居民楼。
他从养了虎子后,就从单身楼搬到了这里。
居民楼三层,入目就是长长的走廊,这里显然住满了人,家家户户门口都搭着简单的炉子,已经有人在切菜了,看到靳风沙身后的姜栀时,都一脸的八卦。
“哟,靳技术员家里来客了呀?家里还有块腊肉,要不给你送过去?”
一个剪着短发,围着围裙的妇人挤眉弄眼地说道。
靳风沙轻咳几声,尴尬道:“不用了刘婶。”
说着,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请姜栀进了屋。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八卦的目光。
妇人盯着关上的门,先是趴在门口听了听,没听到响动,就眼珠子一转,提着根葱笑眯眯的往邻居家走去,靳技术员请了小姑娘进屋,这事儿可算稀罕。
一进门,虎子就挣扎着从靳风沙身上爬下来,跑进屋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姜栀抿了抿唇,也没着急去哄他。
靳风沙看了房门一眼,没喊他,只与姜栀道:“那个,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姜栀颔首,坐在沙发上,环视着屋子。
这里大间套着小间,打眼看去有40多平的样子,屋里整理的很干净,东西也简单,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她看了靳风沙一眼,没想到这人瞧着得有三十岁了,居然还没结婚。
靳风沙很快就倒了两杯水过来。
他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喝完一杯,很豪爽地擦了擦嘴,见姜栀没动,以为她是嫌不干净,便道:“你这杯子是钢铁的,干净。”
姜栀微怔,看靳风沙的目光温和了许多。
她倒不是嫌不干净,只是和对方不熟,孤男寡女,不适合。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也能看出来这个汉子心思纯善,虎子和他的感情也很好,两人除了长得不像,感情倒像是真父子一样。
姜栀唇角微弯:“来谈谈吧,虎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靳风沙又看了紧闭的房间门,转头看姜栀:“在我说之前,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姜栀颔首:“请说。”
靳风沙定定看着她,说话时,语气却不自觉带了几分咄咄逼人:“你的四个孩子,你是不是都卖掉了?”
闻言,姜栀眼睫微垂。
半晌,她才道:“卖掉三个。我才刚刚找回一个,虎子是第二个。”
靳风沙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到了她颤抖的指尖,也明白了她内心复杂的感受。
不过,他却没有心软,冷着声音道:“既然卖掉了,又为什么要找回去?就因为你现在过得好了?倘若把孩子还给你,你有一天肚子饿了,是不是还会再度卖了他?”
姜栀唇瓣紧抿,有苦难言。
她即便说的天花乱坠,也没办法抵消原主的罪孽。
片刻后,她才郑重道:“以前的事非我所愿,我也没办法抵赖,但孩子是我的,他还有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只想他们能一起快乐的长大,往后的日子,弥补自己的过错。”
靳风沙心思细腻,远不是外表那般粗犷。
他能看出姜栀目光清澈,言语真挚,都是肺腑之言。
这么想着,他就说道:“当初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国营饭店外面的泔水桶里捡东西吃,当时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身上都是被打出来的伤。”
靳风沙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刀尖扎在姜栀心上,她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