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卫生活在黑夜里
是夜。
仁心殿难得的没有丝竹歌舞，嘉元帝穿着中衣，听暗卫来报。
暗一：“皇上经查，太子与那些考生并无任何关联。但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是工部侍郎之子孙岳州，此人虽未击鼓鸣冤，但却作为证人踏上了金銮殿。”
回想起当日殿中情形，嘉元帝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个年轻人。
一个小官之子而已。
嘉元帝：“这个无妨，让你查的另一件事呢？”
当皇帝的，大都疑心病重，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今日太子给他递奏折的时候，嘉元帝心中就有所怀疑，这个奏折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莫不是太子与朝臣有所勾结？
暗一：“回皇上，写奏折之人是一名御史，名叫于济民。此人特别爱告状！不仅给皇上您写过弹劾奏折，还给六部，大理寺，都察院写过奏折，光刑部此人就写了83份奏折。”
于济民？
有点印象，这个人还写过折子，痛批自己沉迷享乐，荒废朝政呢！
这么大胆的御史确实少见，要不是怕杀御史落得个不好听的名声，嘉元帝都想把他给杀了。
嘉元帝把玩着手里的玛瑙摆件，“此人跟太子是何关系？”
暗卫如实回答：“此人从未与太子殿下有过交集。”
言下之意就是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
嘉元帝点了点头，难道这件事真的是他多虑了？
沉吟半晌，“暗一，你带人查一查此次科举舞弊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
想了想嘉元帝又补充了一句，“从朕的几个儿子身上开始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暗一：“是！”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
晞葵殿，深夜点着灯。
自从顾榛落水之后，太子寝宫便有了一条新规矩，那就是彻夜燃烛。
顾榛趴在床上，翻看秦记百货店的账本。
肥皂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非常畅销。现在都卖到京城周边的几个城镇了。
石林这小子，挺有主意的。因为肥皂需求量太大，仅凭石林几人，产量跟不上。
于是，他直接雇佣了距离京城十里远的一些农户。让他们加工一些原料，像是生产肥皂的必需品氢氧化钠。
有些村庄大半的人家现在都在做这个营生，一人一天也能赚七八十个铜板，这比有些劳力赚的都要多。
甚至这个活计连普通农妇都能做的了，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农闲之余赚点外快。
顾榛喜滋滋的翻看账本，这账本是魏广生跟石林所作。
魏广生就是顾榛给石林他们几个请的教书先生，此人在算学上颇有心得。
自从教了这两个人简洁明了的表格记录法，顾榛现在盘账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因为此法简单易上手，魏广生和石林两人也颇钟爱此法。
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赚了三千多两银子了，这还是去除成本的纯利润，这合着一天差不多得卖一万多块肥皂才行。
顾榛开心的不得了，可当他看到造纸厂的账本时就笑不出来了。
原因无他，古代的造纸技术非常的落后。
因为制作技艺复杂，需要大量的人工，原材料成本又高。
请工人，置办工具，种种原因导致，造纸厂现在入不敷出，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亏了3000多两。
顾榛：得，这两个月白干了。
——
晞葵殿屋顶上。
暗六望着天上的弯月，“阿五，你知道小七小八他们有多羡慕我们吗？”
“羡慕？”
暗五坐在屋顶上翘起来的角上，一条腿微屈，胳膊搭在上面。
暗五不解：“同为暗卫，领一样的俸禄，有什么好羡慕的？”
暗六瞅了他一眼，“现在让你跟小七换换主人，你愿意吗？”
暗卫营现在除了他二人，其余的都隶属皇上，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换主人？皇上？
暗五听了这话，眼睛终于从月亮上拔起来，答非所问，“暗卫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切——
暗六笑了，“得了吧，不愿意就不愿意。大大方方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瞧这别扭的样子。
暗五眼神微闪，没有反驳。
是的，他不愿意！
他想永远跟着太子殿下，为太子办事。不知想到什么，暗五嘴角微勾。
之前做皇上暗卫时，偶尔几次值岗，皇上都在醉生梦死，与宫妃舞姬胡闹，置朝事不理。
此间种种，暗卫其实都看在眼里。
虽然暗卫不能对主人的行为有所质疑，但是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觉得荒唐。
