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君子
他们三个人一出去就看见金发碧眼高挑飒气的大导演乔西娅倚在豪车前, 漫不经心靠着车门敲后脚跟。
看见他们，乔西娅站直身子，目光从易千择身上轻轻扫过, 然后落在章之之身上，挑眉道, “上车。”
莱因哈德让乔西娅来接人, 接一个两个是接, 接三个也是接, 乔西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上车后她上下看了好几眼章之之纤瘦苗条的小身板，目光中带着很纯粹的好奇。
乔西娅虽然打扮比较中性禁欲，但她的情史其实很丰富, 男友一茬接一茬地换。他们西方人在sex上看得没那么重，所以乔西娅理所当然检验过每一任男友的能力。
这么多任下来，乔西娅自认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boss和mryi怎么都是一副无情无欲的圣人模样, 一旦……那是很可怕的。
所以乔西娅担心, 章之之这纤瘦的小身板……
“咳！”乔西娅的眼神太露骨了，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章之之假装咳嗽提醒她好好开车。
乔西娅勾了勾唇, 无谓地收回视线。
章之之跟乔西娅也就见过那么一次，私下毫无往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很快就到了钟家大院。
钟家作为这一带的土霸王, 钟灵又是钟家最受宠的小辈, 钟灵家的宅子毫无疑问可以用辉煌气派来形容，巍巍然立在那里，如同一只会吃人的狮子。
章之之眉头紧锁, 对这里尤其不喜。
钟娄和她一样皱着眉，两张不怎么相似的脸此刻却摆出了极为相似的表情，旁人见了难免发笑。
易千择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下了车。
走过两步，显出门前那个高大修长的金色身影来。
其实不是金色，而是斑驳的黑，只不过那片黑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尤其微不足道。
最先动起来的是一无所知的钟娄，他坚定地挡在章之之面前，白色棒球帽在头上打了个转，盖住他有些发虚的眼睛，凶巴巴地喊：“你是钟灵的人吗？”
这个穿得像个神父一样的老外看起来不是善茬的样子……
而且偌大的钟家，居然是一个没见过的老外守在外面等他们，即使神经大条如钟娄也觉得哪里不太对。
然后他听见刚把车停好的乔西娅喊：“boss。”
然后他听见易老师喊：“神父。”
然后他听见他姐……他姐没喊，是那个老外喊了他姐：“lily。”
啊，原来是他们的人。
wiki说：“lily，来我这里。”
章之之当然没过去，她只是垂下眼眸，默默抽出了被易千择握住的右手。
钟家并不安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吵闹，夹带着某些令人烦躁的哭声和嚎叫声，钟娄奇怪，便拽着她“噔噔噔”往前跑了过去。
wiki和易千择走在一起，乔西娅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看出了两人一个赛一个平和的面容之下仿佛撕裂空间的波涛汹涌，她打了个冷颤，急忙跟在章之之和钟娄身后跑。
“我以为莱茵哈德会是个讲信誉的人。”易千择说。
“莱茵哈德当然是讲信誉的人。”wiki不以为然，他浅淡的话语随风而来，每个字都如同虔诚的宣誓，“莱茵哈德曾向他的lily许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我以为神父应该知道，现在的之之和你记忆中的lily是不一样的。”易千择声音沉了沉，平静道出一个事实，“之之不记得什么莱茵哈德，之之记得的是，她害怕莱茵哈德。”
“如果让之之在你和我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不会选择你。”
如同教父期盼的那样，莉莉丝菲西莱茵哈德的回忆中一旦出现莱茵哈德，必定伴随着痛苦和绝望。
“哈哈。”wiki笑了两声，露出个与身上禁欲神圣的长袍极为割裂的邪恶的表情来，不知该称为堕天使还是恶魔。
“mryi，你不该在我面前还这样毫不掩饰地觊觎我的lily。”他压住笑，指尖点在十字架上，又是一派清冷和煦的模样。
还是个普渡众人的神父。
钟娄小时候没少被他爸妈往这里带，他和钟灵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就像是天生的敌人，偏偏他爸妈每次都喜欢把他往钟灵面前带，或者把钟灵往他面前带，又是对比又是碾压的，简直让他抓狂不已！
后来他大了点叛逆了点的时候，他姐回来了。
被碾压的人多了一个。
而现在，那个碾压他们的人被另一个人碾压了，还是差点粉身碎骨的那种。
章之之跟着钟娄踏进大厅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双目无神仿佛被夺舍的钟灵，红着眼满身血迹围着钟灵的几个男人，还有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众人……
