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壁那位
听见女孩的回答，许柏成眼里有诧异一闪即逝。
他黑睫轻颤，指间转动的笔微不可察地慢了一拍，而后又如常开始运转。他打了个停顿，慢悠悠地回了句：“那你可以先去。”
“……”
蔡莞绷住嘴角，讪讪地说：“但我不想你等。”
许柏成扫了眼腕上的表：“我还有时间。”
蔡莞面露难色，憋了阵，“我要很久的，可能是拉肚子了，你快点讲完，讲完我就能去了。
许柏成眉梢微扬：“四十分钟，撑得住么？”
“……”
蔡莞怀疑眼前这人是在故意整她。
不是就只剩三道题了么？怎么还需要四十分钟啊！
她垂下眼睫，装起可怜：“撑不住。”
许柏成盯了她几秒，停住了手里转动的水笔：“我觉得你撑得住。”
“……”
“我真的撑不住。”蔡莞拧着眉头，“不就只有几题了么，不能二十分钟讲完？”
“二十分钟，你可以撑住？”他似是有松动的迹象。
蔡莞掷地有声地嗯道，“二十分钟，我可以的。”
“这样啊。”
蔡莞那双大眼看向他，期盼着眨动两下
许柏成拖腔带调：“但我好像不可以。”
“……”
蔡莞不由产生种想动手掐人脖颈的念头，却碍于目前寄人篱下的形势，还要被迫维持表面风度：“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就挑重点的说，我相信，这样你肯定能讲完。”
“万一我啰嗦了呢？”
“我提醒你。”蔡莞一脸的认真，“你一讲废话，我就打断你。”
许柏成听笑了，浅浅地扯了下唇：“你分得清什么是废话，什么是重点？”
“……”
有他这样侮辱人的么！
蔡莞竭力克制脾气，皱起的眉头宛若一道道沟壑。只是下一秒，还是没压住气性，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已然变得仇怨。
她破罐子破摔：“算了，你讲吧，四十分钟就四十分钟。”
处变不惊的许柏成：“撑得住？”
蔡莞怀疑这人就是在讨打，故意说：“撑不住。”
“那先去吧。”
“不用。”
他气定神闲：“不是撑不住？”
她撑着脑袋，随口乱说：“撑不住，那就不撑了。”
“？”
“所以，”她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口吻告诫道，“你最好讲快点，要不然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许柏成笑出了声：“这样么？”
“嗯！”
“那行。”许柏成拿起笔在卷子题干上画横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浑不在意地补了句：“你要说到做到。”
“……”
-
言语上被人摆了一道，不过好在余下的题目，许柏成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讲完了。蔡莞也顾不上和他多说，忙里忙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把桌面上的卷子草稿全都一齐塞进书包里，拉链一拉，加快脚步离开。
许柏成在身后喊住她：“书包可以先放这里。”
蔡莞停住：“什么？”
“不是要去上厕所？”
“……”
“哦，对。”她才记起自己胡编乱造的话，“但我还是不放了。”
“？”
“我太急了！！！”
“……”
话闭，蔡莞就一溜烟往外头冲出去了。
从学校到对面商城不过短短十分钟。
彼时，黄之瑶独自坐在咖啡厅里地喝饮品。蔡莞不太好意思地在旁边座位坐下，为自己迟到的行为，千百次道歉。
好不容易等到黄之瑶气消，蔡莞终于得空揉揉自己的嘴角。
方才一直忍着没上扬，现在感觉好酸，也有点僵硬……
她蹭了几口对面人点的咖啡，而后继续揉。
黄之瑶注意到她手上动作：“你牙疼啊？”
“没有。”
“那你干嘛老揉那里？”
“憋笑憋久了，难受。”蔡莞解释。
“？”
没等黄之瑶问，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郑重强调了一遍：“是对陈教授啊。”
“……”
“才不是别人。”
“……”
-
蔡莞陪黄之瑶在商场逛了许久，黄之瑶买了几件衣服，她也没忍住剁手了一双牛津鞋。
等到坐地铁回公寓，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回来的时候，她正巧遇上房东把来看房的人送走。
房东苏舒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这片区域坐拥有五套房，都是年轻时和丈夫共同投资买下的，后来丈夫出轨离婚，净身出户，所有房子都过户到她的名下，她也就靠着收租过日子，没再工作。
她自身家庭条件不错，再加上早年积蓄也多，在房租方面，其实很好讲话。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这里公寓有些年头，设施也不太齐全，蔡莞还是选择租在这里。
最主要，便宜。
苏舒兰用钥匙锁上对面那间，转身看到蔡莞：“小蔡，刚回来？”
蔡莞点点头，注意到她的动作：“隔壁要住人了？”
“没呢。”提起这事，苏舒兰就烦得不行，“刚带了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来看，嫌房子太旧，直接走人了，哎，我要不是最近花销大，手头紧，也实在懒得带人来看。”
“那怎么不卖了？”蔡莞问。
“卖不出好价格呗。”她叹气，“以前朝阳花苑还挺值钱，现在不行了啊。”
“不过隔壁那间旧是旧了点，设施家具倒都是新换的，要是你有朋友想租，你也可以给她推荐推荐，到时候我给你的房租再便宜点？”苏舒兰冲她眨眨眼。
