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善见城中不善见
林水霁划花自己的脸。
他下手很重，皮肉外翻竟能看见骨头。
血水混合着雨水落下，恐怖骇人。
他不知道痛似的，依旧一刀一刀的划，直到把自己的脸划的稀巴烂为止。
“我不喜欢，我只想要自己本来的样子，义父，你能告诉我最初叫什么名字吗？”
“……”
没人理他，都以为他是疯了，开始自言自语。
正常人哪会划烂自己的脸。
林水霁仰起头，让大雨尽情冲刷自己脸上的痕迹，可削骨易容怎么能随便改回去？
从下定决心做这件事起，就没有后悔药吃。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此次任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要把孩儿像垃圾一样丢掉？”
“什么善见城，都是你的谎言罢了，为什么你能如此狠心，将一个谎言编织的这般梦幻，难道几年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不过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棋子罢了。”
林水霁眼角流出眼泪，又不愿意为了骗子去哭，泪水被雨水混合，嘴角又强行逼迫自己勾勒出笑容，分不清是喜是怒。
“罢了，罢了，这一生该结束了，您领养教导我的恩情也该还尽了！”
说着他捡起了刀，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下，自刎而死。
他这一刀割的很重，要是再用大点劲，脖子和身体能彻底断裂分成两半。伤口处仅剩后颈一层牵连的皮肉保下他的头颅不至于滚落在地，也不至于死的特别难看，维系他最后一点体面。
一刀割喉，就算现在天上下着雨，身体中流出的血水一时半会也冲不干净。
宋少亭、路之雨两人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腹部反胃恶心地齐齐吐了出来，卓长鸣经此一役倒是成长很多，可看见地上的尸体依旧别过脸去。
沈括没想到自己大老远来善见城一趟，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到，人就这么死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沈括想的心烦，连来到善见城中休息的驿馆也依旧焦躁。
她的线索断了！！
就在这个时候，看见宋少亭和路之雨等在自己的院子门口。
天际不断向凡尘坠落的雨点染湿他们的衣摆，看起来已经在此久候多时。
“你们找本官所谓何事？”
宋少亭和路之雨看见沈括，立马收起伞，不嫌脏跪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方才大人和贼子动手的时候，是我等出声，唐突战局。”
两人跟着来善见城，就是为了林师弟的下落，哪知道忙中出乱，林水霁竟然死了。
路之雨主动承认，“刚才那声是下官喊的！”
宋少亭表示自己也有错，“是下官太担心，方才路大人是帮下官喊的。”
两人都说自己有错，沈括定定的望着他们，二人初出茅庐都带着青涩，纯真的面孔写着涉世未深，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沈括暂时分辨不清，也不好多加责怪，可不罚也说不过去，今天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你们二人都写一份三千字检讨给我，回京之前我要看见你们的检讨书。”
下次若再随意出声，她外出公干一个也不带！
“是，下官等立刻下去准备。”两人检讨写的积极，像是急于做些什么，释放愧疚。
“柳宿，你怎么看？”
沈括问柳宿，一些事他的经验应该比自己多。
“属下看不出来，至少他们看起来没有漏洞，都是人之常情。”文官，又是涉世未深的文官，骤然看见动粗，都会大惊小怪。
他们事后表现出来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破绽。
“那就等他们写好检讨，拿进宫看吧。”上次也是楚离看见林水霁卷子里有戾气。
“希望不是本官草木皆兵。”沈括真的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搞定世家，选出来的朝廷新贵又被该死的听雨楼换了，到时候朝廷依旧腐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还被听雨楼捡了个现成便宜，她得呕死！
柳宿问她，“楚大人要怎么处理林水霁的尸体？”
“你看着办吧。”沈括现在实在没工夫去思考林水霁埋哪，她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原本还想利用林水霁，找出他义父呢。
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夜，乱葬岗。
几乎每个城镇都有这么一处地方。
无主尸体卷铺盖往这一丢就是安葬，实在不行就随便挖个坑，反正能死在这里的人都是没什么家人挂念的横死尸体。
禁卫军在乱葬岗边缘处找了个位置，把林水霁埋了，等他们走了好一会暗中才有人出来。
“主上！您来看少主吗？”
暗中走出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面具和左成王殿下的如出一辙。
他开口道，“虽然他已经不是我们听雨楼的少主，但在最后一刻没有看见本座的信物，就把本座供出来的份上，我该来此一趟。”
听雨楼主指挥手下把坟地挖开，面目全非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尤其是断头的痕迹，在夜色里狰狞恐怖，连来吃腐肉的乌鸦都吓得拍起翅膀飞远。
听雨楼主目不斜视，手还在断头的伤口处抚了抚，“死得真难看，枉费本座对你悉心栽培，就那么想要以前原本的样子？”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沈括反应太过敏锐，他的这位义子是他手中锋利的武器，从无败绩。按照计划，他该在京城搅弄风云，为他收拢人心才对。
听雨楼主问手下要来天蚕丝的针线，将他脖子上骇人的伤口缝合，不至于断头走去地府。
至于他原本的样子。
听雨楼主目光流连在他划烂了的脸上，“本座连自己的脸都忘了，你既一定要模样、要名字，就叫林水霁吧，本座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以前的易容顶替品林水霁，是楚字取林，承字点水，霁与稷同音的林水霁。
多好听，又多见不得光的名字。
当初他得知进京赶考的队伍中，有人叫这个名字，他立马派人把原主弄死，换上现在的“林水霁”。
“义父现在要将你的尸体挫骨扬灰，委屈你了，义父实在是不愿意为弃子多费心思。”
乱葬岗中，一具尸体在阴邪的内力中化为灰烬，最后随风远去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