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驯化【一】
盛昭与齐桦牵着手往回走。
盛昭走在前面, 他步伐有些欢快,像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齐师任,终于能回家而雀跃,时不时好奇地去观赏齐府各处的奇观妙景。
齐桦则慢条斯理地走着, 把玩着盛昭的手。
他摩挲着盛昭手下的白玉环指, 眼神微沉:“昭昭, 摘下来。”
话音刚落,齐桦也意识到自己命令的语气可能会让盛昭不满, 他又补了句:“先放好在你芥子空间里,等我继任家主的位置后再带。”
除此之外,齐桦再也没多说一句。
他对齐师任那些龌鹾的念头知晓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一丁点都不会说给盛昭听。
让盛昭永远都晓得齐师任的心意。
盛昭困惑着看了他一眼, 很乖地摘了下来, 放进自己的芥子空间里。
这指环老贵了, 可不能丢。
事了,二人在雪中一步一步走着。
就这般静了一会儿, 盛昭突然慢了下来,与齐桦并排走着。
盛昭看他:“我以后就住在这吗?”
齐桦见他面色恹恹,轻声问:“不喜欢?那等我继任家主后,按你喜欢的来布设可好?”
盛昭摇摇首:“我方才瞧得那般仔细, 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些景致。”
他顿了顿:“只是……齐府太压抑了。”
盛昭叹了一声:“我们一路走来见到的人,不管是侍从还是齐家弟子, 他们全都退避在一旁, 不敢上前搭话。”
“齐家太静了。”盛昭有些低落地说。
齐桦没出声, 他当然知晓齐家死寂得可怕,盛昭这种性子却最不易安静。
他从不奢望盛昭能喜欢齐家,他只想盛昭能待在他身旁便好。
沉寂的氛围让盛昭晓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苦恼地反握住齐桦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吞吞吐吐半天,盛昭放弃了解释,老实道:“齐桦,我是不喜欢齐府。”
阴暗落雪的天气下,盛昭的眉眼依旧亮得惊人,红衣衬得他笑容愈发明媚。
盛昭弯着眉眼,嗓音甜丝丝的:“但我喜欢你呀。”
短短的一句话,让齐桦怔在原地,心悸不断,声震如鼓,他心底就像含了蜜一般的甜。
齐桦忍不住放轻呼吸,生怕惊扰了面前活色生香的乌发美人,他微冷的眉目一下柔和,盛满了无限柔情:“那昭昭愿意为我留在这里吗?”
盛昭抿了下唇,有些不高兴:“想什么呢,我当然愿意。”
齐桦低声笑出了声:“好,是我想岔了。”
盛昭撇撇嘴,眸子突地一亮,像是打了什么坏主意:“那你是不是得罚一下?”
齐桦由着他,温声应了:“嗯。”
盛昭转身就轻盈地跳到了齐桦的背上,环着齐桦的脖颈:“那我走累了,我罚你背我回去。”
齐桦屈膝微蹲下身,一把背起身后的盛昭:“好,这就背你回去。”
明明是惩罚,但齐桦感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心,盛昭很轻,齐桦心中却觉得重。
他好似背负了他整段不堪的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即是他的整个世界,也是他梦寐以求的蝶。
齐桦小心翼翼,漫步走着。
他不会放手,也不肯放手。
但他总算愿意,也总算下定决心,他决定让盛昭能更加欢快地陪在他身边,不绕着他的指尖飞也行,偶尔给一次自由也可以。
只要永远记得回到他身边就好。
盛昭俯在齐桦肩头,轻声说着些话。
他的唇离齐桦的耳畔不远,这个音调正正的好,让齐桦的耳根子酥酥麻麻,又似小情人之间的温存。
齐桦认真地去听,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盛昭嗓音带笑:“你自幼在齐家长大,嗯……可能还在剑宗待过一段时间,但我听说你当年声望特别高,你的师兄弟们虽然很崇拜你,但都不敢来烦你。”
齐桦点了点头:“嗯,从哪里听来的?”
