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们自己穷，怪得了谁？
有楚离的承诺，终于有考生敢于站出来答题。
“我不想被骂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明明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付出的努力和辛苦，有哪点比世家子弟差？唯一差的就是我们没钱，买不起书，考不了试，我想给自己争口气！”
“读书人笔墨纸砚很贵，穷人家根本读不起，但我憋着一个口气，就想证明给这些从世家贵族里面选出来的文官看看，我们武将，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和拳头，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也是，要是这个世道好一点，谁不想去当文官，没有危险，不用拼命，不会受伤，权利还大！”
“我家住在边境，常年受到胡人蛮子的骚扰，家里良田开垦不出来，就算有收成也总会被抢走，我考武举考试，就是想上战场，杀蛮子！”
“……”
他们越说声音越大，每一句话都回荡在奢靡的盘龙殿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震在在场每一个文官心头。
他们头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放屁！你们自己穷，买不起书，还在这里怪朝廷！”
“乡野粗人，无知莽夫。”
“皇上别相信他们的话，大雍国泰民安，刁民就像野草割之不尽。”
“寒门学子只能拼命，谁让你们穷呢？”
他们吵吵嚷嚷，楚离难得没有打断，坐在龙椅上，安静俯视丑陋的众生百态。
大雍国的文官科举选拔，只向世家开放。
穷人，怎么配和百年世家、名门贵族站在一起？
先帝说了，那是晦气！
他们吵了半天，吵得新选上来的举子们哑口无言，根本吵不过他们，他们觉得自己赢了，得意看向楚离时，发现对方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吵完了？”
楚离见他们安静下来讥讽道，“六部的决议都由朕亲自拟定，你们吵有用吗？吵了朕又会听你们的吗？”
他话音一落，最明白他政令的沈骁第一个跪下来。
“微臣附议，皇上英明。”
轰——
所有人心头炸了一下。
恍惚明白，楚离之前为什么那么着急想要废掉三省。
不仅是看三省不爽，还有一点就是三省拦在皇上和六部之间，像一坨屎，又像搅屎棍。
但这怎么可能？
皇上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在场的文官危机感越来越浓，看着前面杵着的武考举子，总觉得未来的文考，也会有很多乡下穷小子登堂入室。
不，他们不同意。
“皇上，我们……”
“微臣附议，吾皇英明。”
有沈骁带头，沈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向龙椅上指点江山的君王盈盈一拜。
礼部掌管科举，他们上扭不过楚离，下又管不了“楚钧”，才后知后觉发现，皇上的手已经触及到他们控制不了的地步。
未来。
他还打算做什么？
这一刻大家看楚离的眼神，不仅有他杀人的害怕，还有对他手段的恐慌和敬畏。
谁也没想到，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君王，眼中开始装了红尘。
是谁让他改变的！！！
“别那样看着朕，朕目前只想动武考的科举，你们要是再闹，小心朕真把你们换了。”
明君的帽子才刚刚戴在楚离头上，他自己就迫不及待把它拿下来，并且万分嫌弃的丢在地上踩了两脚。
他这样说，让在场诸位文官心里舒服不少。
不把他们换了就行，至于那些口出狂言的武考举子，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齐齐躬身行礼，“皇上英明。”
楚离不言，漆黑的眸子，遮挡了他内心的想法。
“还有谁没有答题吗？”
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沈子燃身上。
沈骁皱眉，沈括眼中开始担忧。
楚离的问题太刁钻，沈括担心沈子燃反应不过来，心中甚至隐约有预感，楚离的问题就是针对沈子燃。
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沈子燃哪哪都好，就是受环境影响和沈骁的过度保护，显得稚嫩，像是未经浇灌的幼苗。
沈子燃现在脑子很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一样。
为了不受外界影响，他闭起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我以前学武，觉得男人就应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才是自己的归宿。”
小时候的沈子燃很向往英雄，历史书中的名将，是自己毕生追随的信仰，为此他付出所有，即使被嘲笑不理解也无所谓。
“我出生在百年名门世家，不知道人世疾苦，不明白有人会买不起我眼中很便宜，甚至能当草纸来烧的书本，我反抗我爹，觉得他不懂我的梦想，我无知迷茫，不懂妹妹为什么在我取得胜利后不为我喝彩。
直到刚才听见那么多同僚说自己参加科举武考的意义，我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是我不懂身为武将的意义。”
沈子燃睁开眼睛，望向旁边的沈骁和沈括，“武将不是打败所有人，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获得许许多多的荣誉和赞赏，名留青史，在书中留下自己的名字，高唱属于他的荣耀。他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责任。
我最想要的是保护我的家人，保护夜幕降临后的万家灯火。我喜欢妹妹催我回家吃饭，喜欢父亲在家等我一起开饭，我想所有人都能跟我一样幸福……”
眼中只有胜负的人不配成为英雄，拿起刀剑不是为了诛杀敌人，而是身后千千万万等着亲人一起回家吃饭的灯火。
“我明白了，可太迟了，我爹说今天我要是敢踏进勤政殿半步，就把我逐出家门。”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父亲不同意他学武是想保护他，不是觉得他当侍卫丢人，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刀口上舔血，万一……万一回不来呢？
“我不后悔，它我的梦想，也是我的誓言，我手中利刃，因守护而存在！！！”
沈子燃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少年迷茫过，努力过，奋斗过，但他现在心里有光，脚下有路，更期待明天的到来！
“考生沈子燃答题完毕，请皇上评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