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隔壁那位
话音刚落，蔡莞明显感觉面前两道朝她投过来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诡异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冠冕堂皇说出这种鬼话的，反正就是听不得别人吹他彩虹屁。
蔡莞撑着脑袋的手往下移，托住下巴，再一偏头，不经意地，跟眼前许柏成碰上视线。
也没有半分的心虚，她又眯了眯眼睛，从喉间轻扯出一声：“嗯？”
看愣了的星探大叔终于从讶异中回神过来：“可……你不是女生么？“
蔡莞用手拨了拨前额碎发，动作豪放又潇洒：“长得像女生而已。”
“那如果你是校草的话，”星探大叔被吓到了，看向许柏成，“这位男生是？”
蔡莞：“院——”
后头的“草”字还没出口，就被许柏成打断，漫不经心的：“院花。”
“……”星探大叔喘了大口粗气，不可思议，“你……你、你是女生？”
许柏成用手肘半撑着下巴，嘴角往上半扯了下，笑得温和又吸引人：“嗯，长得像男生而已。”
星探大叔握着名片的手开始瑟瑟发抖，目光也有点不自在。
可还是不忍心放弃，他试探着问：“真是女生的话……那能不能考虑一下，以后都穿这种帅气的男装呢？现在中性化的女生，也是很受市场喜欢的。”
“那不太行。”许柏成轻笑一声，拖腔带吊的，“今天穿了一天男装……”
“……”
“就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了。”
“……”
看着眼前长得像男生的女生，而后他又扫到边上那位长得像女生的男生，咬咬牙，面子也不要了，收回捏在指间的名片，转头落荒而逃。
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蔡莞把视线从大叔背影转回来，再落到许柏成身上时，想起他的表演，还挺真，而后顺着他的话，又联想起这人穿女装的模样……
好像。
还真，挺好看的。
就像是古代那些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放下竖起的发髻。
也是同样的风神俊逸，飘逸帅气。
“有这么好笑？”
男人声音抓回注意力，蔡莞立即否认：“没有。”
“那，”许柏成半扯了下唇，“怎么笑成这样？”
“……”
“脸还红了。”
“？”
“……”
因为手撑下巴的缘故，手指轻易就感知到了嘴角弧度以及脸颊的温度。
没忍住，还在疯狂上弯的弧度，脸，也热热的。
不好！心头警铃在大作！
她下意识要去揉脸颊，把扬起的弧度压下来，手又停住。
脑中已经记起昨天晚上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
明明她笑起来这么好看！现在，加上脸红也好看！
所以，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地犯花痴呢！
要是论是谁占了便宜，也是他好吗！
明明就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所以当下，她大可以明目张胆地对他这样说：
“就对你笑了，怎么了，你不是也看了我笑么，扯平！”又或者是，“就对你脸红，怎么了，你不是也看了我脸红了，扯平！”。
很好，就是这样。
她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上他，眉头蹙着，唇瓣微张，眼里全是理直气壮。
下一秒，这个要开口的人，跟条泥鳅似的下滑，上身缓缓趴了下来，与此同时，她脑袋砰的一声撞上桌面，整张脸与其亲密接触。
毫无意外地，她怂了。
怂了……
又怂了……
真的怂死了……
蔡莞气恼得不行，脸埋在桌上半晌，终于才抬起来。
还没想好解释，索性转移话题。
她把面前高数课本往前一推，手指头随意戳上一道题：“这题，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选c？”
转折太过生硬。
坐在对面，检查完资料的男人抱胸，懒洋洋地扫了眼，没接话。
“你帮我看看。”她又不自然地地补了句，“看完了，我就告诉你，刚才我为什么那样。”
他手上没动作，似是不太感兴趣：“如果不帮你看，就不说了？”
“嗯。”蔡莞得意点头。那就正合她意。
“那，”男人顿了下，抱胸的手越过短短二十厘米，拎起高数课本，拖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冲她笑了下，后头字眼拖腔带调的，“可不行。”