她和钟娄一踏进去，就像误入的两个干净的小天使，却让众人心头一颤。
他们以为是wiki回来了。
钟母最先看过来，看着章之之那张干净漂亮的脸，钟母眼中闪过疑惑，随后瞪大双眼喊了一声，“袖袖？”
章之之还在茫然，钟娄小声提醒她，“原来钟灵是姐你的名字来着……你回来以后他们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钟袖。”
原来如此，章之之明白了。
钟母一声“袖袖”把好几个人喊得脑子一懵，下意识看过来，看到章之之那张脸时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变幻莫测，最后归于同一个表情：厌恶。
白凌脸上一片青紫，他率先站起来，还像个高傲的大少爷，“章之之，又是你。”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章之之问钟娄。
钟娄无语，不过看着白凌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他欢快地跟章之之说：“白凌，白痴的白，白痴的凌。”
“钟娄！”白凌怒叫一声，他似乎想像以前一样教训俩人，但他瘸着一条腿，只能无能狂怒。
“袖袖，是你吗？你回来看妈妈了吗？”钟母眼中的喜悦不像作假，似乎真的为看见她而高兴，可章之之心里一片平静，就像发生过无数次一样，瞬间可以预演出钟母即将说出的下一句台词。
“知道错了就好，回来就好，灵灵不会怪你的。”钟母情真意切地流了两滴眼泪，被自己感动到了。
钟娄：“姐……钟家人脑子有坑，别理他们。”
恍若被夺舍般双目无神的钟灵此刻脑子逐渐恢复过来，是被原本被她屏蔽的系统发出的一声声低鸣唤醒的，来不及注意周围，她惊喜地叫了一声：“系统？”
这一声被围在她身边的好几个人听见了，但众人只是疑惑了下，这点疑惑很快被她终于醒过来的喜悦冲散。
钟灵这才注意到他们，还有人群外的章之之。
她颤了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意识往身后洛寒怀里钻。
那个男人，那个可怕的男人，他是章之之的啊！
夜无心心里一疼，淬了毒的目光瞬间向章之之射过去，章之之打了个冷颤迎上他的目光，瞬间摆出一副比他还毒的样子。
演员嘛，临场发挥小意思。
夜无心眼中一闪，惊讶于她的变化的同时，终于开始带上脑子思考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神父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显然他们都猜错了，不是为了钟灵，而是为了她，章之之。
wiki和易千择一前一后过来时，章之之和钟娄还站在门口，乔西娅在外面找了个小池塘坐在边上抽烟。
wiki一进来，大厅陡然一静，一个个又缩成了鹌鹑模样。
wiki对易千择轻笑一声，“规则和律法束缚不了我，可你不行，mryi。”
对他来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规则和秩序，所以他可以用一桩看似亏得血本无归的买卖换得肆无忌惮处置这些人的权利，而易千择却还要寻找正当的理由和手段。
说到底，mryi是个君子。
wiki不喜欢君子，但他喜欢mryi，因为只有足够君子的mryi才不会污染他的小玫瑰。
wiki走到章之之身前，高大的身躯俯下，脸颊贴着脸颊，正当章之之以为他只是行了个西方常见的贴面礼的时候，他捏着章之之的耳垂，将温热的唇贴了上去。
或许他只是为了吻一下耳垂的白玫瑰耳饰。
易千择一拳挥了个空，于是他揽着章之之退开，脸色黑沉一片，“神！父！”
“千千……”章之之拽住他的衣角，低低唤了他一声。
看她温顺地窝在易千择怀里，wiki面上平和一片，转身走向厅中众人的时候，眼里却瞬间染上疯狂。
我的lily，哥哥允许你最后再贪恋一次别人的怀抱。
看着再一次走向自己的男人，钟灵眼中染上无尽的惧怕，她第一次在心中疯狂呼唤系统，但是系统在把她唤醒之后，在这个男人重新回来之后再次无声。
他是章之之的男人，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对章之之做的那些事！
钟灵第一次这么绝望，她使用道具强行激起已经负伤的男人们的战斗欲，然而wiki只是抬了抬手，大厅里瞬间布满红点，无人敢动。
wiki拍拍落在袖口的一点灰，蹲在她面前，眼中带着苦恼，“lily最喜欢我的神袍，弄脏了我会很头疼的。”
他掐住钟灵的头左右看了看，看她痛苦抽搐的面容，看她泛滥的泪腺，看她源源不绝的不入流的小手段，总算露出点满意的笑来。
“齐奥洛夫会很满意你这个实验品的。”
“不……求求你，放了我……”
wiki起身，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口中带着神的悲悯，“不，主说，你罪无可赦。”
当他再一次走向章之之的时候，所有的红点都聚集到了易千择身上。
“lily，来哥哥这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