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沉浸式剧情】
伊萨瑞尔笑得更深了。
他说：“你不用站在那里, 在密室正式开启以前, 那扇门都不会解锁的。”
这间临时宿舍是个单人studio, 面积二十左右，客卧打通，有单独的盥洗室。
唐靖西不想离伊萨瑞尔太近, 于是没再回沙发, 就近拉开餐桌旁边椅子落座。
伊萨瑞尔很没自觉地跟过来, 在他正对面坐下：“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告诉我, 我可以重新说的。”
唐靖西：“……”
他抬腕看表, 已经临近正午, 也不知道密室准备还需要多长时间。废话是不可能废话的, 以免再被“不知道睡的是谁”这种屁话气到。
唐靖西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边喝边问：“你跟阿波罗是什么关系？”
伊萨瑞尔：“阿波罗？”
唐靖西耐心解释：“就是实验室里刚孵化出来的鸟人。”
伊萨瑞尔对上号了, 静了片刻, 说：“不知道, 不过刚刚醒来时正好在他的身体里, 一抬头就看见了你。”
唐靖西皱眉，捏住杯壁的手指稍加施力，有些心不在焉地转了转那只玻璃杯：“奇怪，你们明明长得那么像。”
他没用一模一样这个词，因为二者外貌上还是有部分不同的。比如伊萨瑞尔是黑发、中长,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柔和，也更符合亚洲人的审美，顶多算带着点混血感。而阿波罗则是典型的欧美面向，头发金长直，神似的五官被捏得高鼻深目，更立体也更有攻击性。
可少说也有90的相似，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更何况还有一个朱雀，虚拟现实还跨个太平洋，三连追尾，这要是还说没有鬼，那就是对他智商的公开处刑。
唐靖西又道：“那朱雀呢，你有没有从他躯体内苏醒的经历？”
伊萨瑞尔眉峰挑起：“朱雀又是哪位？”
唐靖西：“水槽里那条，长了个鱼尾巴，又傻又粘人。”
伊萨瑞尔莞尔一笑：“听起来特别嫌弃？”
“没有。”唐靖西记忆优越，提名对事，脑中立刻冒出许多不太美好的画面，比如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触手，再比如那家伙最喜欢的舔和吃手。
“你回答问题就好。”
伊萨瑞尔陷入沉思，仿佛对他来说这些都是需要努力回忆才能下定义的：“有过，但是印象很模糊，我不能十分确定。”
唐靖西就有些不淡定：“那你什么记得最清楚？”
伊萨瑞尔笃定：“梦。”
唐靖西：“……”
哦，合着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了呗？
这时，裤兜里传来振动，唐靖西取出手机，屏幕显示有会话组发来的信息推送。他点击查看，界面跳转浏览器。
enica发来消息：【各位玩家久等，密室「九号精神病院」准备就绪，将在30分钟后正式开启。
鉴于有部分玩家是第一次经历沉浸式剧情密室，下面将提供密室介绍，内容涉及背景设定和部分规则，建议新老玩家均仔细阅读。】
唐靖西快速浏览完内容，趁介绍还没发出来前点开用户列表，注意到在线id已经增加至12位。也就是说除去管理员enica和监督isariel外，这场密室将有十个人共同参与。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id列表除了enica依然显示为enica，他本人的id则变成了jesse(a)，其他玩家id全部以从b到j的字母来显示，相当于被系统打码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同时存在“新”“老”两类玩家。
唐靖西此前只经历过单人解谜和双人互助两类密室，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密室难度会随着参与次数循序渐进。
现在看来他很明显是猜错了，密室刷新根本没有规律可言。只不过首批玩家相对幸运，有机会通过新手密室去适应玩法。等到通关者成为所谓的老玩家以后，带新人的工作就自动完成了人机交接。
在首段消息中，enica特意提到了本次密室属于「沉浸式剧情类」。这是他从未参与过的密室类型。但近几年沉浸式概念火爆，是真人密室和vr游戏的主要噱头。
唐靖西虽然没时间亲身参与，可知乎还是刷到过几篇的。