盛昭小声说:“我跑去问跟你同辈的齐家子弟,因为……”
他顿了下,似是羞怯:“我想多了解你的一些事。”
“我跟你差了百年,修真界朝夕更迭得很快,虽然你的事迹在我们这一辈里也有传闻,但总比不过你本家人来的清楚。”盛昭解释着,嘟嘟囔囔地说:“你要是敢说我跑去跟别人玩,我就生气了。”
齐桦心底突地生起几分心疼,他还没忘记与盛昭见的第一面,后者倚在树上,姿势随意,红衣灼眼,大大方方地偷着凉。
不顾那棵树就生在殿门口,来来往往地人都能看见,甚至还轻瞥了眼他们一干人等。
张扬到近乎睥睨的视线,让人一瞬便惊艳得瞳孔紧缩。
可现在跟别人说个话都得小心着齐桦的脸色,生怕齐桦一个不高兴,就对着他生气。
齐桦轻轻颠了颠身后的盛昭:“不说你。”
“以后都不说你了。”齐桦低声:“你想跟谁说话便说话,想跟谁玩就跟谁玩,把齐府当剑宗一般放肆都没问题。”
“我不拘着你了,盛昭。”
盛昭身体一僵,紧接着又不在乎地笑笑:“齐桦,不准跟我开玩笑。”
“你说了不会再骗我了。”
齐桦苦笑着摇首:“盛昭,是我错了。”
齐桦面上虽若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但他心底却比谁都心高气傲,他是天之骄子,被人捧了这么多年,是最难低头的人。
可现下他真心实意地对盛昭承认自己认错了。
盛昭微些讶异,晃了晃手:“你怎么了呀?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齐桦深吸了一口气,寒气从气腔直刺体内,让贴着盛昭的背上的热度愈发地明显,脖颈中温温热热的气息也是盛昭呼出的气,小扇子一样动摇着齐桦的心。
“昭昭,你听我说,你可以跟他们嬉笑怒骂,怎么都好,但是不能与他们做太亲密的动作。”齐桦许着承诺:“就像你与齐韧,还有齐师任做得那些一样。”
盛昭意识到齐桦没有哄着他玩,雀跃地收紧了手臂:“真的?!”
齐桦低笑:“真的。”
齐桦:“我也允你出齐家,但是我也要在侧,就是我得奇装打扮一番,不能让世人认出我的身份。”
盛昭先是欣喜,又失落地问:“我自己不能出去吗?”
齐桦佯怒地挑眉:“得寸进尺了是吗?”
盛昭双手去捏齐桦的脸,连声问:“不能吗不能吗不能吗?”
齐桦失笑:“能能能,行了吧。”
他摇着首去躲盛昭的手,笑着:“昭昭饶了我罢,别捏了,都应你。”
齐桦:“别人都看着呢。”
盛昭不甘地放下手:“又骗我,谁敢看你啊。”
齐桦笑着:“乖,别闹。”
他背着盛昭一路说说笑笑了许久。
“啊!”盛昭想起了什么:“先前还没说完呢,你要是生在我们剑宗多好。”
“剑宗才没有齐府这些破规矩呢。”盛昭为自己的宗门自得:“届时你一定会结交很多要好的朋友,就像我一样。”
“想吃酒就吃酒,偷溜出宗门也行……”
盛昭一个又一个地数着,齐桦时不时插一句嘴。
他们每一句都遗憾着没有对方的过去,又铺设着有对方的未来。
直至盛昭说累了,他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一点一点的,最后还是撑不住,睡在了齐桦的后背上。
齐桦怕自己走动时的动作让盛昭的睡姿变得愈发不稳,一个后仰就可能倒下来,他静静站了一会儿。
齐桦估摸着时辰,等盛昭差不多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将身后的盛昭抱至身前来。
用眼神拒绝了一旁想上前帮忙侍从,动作愈发地小心。
他不想让其余人碰到盛昭一根手指头。
直至盛昭安稳地窝在他怀里,因为姿势变换而轻颤的眼睑也逐渐停止。
齐桦才轻呼一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懒虫睡得还挺熟。”
恐怕在他走后跟齐师任的对峙中累着了,方才又絮絮叨叨说了这般久。
齐桦看了盛昭的睡颜很久,才抬步继续走,因为盛昭睡着,也不让侍从去换方便的灵辇,用着大量的灵力缩地成寸,因为半刻钟后终于到了他的院中。
他在盛昭的房间跟自己的房间中抉择了下,果断走进放着炉子跟手暖的盛昭房内。
他将盛昭放上床塌,掩好被褥,自个也倚在床头,轻声让侍从送来需要自己决议的公务。
处理累了便去瞧盛昭的睡颜。
遗憾的是盛昭的睡姿很规整,基本不怎么动,也让齐桦心中想着盛昭乱动之下,而后抱住自己的想法落空。
等到夜幕将至,齐桦总算处理好一切,起身出门。
门轻阖上的声音响了很久后,盛昭确保自己没再听见任何呼吸声,才睁开眼坐起身。
他看着合上的房门,突地勾唇轻笑。
齐桦,驯化猎物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你。
你入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驯狗成功了,虐渣不远了宝子们!
二更等会儿,我争取保二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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