“……”
显然，这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蔡莞忍不住了：“你干嘛那么想知道我的事。”
他不咸不淡道：“也没有很想知道。”
“？”
“就是闲着，随便听听。”
“……”
她可没有随便随便想说说的意思！！！
一时间，蔡莞联想起昨天下午在陈教授办公室，他也是如此“热情”地给她讲题。
所以！她刚才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往枪口上撞！
内心咆哮怒吼的间隙。
视野中有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是他再次拎起课本，往她的方向推过来。
“看看，怎么选的c？”他的声音褪去稍许玩笑意味，正经了些，人却悠哉哉靠回椅背，维持双手抱胸的闲散姿态。
蔡莞盯着那道题端量。
内心肯定着，他这样提问，c就不是正确答案。
好一会，她抬起眼，不太确定地问：“那选a？”
男人眉眼微不可察地压了下，没搭话。
蔡莞看他表情不对，改口：“那选d？”
还是没搭话。
她继续改口：“b，b肯定对了吧。”
“……”
“乱猜什么。”男人被气笑了，人从椅背上起来，顺手又拎过课本旁边的那只黑笔，握着，指到题目那处，给她说，“正确答案就是c。”
“……”
“那我不是对的么？”蔡莞感觉又被耍着玩了。
“蒙对的。”
“没蒙。”她澄清，“就是不确定。”
“……”
她去搜寻旁边草稿本上计算这题写的步骤，很快找到，推到他面前。
许柏成视线在上面扫着：“写哪了。”
“这面，”两人面对面有一定距离，蔡莞上身靠过去，给他指，“还有后一面。”
男人舔了舔唇，往后翻动。
似是不太确信自己判断，又或许是超出已有认知：“一整面？”
“……嗯。”
一道简单的选择题，草稿打满了两面尺寸b5的纸张。
刚学的知识点，昨天卷子上也有类似题型，这道就是更加灵活变通了些。
许柏成无奈失笑，把手中草稿本往后翻了面，看到空白的一张，想了想，还是把本子还了回去，这题也就两道步骤，没必要。
而后，他隽秀的字迹就落在她的课本上，那道题目旁边。
一题讲完。
“听懂了？”他问。
蔡莞小脑袋呆呆点着，还在思索为什么他一讲完题目就突然简单了，手指已经戳向下一道：“这题，要不你也讲讲？”
“……”
男人眯了眯眼，嘴角浅弯看向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别得寸进尺”几个大字。
蔡莞当没看见：“两题，两题，我就和你说。”
“……”
而后。
接下来，就有了。
“三题，三题，我就和你说。”
“四题，四题，我就和你说。”
“五题，我肯定和你说。”
“我真的真的会和你说的，帮帮忙嘛……”
……
半小时后，蔡莞终于适可而止。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已经解决的八道题，课本一合，塞进书包，也因为用某些理由要挟他给自己讲题，有些愧疚。
不过，也没什么好愧疚，反正是他掉入了他自己设计的陷阱！
从咖啡厅出来。
也没等他问，蔡莞先开口解释了：“看到帅哥了。”
彼时落日余晖映照大地。无际的天空染着明艳的红，暖风吹得人脸颊热热的。
许柏成似乎没明白她的话：“什么。”
“我笑成那样，”她对上他的眼，想躲，还是忍住没避开，“是因为看见帅哥了。”
许柏成玩味地挑了下眉。
很快。
“那个大叔，”蔡莞脸不红心不跳道，“是我最近偏爱的类型。”
“……”
“而且，”她又补了句，“我其实是故意拖到现在才和你说的。”
许柏成：“？”
蔡莞：“我怕你跑过去告诉那个大叔。”
许柏成压了下眉眼，觉得荒谬：“我会这样？”
“怎么不会。”她埋怨，“你都把我有急事的事跟陈教授打小报告。”
“……”
“哦。”他顿了下，沉默的间隙，似在是思索，而后勾了勾唇角，也没反驳，大方承认下来，“想起来了，我还真会这样。”
“……”
-
两人在咖啡厅门口分道扬镳。
许柏成乘一号线往学校方向，到学校的时候，接近八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他直接去了办公室，把资料带给陈教授。
陈教授坐在桌后翻动纸页：“还好你今天下午正好去研究所，要不然这资料文件我就得自己去拿了，那边离学校真挺远。”
“是远。”
“那你下个月去那边入职，住宿问题解决了吗？”陈教授问。
“还没。”他脸上挂着面对教授一贯的温和笑意，眼眸却忽的有些暗，沉默几秒，他说，“租房，应该会租房吧。”
