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子燃落泪,爹我求您了……
朱红色的马车缓缓从宫门驶出。
按照规定,每个进出宫门的马车都需要停下来检查。
守门的侍卫例行公事把马车拦下来。
“不知车中是哪位大人?请下车让小的例行公务检查。”
马车安静了半响,最后在侍卫心有端倪,打算强行掀门察看时,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
“他”长相瘦弱,斯斯文文,领口束得很高,皮肤也泛着姜黄,可就算这样,也比普通男子白净了不少。
看起来就像一个玉面书生。
侍卫的眼睛迅速从年轻男子的胸口划过——他在打量对方到底什么官职。
大雍国的官袍都是正红色加一顶乌纱帽,官职只能从胸口的花纹中分辨。
比如一品画仙鹤、二品画锦鸡、三品画孔雀、四品画云雁、五品画白鹇、六品画鹭鸶等等。
眼前的男子胸口画着锦鸡,是当朝二品,二品的文官拜尚书之位。
“原来是尚书大人,您刚上任吗?小的怎么从来没见过您?”
“我家大人今天刚上任,这是通行签文。”尚书旁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地上一本册子。
侍卫接过打开一开,发现此人居然姓“楚”!!!
楚乃是国姓,眼前这个人居然是皇亲国戚!!
他刚才居然敢质疑宗室皇亲贵胄!!
小侍卫被自己的行径吓了一跳,赶忙跪下给对方行礼。
瘦弱的年轻男子,也就是沈括,虚虚一扶,把人扶了起来。
“免礼,本官今天刚上任,你不认识也正常。”
沈括语气里带着懊恼,刚才自己只顾着思考选哪套衣服,忘记看签文,没想到楚离居然直接给她安排了国姓。
他真的……
好任性啊。
表明身份之后,沈括接下的路走得很顺利,除了一品内阁成员,大家都不会得罪一位“楚”姓的尚书。
沈括畅通无阻走到贡院,贡院的人收到消息,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
“微臣拜见尚书大人。”
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等政令,武举选拔,也当有她在场。
沈括叫他们起身之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寒暄,专注打量贡院门前汇聚前来的考生。
很快,她就从里面发现了一个熟人……
尽管这个熟人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把脸上用黑炭涂得脏兮兮,她也能一眼透过伪装,看清楚他皮下澄澈的灵魂。
沈子燃不知道有人在偷偷打量自己,沈骁不喜欢他学武,可是他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只能参加科举。
不参加科举考试就是没名没分,以后别说当将军保家卫国了,他连禁卫军的队长都当不了,一辈子只能做个小侍卫。
沈子燃不想这样,所以冒着腿被打断的风险也要参加科举武考。
他心情很激动。
只要熬过了今天,拿到武状元的位置,到时候沈骁想拦他都迟了。
一想到未来不久,他也能跟他爹一样上朝,他站在左边,自己站在右边,他就乐了。
“嘿嘿,傻小子,你笑什么呢?”
沈子燃耳边突然凑过来一个人对着他说话。
他起初并没有侧头,更没有反应过来,一心沉浸在自己幻想当中,“我在笑以后能站起来,给我爹瞧瞧我的厉害!!”
“我猜你爹并不觉得你很厉害,甚至想打断你的腿!”
“你又不是我爹,你怎么知道?”
“哦,臭小子,你敢不敢转过身好好看看我是谁?”
沈子燃听话地转过身,下一秒看见的画面,可以评上他人生中最吓人、最恐怖、最惊悚的一幕。
吓得沈子燃大喊大叫,“啊!!!鬼啊!!”
沈骁也不客气,抬脚踹了他一下,“鬼什么鬼,你爹我还没死呢!喘着气,是活的!但迟早被你气死了!!!”
沈子燃被踢了一脚也不觉得痛,第一反应就是跑,结果看见周围好几个家丁围着自己。
他大可以动手,但他不能。
这些家丁,都是沈府的老人了,一辈子都献给了沈府,他哪下得去手。
沈骁就是吃准了他这点。
“爹,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考吧。”
沈子燃自从到了从军年龄之后,每次都来参加武考,次次都被沈骁揪回去,“我还有不到一月就加冠成人了,到时候年龄就不符合要求了,求求您行吗?”
沈子燃哀求,沈骁不为所动。
负手而立,望向头顶湛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怀念谁,“别妄想了,超过年纪考不了武举,你就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给我当好你的沈家四公子,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爹!!”沈子燃急得眼眶发红。
“够了!”
沈骁拿起下人递过来的湿毛巾,上前一步,亲自把他脸擦干净,语气柔了几分,带着诱哄。
“四小子,听话,爹不需要你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爹没什么本事,但赚的家业已经够你用了,你好好当你挥霍无度的四公子不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老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学武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沈子燃咆哮,眼眶已经开始聚集泪水。
他是多么倔强的少年啊,今天为了他拼搏奋斗已久的梦想,要在沈骁面前哭了。
沈骁轻轻别开眼,掩去眸中痛苦之后,重新望向沈子燃时,眼里换上了让沈子燃陌生的冰冷。
“是!!你学武让我很丢人,你知不知道你当个侍卫,让我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说我沈骁养出来的儿子没出息,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去的,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沈子燃一路走来,没少被否定过,觉得他只要当好自己的大少爷,整天跟其他富家子弟吃喝玩乐就行。这些他通通不觉得难受,可今天亲口听见自己的父亲说丢人,终于绷不住了。
胸口像是被一只猛兽的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把它那团软肉反复捏碎,丢在地上践踏,踩得鲜血淋漓,连呼吸也一并夺去。
“我不信,爹,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孩儿我丢人吗?”
“您再说一遍吧,我求您了。”
“别再说这样的话好吗,我难受……”
一滴清泪夺眶而出,少年的苦苦哀求像是幼崽即将被抹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