受邀答主的开场白一般都是：谢邀，刚出密室，已被吓尿……
想来就是主打身临其境、音效场景感人的那一挂了。
这回的密室地点又是精神病院，自带血腥暴力恐怖等等元素。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外加一群精神病，光靠设想就音画齐全，该有的瞬间全都有了。
唐靖西对恐怖无感，但有了上回密室的经验，他很担心这次是不是也有熟人被卷了进来。
比如非常胆小的余乐。
这时，新消息再次弹上屏幕。
enica说：【抱歉，你们中有一位玩家擅长脑补，为了不打断思路，善良的我只好多等一会儿，没办法，毕竟我那么爱他。】
餐桌对面，轻笑散开，伊萨瑞尔掀开眼睫瞧过来。
唐靖西：“……”
唐靖西扫了眼对方空空如也的手，说：“你不使用设备怎么接收到会话组消息？”
伊萨瑞尔起手敲敲额角：“一直都不需要媒介，我可以感应到游戏指令，也能看到会话内容，这些从我存在自我意识开始就是这样的。”
唐靖西追问：“你什么时候诞生的自我意识？”
“不久前。”伊萨瑞尔说，“再往前的事就记不清了。”
唐靖西不解：“那上次为什么说是为我而来的？”
伊萨瑞尔笑了：“因为你是我进入密室的理由，而我也只会进入有你存在的密室。”
他长相俊逸，五官精雕细琢挑不出一分瑕疵，暗红色瞳仁又自带着几分邪性。不笑则已，这一笑就太犯规了，唐靖西感觉受到了骚扰，面无表情地低头去看手机。
enica说：【看够了吗？】
jesse(a)：【……】
enica：【那我继续了，亲爱的玩家a。】
enica：【下面是本次密室介绍——九号精神病院。
在灰山脚下的树林深处有一座年代久远的精神病院，用于收治重症精神病患者，偶尔也会为附近的居民提供医疗服务，是方圆数百公里唯一的一家医院。
这座建筑的前身是基督教堂，当年恢弘繁荣，广收信徒。
直到灾祸降临，一场瘟疫席卷了灰山镇。
居民们非死即疯，昔日富足热闹的小镇变为鬼城。为了活命，年轻的幸存者不得不拖家带口地离开，只留下寥寥几户老弱病残，侥幸偷生。
慈悲的神父接纳了那些发疯的居民，修女转成护士，教堂自此变成了九号精神病院。
而你正是其中一员。
ps：玩家角色随机分配，角色包括病人、护工、护士以及医生。】
这段结束，管理员给了几分钟的时间阅读消化，而后才继续发来了新消息。
enica：【为了达成完美的沉浸式体验，也方便彻底融入角色，所有进入该密室的玩家将会暂时失去记忆。
请注意，这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只有找回记忆的玩家才能触发后续剧情，获得更多有关九号精神病院的线索。
psx2：敬请放心，那些丢失的记忆就像散落在医院里的小秘密，既可以找回自己的，也可以把属于其他玩家的记忆藏匿起来。】
enica：【「九号精神病院密室」采用「个人积分」和「均分淘汰」这两种方式来决定参与者是否可以通关，内含大量加分或减分机制，每天零点会由管理员在会话组核算积分，游戏时长14天。
最后会依照本场参赛者的平均分作为标准，其中高于均分的玩家判定通关，低于均分的玩家默认淘汰。
psx3：本轮密室不包含定时出没的野兽，且每位玩家均享有一次向管理员提问的机会。】
enica：【距密室开启还有最后5分钟，祝大家患病愉快！
署名：并不会爱所有人的enica】
最后一段发完，会话组界面旋即暗下，数字跳出，开始五分钟倒计时。
唐靖西收起手机，很是敏感地在屋里环视一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角色，也不知道角色与角色之间存在有哪些差异。
这间密室的规则很特殊，多人参与却没有分组。这样一来关系可大可小，没有熟人最好，有熟人的话那条「均分淘汰」的制度就有点麻烦了。
伊萨瑞尔作为身份特殊的参与者，从来不会关心密室里的情况。他凝神注视着唐靖西，目光落在对方抿得平直的唇上，心想，他是在紧张还是在思考？
唐靖西既不紧张也没思考，只是担心这次跟自己过来的四位同事，暗自希望他们运气能好一些，最好不要被分配进密室，尤其不要进入这种规则复杂的沉浸式密室。
察觉到视线，唐靖西抬眸回视，静了片刻，淡淡道：“你得到的任务应该跟我们不同吧？”
伊萨瑞尔颔首。
唐靖西又问：“你不算玩家，监督的任务一般是什么？”
伊萨瑞尔道：“实际上监督并不是指密室的监督，在游戏里我可以算是个比较特殊的npc，主要任务就是给你增加难度。”
唐靖西：“……”
唐靖西这就有点不乐意了：“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伊萨瑞尔：“那倒不必。”