“也好，反正有补贴。”陈教授说，“到时候，我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房源。”
许柏成：“行，谢谢教授。”
“诶，”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蔡莞也是在那块地方实习？”
许柏成：“嗯。”
陈教授操心：“那一周还要来学校上一回课，来回加起来几小时车程，还真挺麻烦。”
“其实啊。”他叹口气，继续感慨，“那小姑娘成绩挺好的，每个学年综合排名都是专业前几呢，就是高数这门拖了后腿，好几次都因为这个丢了奖学金，“
从教授办公室出来，这个时间点，许柏成还没吃晚饭，不饿，也不太有胃口。
沿着路灯光线，他往宿舍方向走。
经过大路，穿过小径，面前还有几步，就是人流不断的宿舍大门，他忽然停住了脚。
绿荫树叶掩避的后面，茫茫夜色中，有只小狗驻足在路边，眼巴巴望着他。
在校园里，各个宿舍楼底下流窜的猫狗是最多的，它们大概摸清了这是大学生每日的必经之路，常年在此蹲守筑窝，靠着过路行人的投喂生存着。
是只面生的流浪狗，许柏成走近。
小狗也往前两步。
他蹲下来，半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小狗停在面前，继续眼巴巴望着他。
男人知道这是讨要吃食的意思了，闲散地扯起唇瓣，手上并没动作，
小狗眨眨无辜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尾巴也朝他左摇一下，右摇一下，不断博同情，示好着。
还真挺像。
许柏成勾勾手指：“来，”
小狗听话又乖巧地过去，以为是计谋得逞，讨好地蹭上他的膝盖。
他散漫地俯下身，摇头又是那句：“告诉你，撒娇对我不管用哦。”
被逗趣的小狗反应不够灵敏，看到男人起身离开，着才发现是被耍了。
恼怒又丧气地在原地自顾踏着泥土……
直到五分钟后，一根烤肠被喂到嘴边。
有男人含着低笑的声音在说：“不吃？”
小狗很有骨气，别过头。
“那我吃。”
“……”
许柏成维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刚准备挪开烤肠，小狗就扭过头来，咬了上去。
香喷喷的，吃得格外欢腾。
他笑，揉揉它脑袋，黯淡的情绪似乎渐渐明朗了些。
-
蔡莞回到公寓，先叫了份外卖。
今天没有额外的实习工作，她吃完，打开高数课本，趴在书桌上，继续死磕题目。
下午被解决的八道题目，还需要她进行消化，重新推导公式步骤，吸收成自己的。
而此时，她望着题目边缘的男人的字迹，注意力被着牵走……
一笔一划，每个数字符号，都流畅好看。
她双手捧起脸来，想起的是……
落日下的咖啡厅，残阳余晖洒了男人一身，他垂下眼睫，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黑笔，在题目上圈画书写，而再抬起眸来，是那双温和又勾人的眼。
好看。
真的好好看，
大脑中，只剩下这个反馈了……
她下意识抬手，强行把弯起的嘴角扯下来，而后借着更大的力道，捏了捏，意图把这些不清醒又损人尊严的想法清除掉。
不可以想。
真的不可以想。
这样对他犯花痴，实在太没尊严了。
蔡莞躺回床上，胡乱打了几个滚。
左思右想，左思右想……
好像……终于琢磨出了她最近异常成这样的原因：肯定是最近太忙没空上网刷帅哥，日常遇到的帅哥，也就许柏成那一个，所以才会如此惦记起来。
要是欣赏了别的帅哥，她哪还会有心思想起许柏成这个替代品来。
对！就是替代品！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看谁不是一样呢！
蔡莞迅速爬起来，忿忿然把丢在被子里的手机捞出来。
她这人兴趣爱好不多，欣赏帅哥是最重要的一个，从小到大，微博积累所关注的就有一千多个，明目张胆，也不怕被人知道。
解锁手机，点进微博，最新跳出来的消息，却是——
“因为您长时间没登录微博，请先重新输入密码。”
看看！就是这个原因吧！
蔡莞对于找到病症源头这事异常开心，她手舞足蹈地去输密码，连输了四次，结果四次全错……
她挠挠头，为日渐退化的记忆力堪忧，想了想，她给黄之瑶发消息：【你有没有那种能够让人快速记起微博密码的方法？】
吾黄：【怎么？】
【你登不进去了？】
睡不醒的蔡：【不是。】
【是朕的后宫三千佳丽被所锁在里头了……】
【呜呜，朕要去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