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津岛一族曾经能被八岐大蛇看上，收为眷属，自然是有他们的独特之处——那双鸢色的眼睛能够看透事物的本质，洞悉一切。
虽然因为血脉稀释的削弱，这种能力已经基本上消失，但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返祖的孩子出现。
已经自作主张改名为太宰治的津岛修治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还没有觉醒，只能比较轻易地看破人心。
而他的父亲津岛源右卫门经过多年的血脉提炼，拥有的是已经成熟的眼。
可是，目前空气中的灵力含量以及经过千年时间改变，适应现代生活的身体体质，和以前相比起来，力量的使用变得更加困难。
这双眼使用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津岛源右卫门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维持开启的状态。
也因此，一开始没有发现她并不是荒神的事实。
一道流光渐渐融化在他的鸢色双眼中，瞳孔收缩像阳光下的猫眼。
站在海边的少女身体变为黑白两色，代表肌肉皮肤的黑，骨骼血液的白，还有一些红色的线条从心脏处伸展蔓延。
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唯独代表灵魂的蓝色只有微弱的一点，像火焰形的花钿一样贴在额头上。
这代表什么呢？
这代表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傀儡，被人塞入荒神的灵魂碎片与一部分力量。
只要不是神明亲至，她根本不足为惧。
想到这一点，津岛源右卫门放下心中的焦急，嘲笑道：“哈哈哈！不过是区区一个傀儡，何来资格自称神明？”
听到这句话，心底噌地燃起被人冒犯的愤怒火焰，浅川真依拧着眉，眸中的金光悦动。
“你什么意思？”
“不管你是哪方派来的傀儡，直接打碎查材质，就能找到背后的指使人。”
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一挥手，让身后的族人准备。
因为能看透世间万物，所以了解各种材料的作用与锻造的方式，津岛一族向来擅长傀儡制成。
也能够从傀儡的制成手法、材料的选取运用等各个方面来找出制作人。
即使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失去这个能力，但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经验也够用了。
各种灵力符文与阵法在空中生成，像上百个枪口同时对准了海边的几位入侵者。
只等家主一个简简单单的手势，他们就能扣下扳机将入侵者们全部消灭。
浅川真依左右歪了歪头，活动脖颈，嘴角抽了两下，还是忍不住上扬，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我是傀儡？”
“还要装下去吗？”
津岛源右卫门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看来你的主人没有告诉你，任何事物都不能瞒过我这双眼睛。”
“不过是一个傀儡，即使盗用了神明的力量，也会因为肉身无法承受而碎裂，甚至都不需要我们动手。”
浅川真依向后挥手，一个红色的半透明泡泡将三个小孩圈中，浮上天空。
脚下的石头碎裂成一个半圆，跟随着她一跃而起，稳稳地站在空中，她俯视下面的众人，声音低沉平静，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是吗？那就试试看吧。”
她伸手的动作与津岛源右卫门挥手的动作几乎同时进行。
普普通通的红色光束在各种诅咒术法还没生效的时候，带着无法抵抗的气势压下来。
他立刻指挥，“结界1
人群中的另一部分人立刻调动灵力，圆形的防御结界覆盖整个岛屿，红光被结界隔绝，顺着弧度炸开海面。
激起的浪潮几乎遮盖天空，化为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结界上，不断绽放凋零的水花生长在如藤蔓的水流上。
隔着这幅水画，津岛源右卫门冷汗涔涔地对上她淡漠的双眸，和她掌心聚集的红色闪电。
光束最先击中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似乎有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坠落，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结界已经碎裂了，而敌人的下一击已经准备好了。
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妙，这个女人真的是傀儡吗？为什么承受了神明的力量却没有碎裂，甚至还能再来一发？
不不不，这双眼不会出错的！
他沉下心，“加固结界！其他人继续攻击1
这个女人一定是傀儡，他只需要多加固几次，她就会受不住的！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直到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耗尽，浅川真依依旧不显疲态。
她的每一击都正好控制在能够击破结界的程度，不多不少，像是已经吃饱后抓住老鼠开始玩的猫咪。
而他们就是被戏弄的老鼠。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还不死1
“家主，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身后的族人已经开始骚动，有些懦弱的家伙甚至早就偷偷溜走，躲在岛屿的深处。
津岛源右卫门攥紧颤抖的双手，靠着指甲陷入肉里带来的一丝疼痛，堪堪维持冷静，喃喃道。
“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为什么……”
他始终认为自己的眼睛不会出错。
浅川真依听见了他的疑问，但没有回答，比之前还要危险的力量在岛屿的正上空汇聚。
乌云密布的黑色天空中，红色闪电翻滚着探出头来，用充满暴戾的双眼凝视下方的人类。
津岛众人看着这样的场景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畏惧，四散而逃。
但是，这样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屿，他们能逃去哪里呢？
粗壮的闪电直直地劈下来，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岛屿都被红光摧毁，像焚化炉里的垃圾一样烟消云散。
海面被切割蒸发，高温度的水蒸气嗤的一声铺散开来，将这一片全部笼罩，满眼都是白色。
过了好一会儿，雾气才逐渐散去，平静的海面被微风掀起一点波澜，津岛仿佛从来也不存在。
浅川真依平静地收回手，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子一跳回蓝色，转身一看。
太宰治把脸贴在泡泡上，五官被压的扁平扭曲，那亮如星辰的双眼一下就能看到，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
坂口安吾和中原中也虽然一个挠头，一个推眼镜，但都斜着眼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似乎是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注意到她的目光，中原中也先看过来，崇拜的情绪刚浮上脸就僵住了。
他震惊地指着她的右手，“妈妈！你你你你……”
“怎么了？”
浅川真依疑惑地低头。
细长的手臂上，一条裂缝从手腕处向上蔓延，正在不断扩大，没有鲜血淋漓的可怕场面，只有黑色的空洞，与从裂缝处掉落的碎渣。
她用另一只手接住碎渣，凑在眼前用两指指尖捻了捻，细小的颗粒有些硬度，部分裂口呈土黄色。
这有点像泥土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