“行。”她答应下来。
结束对话，蔡莞进了对门租住的那间。
她把身上书包放下来，整个人倦怠地瘫在沙发上。
今天商场五层上下逛，小腿不免酸疼，她一边揉着，一边用手机刷着朋友圈。
忽的，有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
她把上头数字仔细瞧了两遍，也不知道是谁，还是把电话接通了。
跟着，那头沙哑的男音传过来：“是蔡莞么？”
“……”
听着熟悉的音色，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辨别出是陈教授。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说：“我是陈教授。”
蔡莞顿了两秒：“教授……有什么事么？”
“有事。”陈教授开门见山，“你看看你走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把你坐的那张办公桌上的课题资料拿走了？我这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哦，我看看。”
说着，她把沙发上的书包扯过来。
拉链拉开，借着头顶炽亮的灯光，把里头塞着的卷子书本还有几张白纸草稿都取了出来。
她一张张仔细查找起来，纸页翻动发出巨大声响，斯拉斯拉几声。
果然，在最后那几张最上头。
看到了一排显眼的字——“课题数据。”
蔡莞把夹在耳朵和肩膀中的手机，用手拿出来：“有，是不是全是英文的那份。”
“对，就是那个。”
“那应该是我走得太急，没看清，就全部一起收进书包里去了。”蔡莞赶忙道歉，“不好意思，要不然下周五老师我给您送到办公室里去？”
陈教授：“下周五？”
“嗯。”蔡莞不太好意思地说，“其他时间我估计得实习，而且我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远的。“
“这样啊。”陈教授说。
之后，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思索。
蔡莞觉得这锅应该她来背，怯生生地补了句：“这个资料是急着用么？要不然我快递过去给您吧。“
陈教授：“快递大概需要多久？”
“我明天寄的话。”蔡莞算了算日子，“同城，后天大概能到。”
“嗯……”陈教授有点犹豫，“那也行吧，等下地址发你。”
“好。”
挂断电话，蔡莞把手里的那份实验数据资料重新塞回书包里，在沙发上又懒懒得坐了会，这才趿拉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澡。
她对着面前的化妆镜，仔细瞧了一阵眼下淡淡发青的位置。
明明是化了淡妆的，但可能是技术真不太行，眼底那两团天生浓重黑眼圈半点也没遮住。
她忍不住把手里卸妆棉放下来。
借着两根食指戳着两边嘴角位置慢慢往上提，做出微笑的样子。
镜子里就倒映出她笑起来的模样。
蔡莞不自觉地对着端量半晌。
之后，她又慢慢眯起眼睛，让嘴角弧度再上扬一些，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看起来傻兮兮的，但就是很可爱！
而且就算是天生黑眼圈有点明显，但！哪里影响她的美貌了啊！
不自恋的说，笑起来，是真的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撞入今天自己绷着抽搐的嘴角，听许柏成讲题的画面，以及，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在克制花痴笑容的一幕幕。
所以！她为什么看到他就要忍住上扬的嘴角！
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地犯花痴呢！
明明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要是论是谁占了便宜，也是他好吗！
真的！便宜他了！！！
还有，许柏成要是当面嘲笑她在犯花痴。
那样的情形下，她也完全就可以直接反击一句：“就对你笑了，怎么了，你不是也看了我笑么，扯平！”。
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明明这就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
第二天出门实习的时候。
蔡莞特意给自己提了个醒，把那份实验数据报告带出去，等到下班路过快递站，顺便寄送出去。
实习的公司离她公寓并不远，带教老师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这会，老师又给她发了份文件资料，让她在下午之前把策划方案交上来。
她做得很快，接近午餐点，大致完成了方案主体，只差个收尾的部分。
吃完午饭，继续赶工，途中有电话号码打进来。
陈教授的，昨晚她给人添加了备注。
她伸手把电话接通。
那头沙哑声音传过来：“蔡莞，实验数据报告，你寄出去了么？”
她如实回答：“还没，准备下午下班去寄的。”
“这样啊，我怕明天寄到来不及。”陈教授说，“那你实习公司的位置在哪？”
蔡莞：“静宁路这里，从一号地铁线出来，过两个斑马线就能到。”
“这么远？这都有跨区了吧？”陈教授感慨。
“嗯，差不多。”蔡莞应。
“那算了，本来我还想自己跑一趟的。”陈教授无可奈何地说，隔了几秒，似在思索办法，“现在看来，这差事还是交给许柏成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