唐靖西抿了抿唇，心想，反正打不过，还是算了，不生气。
“那你这次的任务是？”他道。
伊萨瑞尔但笑不语，竖起跟手指挡在唇前，意思是，不能说。
那根食指瘦长，指骨匀称而笔直，皮肤白皙光滑，纹路极淡。他的手格外好看，屈指握拳时棱角分明，手背绷着淡青的血管和三道手筋，筋骨分明，就显得十分赏心悦目。
唐靖西多看了两眼，结果就听见对方问：“好看吗？”
收视线，侧头，唐靖西专心看着房间角落的盆栽绿植，一气呵成地问：“是不是只要你透露有关密室的秘密，作为惩罚，密室就会开始坍塌？”
伊萨瑞尔点了点头，末了说道：“实际上我还能记得的内容有限，真说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用处。enica告诉我这是因为才经历初始化不久，重新开始都会有些磕磕绊绊。”
这回唐靖西倒是意外：“你们也会经历初始化？”
“当然，不过只是个例。”伊萨瑞尔说，“有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问题，作为惩罚，enica会对我们进行初始化作业，清除缓存，抹去记忆。”
唐靖西眉梢一挑：“比如呢？”
伊萨瑞尔笑得隐晦：“不可说。”
“哦。”唐靖西道，“监督的周期是多久，我想应该不是以密室为单位吧？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而且很明显记忆是有叠加的。”
“唐博士认为会是什么？”伊萨瑞尔不答反问。
唐靖西迟疑了，虽说不是密室，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按照周期运行的？
“给个提示。”伊萨瑞尔起身，绕过餐桌，缓步走向那扇锁死的门。
唐靖西被吊起了胃口，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伊萨瑞尔身上，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也跟了过去。
伊萨瑞尔头也不回地问：“你看见那个wifi名称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想法？”
他话音没落，房间猛然振动。
天花板那盏节能灯倏而变红，映得白墙一片血色，明暗交替，如故障般闪烁起来。
伊萨瑞尔按住额角，眼珠慢悠悠地朝上瞥了眼，再开口时嗓音沉缓，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感：“这不是还没说呢么，你急什么？”
说完，节能灯又迟疑着闪了两下，白光投落，恢复了原状。
正在这时，锁芯深处传来“咔嗒”一响。
伊萨瑞尔握住门把一旋再一拉，房门敞开，他回头看向唐靖西，含笑的嗓音缥缈而至，他说：“我在密室等你，但最好不要让我等到你。”
那一瞬身体反应快过了思维，唐靖西下意识起身，疾步同时伸手去抓。黑色衣料凉滑的触感穿过指缝，只差一步，浓雾翻滚，伊萨瑞尔消失在门外。
那外面并没有回廊、落地窗和密林，门内是总部宿舍，门外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那种雾很怪，紧贴着门框，扩散涌动，却一丝也泄不进来。
唐靖西长长缓了口气，随手撕下张便签纸，起笔游龙潦草写下“密室游戏”“你没病”“找记忆”“十名玩家”“手机很重要”这五个短语。他从糖罐里拿了颗薄荷糖，挤出糖果扔进垃圾桶，再把便签折小塞进糖纸，放入口中，压在舌下。
做完这些，他才举步走了出去。
这一步脚下踩空，没碰到实体，失足跌落。唐靖西费力回头，浓郁的白雾在他身后散开再聚拢，门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就像从未存在过。
没来得及感受失重，他脑中一黑，思维散尽，自此再也没有了半点意识。
——to be 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哪，其实攻也被初始化过，所以他的记忆是不全的。
到这章能看出来一点了吧，不管是朱雀还是阿波罗，他们都可以成为攻进入世界的媒介,也就是说，攻在壳子里的时候，壳子就是攻，攻不在的时候，那个壳子就是具备基础本体（攻）意识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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