会在心里怀疑，自己所追随的主子是否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暗卫虽然生活在黑暗之中，但也想追逐光明。
太子殿下在科举舞弊一案上，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此事不仅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暗卫营里私下也有人悄悄讨论这件事，有些年轻的暗卫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么多年，顾氏皇族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年轻人，这才是他们想要追随的君主！
可惜，太子终究是太子，这种事情只能悄悄在心里想想，暗卫还是应该忠于皇帝陛下！
暗六瞅了他一眼，“现在想想咱俩挺幸运的，当值不出一个月就被调到太子身边。一开始小七小八还笑话咱们来着，现在他们都快馋哭了。”
是啊，当初嘉元帝指派他俩跟随太子殿下之时，他俩刚被选拔成为皇上近身暗卫不久。
要不然知道太多，嘉元帝不放心，也不舍得把他俩送给太子。
皇上近身暗卫总共不超过20人，每隔一个月都会进行一场试炼，死伤不论！只为选拔出武功最强的暗卫服务皇上。
其实暗卫的排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时候暗七并不是之前的暗七，之前的暗七可能死了，可能残了。总之就是这么的残酷。
当时暗卫首领还替他们两个惋惜，毕竟当时太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不学无术，玩物丧志？跟随这样的主子，前途确实不怎么光明。
又有谁能想到，这只是太子做出来的表面现象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暗六看了一眼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翻身进到太子卧房。
顾榛把账本还有两个信封递给暗六，“账本老规矩，这封信寄给苏浙知府江行舟，另一份给王南军。”
前几日江行舟来信，问了他一些农业种植上遇到的问题，希望能得太子解惑，顾榛琢磨了好几天，写了十几张纸，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写上了。
剩下的就看江行舟的了！
那个王南军就是之前卖给他橡胶树的小贩。
暗六：“是！”
暗六回到房顶上，瞅了一眼暗五，没好气道：“要说羡慕，我最羡慕你！同样都是殿下暗卫，凭啥你能贴身守卫，而我就只能做打杂的？”
暗五眼里隐隐含笑，“暗卫准则之一，不可挑剔任务！”
哼！
得了便宜还卖乖！暗六冷哼一声，几个翻身消失在黑夜里。
独留暗五一个人遥望天上的月亮。
啊，今夜的月亮真美。
——
刑部大牢，人满为患。
“官爷，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大哥，我是被冤枉的啊！”
“呜呜，爹我不想死啊～”
一个小吏拎着饭盒，走过甬道，两边牢房的囚犯纷纷伸出手企图捉住他的一角半料。
“都安静！大晚上的吵吵什么！”
小吏阴着脸，拿出佩刀凶喝了他们一番，众人这才老实。
在甬道尽头，单独关押着吏部尚书。
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平日里的威风？
“嗦啦——”
牢房的门被打开，小吏拎着饭盒走了进去，“大人，该用膳了。”
吏部尚书见到来人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小吏的胳膊，“我要见钱大人！我要见户部尚书！”
小吏不慌不忙的挣开他的手，“尚书大人，您的要求我会如实传达给钱尚书的。钱大人特别心疼您，说让您受苦了，这不，特意差奴才前来给您送饭吗？”
这是断头饭？
吏部尚书瞅着食盒，眼神有些惊恐，“不！他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他办事这么多年，他不能过河拆桥啊！”
小吏皮笑肉不笑：“谁让你自己露出马脚，让人抓了现行！现在这个关头，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六皇子知道这件事吗？”
小吏眼神一厉，“大人慎言！上头特意交代了，如果您识相，自己了断，会保你儿子一条性命。大人您就这一个儿子吧，啧啧啧，听说上个月刚过了七岁生辰。”
对啊，他还有儿子呢。
自己年过中旬，好不容易求得一子，平日里都是当眼珠子护着，嘉儿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为了嘉儿，他就是死也甘愿！
“大人好好想想吧，子时如果您还未做出决断，就别怪我出手了。到时候您儿子可就——”
话没有说完，但是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吏部尚书苦笑一声，“哈哈哈哈——老夫为官多年，竟得如此下场。”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一点钱财小利就走了弯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晚了——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