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嘉元帝vs太子
月明星稀。
暗五屈起一条长腿，坐在晞葵殿的屋顶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让他完美的融入了黑暗。胳膊微搭在膝盖上，在月光下摩挲他的匕首。
这把匕首外壳通体乌黑，泛着阵阵寒光，刀身还留着超高温度下火焰燃烧过的痕迹，刀身上刻了一个‘五’字，这是一把神兵利器，没有人会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咯吱——”
身后的琉璃瓦被人踩出一阵细不可闻的声响，暗五眉眼微动，不回头开口道：“武功退步了。”
落地时发出声响，这是大忌。要是引起敌人注意，这可是命的！
来人正是暗六，他没好气道：“是是是！没你厉害行了吧？”
暗六轻踩在屋顶翘起的飞檐之上，背后是漆黑神秘的星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搜集情报，传递信息，你倒清闲的很，只守着太子殿下就行了！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一日下来有十个时辰在潜伏，身体累的很。自然是比不上您暗五大人武功卓越。”
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儿的，但其实暗五暗六关系很好。两人是在暗卫营里出生入死的兄弟。暗六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太子殿下偏心，只赏给阿五神兵利器，却没有自己的份。
那把匕首寒光凛凛，削铁如泥，比暗卫首领御赐的那把北狄短柄宝刀更为锋利，他也想要。
暗五把匕首妥帖的收好，不理会暗六这拈酸吃醋的话，“殿下给你委派了什么任务？”
“哼！不告诉你！”
想知道？他才不会告诉暗五呢！天知道他有多羡慕暗五可以随身保护太子殿下。
暗六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等着吧，等他完成任务越来越快，越来越完美，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也就越高，早晚有一天会取代暗五，成为太子殿下的第一暗卫。
太子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暗六没再跟暗五闲扯，翻身进屋单膝跪地，“殿下，暗六前来复命。”
顾榛面前正摆着一张夏国地图，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事情查的怎么样？”
暗六非常恭敬的低头，“新任吏部尚书冯治楷与丞相大人并无利益关系，二人只偶尔在一些朝事有所交流。据属下调查，冯治楷为人正直，颇有一副文人傲骨，能力非凡，在朝中评价颇高。因不肯与前任尚书同流合污，受到打压，由于他实力过硬，眼光老辣，前任尚书不得不把冯治楷留在吏部。”
“冯治楷自上任以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住在吏部，点灯熬夜的查看学子的籍贯信息，坊间评价，做出什么功绩。放榜之后，更是反复琢磨应该把新科进士放到那个地方，担任什么职位。听说半个月人瘦了整整二十斤。”
出淤泥而不染，这么说来，到是个不错的官。
其实在朝廷这边刚决出新任吏部尚书之后，顾榛立马就让暗六暗中调查冯治楷。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管理的是大夏朝廷官员的任免，升迁，考校，惩罚。
这个位置万万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居之。
“礼部尚书呢？”
暗六：“礼部尚书于鹿是由钱尚书举荐的，此人处事圆滑，短短十年时间就从八品县丞做到了正三品礼部尚书，年仅36。他还是镇北候的女婿，此人心计，手段，皆是上上乘，他在朝中还有一个绰号‘笑面狐狸’。”
笑面狐狸？
那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顾榛揉了揉额头，对朝中复杂的人物关系感到头痛，“钱尚书为什么会举荐他？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暗六：“听闻这于鹿早年间受到钱尚书的恩惠，所以一直对钱尚书报有一颗感恩之心，钱尚书也一直对其照顾有加。但镇北候却因镇北军粮草的事情，跟钱尚书的关系势同水火。”
太复杂了，太复杂了！
这人物关系快要乱成一团乱麻了。
顾榛叹了一口气，看着暗六，“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最近一个月的时间，暗六一直在宫外搜集情报，孤身一人，属实是辛苦。
暗六听了顾榛的话有些紧张，“不、不辛苦，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顾榛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方锦帕，展开里面包裹着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这是我请名匠特意打的匕首，十分锋利，你跟暗五都有一人一把。刀身上还刻着你们俩的名字，试试看，顺不顺手？”
