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銮殿上的对质
安逸由跪在大殿之上，眼神逐渐坚定。
太子殿下千辛万苦为天下学子求来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安逸由稍稍整理思绪，开口：“皇上，会试中有一题，考题是‘冀州适番桃，百姓多种之；时年丰收，百姓本应悦之；奈何路途多颠簸，难以运也；是故丰收，百姓亦愁也。试问，天下学子何解？’”
大概意思就是，冀州这个地方适合种桃子，很多百姓都种。今年丰收，老百姓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这道路颠簸，运输困难，桃子运不出去，都烂在了地里。问考生，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考题与时事相结合，这种类型的考题在会试中很常见，以前还考过如何治理蝗灾，水患之类的考题。
旨在发掘有潜力的好苗子，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
此话一出有不少官员纳闷，“这跟考题有何关系？”
安逸由不卑不亢，“草民此次答题颇为大胆，写了两种答案。第一个答案是，宜修路，道路平整，可运万物。第二个答案是，可效仿‘金果铺’将番桃制成干果点心，亦可为。”
顾榛听了安逸由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果然没错啊。
水果的运输问题在现代就是一大难题，更别说交通如此落后的古代了。
嘉元帝听了安逸由的回答点了点头，“答得不错，但会试已经结束，考试结果自有阅卷官员评判，你可是对自己的名次有所不满？”
安逸由直起身子，恭敬的朝前一拜，“草民斗胆，请皇上让草民与此次会试第二名当场对质。草民试卷中的“金果铺”乃是草民家乡颇有名气的一家点心铺子。此人的答卷为何会和草民的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嘉元帝挥了挥手，“把人带上来。”
科举舞弊一案一出，朝野上下都紧绷着，上到丞相将军，下到一个普通侍卫都绷紧了弦，整装待命。皇帝下令之后，立马有侍卫去抓人。
会试第二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皇上和满朝文武，他明显受到了惊吓，话都说不利索，“草、草民徐杰，见、见过，皇上。”
嘉元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就问，“朕问你，你试卷中的“金果铺”是何意？你的试卷可是自己所答？”
徐杰脑门上不停地冒出汗珠，“回皇上，这、这试卷是草民自己一人所答，不曾假他人之手，请陛下明鉴。”
科举考试自古以来就非常的严格，连考试夹带小抄都要充没家产，贬为奴籍，上下三代不可再参加科举考试。
像他这样，买通考官篡改成绩的更是死罪一条，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眼下这个情况打死都不能认！
徐杰腿都发软，差点跪不住，“这、这‘金果铺’乃是草民游学之时，偶然间遇到的一家专门做干果的铺子。”
顾榛心里暗叫，不好！这个徐杰肯定提前做好了准备，说不定把整篇文章都背了下来。
安逸由没想到，到了皇上面前这个徐杰还是不知悔改，拒不认错，“那你可知这金果铺开在哪条街上？何种小吃最受欢迎？”
徐杰当然答不上来，这本就是他花钱买来的试卷，他急中生智：“这是我多年前游学时候路过的店铺，时间太长，记不大住了。”
记性不好，总不犯法吧？
安逸由气急，“你！”
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简直妄为读书人！
“明明就是你抄了我的试卷！”
“兄台说话可要讲证据！切莫诬陷我。”
两人直接在殿前争吵起来，见状的官员心思也渐渐活络过来，“启禀陛下，这位考生言之有理，这金果铺难道只有安逸由一人写得？旁人写不得？”
“就是啊，仅凭这一点就断定徐杰作弊有些说不过去吧。”
“年轻人，还是有些急躁了。”
“微臣认为，徐杰的回答尚有疑点，不可尽信，且两人试卷怎可能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朝堂之上又吵吵起来了，跟个养鸡场似的，叽叽喳喳的，这些官员大多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化身虎狼，把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顾榛来到大夏半年时间，从来不敢小瞧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就跟看宫斗剧一样，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很爽，但是当你身在其中的时候，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身不由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安逸由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是这些官场老狐狸的对手，眼看局势对自己不利，他深吸一口气，“草民斗胆，请皇上让草民的同伴进来作证。”
这件事闹了大半天没有结果，嘉元帝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宣！”
——
孙岳州目光灼灼的望着庄严的太极殿，高高的汉白玉台阶，处处都彰显着皇权至上。他深吸一口气，抬脚稳稳的踩了上去！
这是他日后一定要到达的地方！
太子殿下如此优秀，身为殿下的伴读，定不能给太子殿下拖后腿！
“草民/学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进来三十多个人，大多穿着青衫，满身的书卷气。因为人太多，侍卫拦着，只进来一小部分。
这次可能是他们这辈子离皇上最近的一次，有不少大胆的考生还偷偷打量四周，悄悄的抬头偷瞄嘉元帝。
哇！这就是皇上啊！
真霸气，真威武。
爹！娘！孩儿见着皇帝陛下了，孩儿出息了！列祖列宗显灵了啊！
顾榛瞪大了眼睛，孙岳州？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此次科举舞弊，也影响了他的成绩？
怪不得呢！
少傅都说了，岳州的成绩不错，不可能会榜上无名的。
大殿中的工部侍郎，孙岳州他爹瞅见自己的儿子，眉头也是狠狠一跳。
坏了！
儿子这还没当官呢，就在朝中树敌了，这以后的路可难走了。
嘉元帝：“众考生平身，你们都对此次科举成绩有所质疑？都能为安逸由作证？”
孙岳州早就做好了准备，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学生在考试中明明看到对面考生交了白卷，一字未答，可此人却榜上有名。此次科举定有人徇私舞弊，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考生一个公道。”
有了孙岳州带头，一些胆小的考生也纷纷开口，“皇上，放榜之后草民及家人便去查看了自己的试卷，发现自己的试卷答非所问，字迹潦草，分明不是草民的字迹啊，这是有人冒名顶替。”
“皇上放榜之后，就有人围堵草民，企图将草民杀人灭口。因为他的试卷与草民的试卷一模一样，他怕东窗事发，遂想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请皇上为草民做主啊！”
“草民不当官了，只想活着。家中还有老母妻儿，等着草民回去照顾呢。”
“皇上草民是家中独子……”
考生都被吓破了胆，不想当官了！
这怎么行！
嘉元26年，四月初八，科举舞弊震惊朝野。帝大怒，摔盏于殿中！责令刑部，大理寺，监察司彻查此事。
经查，主考官礼部尚书利用职务之便，徇私舞弊，利用科举大肆敛财，置大夏律法于不顾。证据确凿，礼部尚书企图动摇大夏人才选拔机制，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皇帝下令：礼部尚书李卜恩，犯滔天大罪，罪无可恕，株连九族。三日后于午门问斩，告示天下，以安民心。
买通官员，获得名次的学子，知法犯法，品德败坏。无德无才之人，若日后为官，必将成一方祸害。遂主犯者，三日后于午门斩立决，没收家产，全员流放。其家族上下三代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以儆效尤！
这几日刑部，五城兵马司，大理寺，禁卫军，四方人马齐下，大队人马在京城各家各院进进出出，抓了不少人。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武平侯！”
“瞎了你的狗眼，敢抓小爷。你的上司是谁？报上名来，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凌源被抓，强装镇定的放狠话。
刑部侍郎不急不缓的迈着四方步，走到他跟前，“凌少爷，您还不知道吧？您买通官员，篡改成绩一事已经被捅到皇上面前了！这次就算是武平侯也救不了你了。”
什么！？
凌源不敢置信的摇头，奋力挣扎，“不可能！你骗我！我要见我爹！”
“爹！您救救儿子啊！”
凌源不顾形象的大声呼救，很快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也被官差押了出来，哑声道：“爹？”
武平侯看着满院子的官差，还有充斥耳朵的求饶声，怒斥：“都是你这个祸害！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事情已成定局，不论凌源怎么挣扎呼救，都逃脱不了被杀头的命运。
——
“太子殿下，今夜子时，礼部尚书被人发现自缢于牢中。”
听着暗五来报，顾榛丝毫不觉得意外，自古以来杀人灭口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朝堂之上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