暗六盯着匕首，眼睛微微睁大，他、他也有？
匕首拿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刀身上刻着一个‘六’字，暗六用拇指在刀锋上试了试，着实锋利。
比他之前用过所有的匕首都锋利！
“谢太子殿下！”噗通，暗六又跪下了。
“下去吧。”
得了宝贝的暗六顿时心情舒畅，揣着匕首美滋滋的翻到屋顶上，特意拿出来在暗五面前显摆，“哎呀，这匕首就是锋利啊！真是削铁如泥的宝贝啊！”
“我要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夜影’怎么样？”
暗五撇过脸，不忍直视，这人怎么这么傻？别说是他搭档，丢不起这人。
他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也给暗六准备了武器，不告诉暗六是想让他亲身的感受到惊喜。暗五永远都忘不了收到匕首那一刻的惊喜，原来这就是被人重视的感觉啊。
真好。
做暗卫真好。
做太子殿下的暗卫真好。
——
琼林宴。
嘉元帝在琼林苑招待新科进士，场面气派隆重。
席间菜品丰盛，点心水果，精美佳肴，汤汤水水的应有尽有。有歌舞美酒，在气氛的烘托下，有一个进士诗兴大发，即兴创作：“广深繁华于此中，盼得君恩似露浓。寒窗苦读数十载，终将一日报朝廷！”
顾榛吃着小李子给他剥的瓜子，安静的看戏，这古代书生，连拍马屁都这么文邹邹的。
嘉元帝听了这位进士作的诗，很是高兴，诗中的意思明显是在夸他嘛，当即赏赐了一堆好东西，“象牙笔筒一个，惠山砚台一尊，鹿皮靴一双，鱼戏荷花和田玉佩一枚。”
能得赏赐，还能在皇帝面前露脸，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众进士纷纷开始现场吟诗作对，争先恐后的展现自己的才能，争取给嘉元帝留个好印象。
有感叹大夏大好河山的，有借诗表达自己想要报效朝廷的，有感叹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考上进士的，有感恩父母付出的……
五花八门的，啥都有。
有些心思灵活的进士发现。今天受到皇上赏赐的那些诗作，有一些算不上雅观，甚至有一些诗句在短时间内拼凑出来，读起来有些拗口，但因为是拐着弯夸嘉元帝，拍马屁，即使逻辑顺序错误，也能得到赏赐。
嘉元帝在连续赏了七八个人之后，就有些兴致缺缺。
这时突然有个新科进士作诗：“乌云蔽日不见光，万千学子滞泥涂。恰有披甲少年郎，提剑拨云肃朝堂！”
顾榛：危险！！！
吵吵嚷嚷推杯换盏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这、这人好大胆，敢在琼林宴上说科举舞弊的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都是人精。
刚刚的几句诗，仔细品品就会有不一样的意思。
宁王，六七八皇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嘉元帝脸都黑了，浑浊的眸子看着那位进士，一会儿又冷冷的扫视顾榛一眼。
少年郎？肃朝堂？
说的是顾榛？想不到太子现在在这群学子的眼中，形象已经这般高大了。哼！还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那位新科进士紧张的背后衣服都湿了，他刚说完就后悔了，刚刚喝了两杯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现在吓的酒都醒了。
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这都说了些什么啊？不要命了！
正在气氛焦灼之际，坐在席间的安逸由端着酒杯站起来，有理有据：“我观这位兄台说的似乎有些不对，皇上英明神武整肃朝堂不假，但用少年郎一词有些不妥，这不足以体现出皇上的英武。”
这直接把诗中的少年郎代入到嘉元帝身上，实在是妙！
安逸由目光看向顾榛，眼神坚定，太子殿下我一定不会让您深陷水深火热的局面之中的。安逸由端着酒杯沉吟了一会儿，“我认为‘恰有降世真天子，提剑拨云肃朝堂’才对。”
顾榛听了忍不住心里给了安逸由一个大大的赞！说的太好了！短短几句话就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刚刚嘉元帝的眼神足够杀他一千次的了。
安逸由说完，紧跟着状元郎袁彬也端着酒杯起身，“在下也觉得，这么一改顺畅了许多。兄台你说呢？”
那位新科进士见有人给自己找台阶连忙应下：“对对对，是我学艺不精，见笑了。”
袁彬端着酒杯，朝嘉元帝走去，走到台下遥遥举杯，“学生恭祝陛下身体安康，嘉兴永存。”
嘉元帝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拿起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榛一眼。
那眼神怎么说呢，顾榛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蜘蛛盯上了，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