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我不是——
不得不承认，高大魁梧的德思礼先生哪怕在巫师世界也很有威慑力。
在德思礼先生的推搡下，达莉娅等人很快从人群中挤过去，抵达了靠近车尾的地方。
趁着弗农帮达莉娅从推车上卸皮箱的间隙，佩妮转过头看向不远处车厢窗户。
“哈利——你还在上边吗？快来搭把手——”
“嗯，我这就下来，佩妮姨妈。”
哈利从窗户探出头看了眼，很快从踏板上跳下车来。
在三人的协力下，他们连拖带拉地将达莉娅沉重的行李箱搬上火车，推到了隔间的角落之中。
随后，哈利跟着达莉娅回到了站台上，一起站在车门口前听着佩妮·德思礼絮絮叨叨、零零碎碎的叮嘱。
“你们两个，到了霍格沃茨记得写信回家报一声平安。”
“还有，到了学校后，你们不要和别的巫师搅合的太近，专心、认真地学习魔法就好，魔法世界的孩子不在乎学习成绩，但你们两人可不一样——
“对了，过段时间可能会降温，我听说霍格沃茨城堡那边的冬天相当冷，记得换上厚衣服——”
“在烹饪魔法菜肴时一定要小心，手指别放在刀刃下边，还有烹饪完成后记得熄灭炉火——”
“哦，还有，多写信回来，如果有什么缺了少了，我们想办法给你们买了寄过来。”
“你也和达莉娅一样，哈利。记得别让坏学生欺负你姐姐，明白了吗？”
这仿佛是每个家庭的必经环节，佩妮站在站台上，翻来覆去地认真叮嘱着。
哈利含糊不清地答应着，心中非常感动。
这些日子以来，哈利明显感觉到了德思礼夫妇对待他的态度变化。
或许以前仅仅是维持着他的温饱、食宿、上学，但自从猫头鹰抵达，尤其是他们从对角巷回来后，佩妮姨妈这个月对他的照顾和关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有了自己的房间、不再被随意地大声喝来指去，甚至还抽空出去买了一套新的睡衣、鞋袜。
而达莉娅也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目光紧张地盯着不远处来回走动巡视的车站人员。
正如英国绝大部分火车那样，霍格沃茨特快的车票采用的也是随机抽检模式。
通常来说，成年人独自登上火车时才会被车站警卫拦住询问一番。
类似于达莉娅她们这样的组合一般不会有人过来盘问打扰。
除非……
“嘿，您好——”
德思礼先生看着絮絮叨叨的妻子，忽然转身朝不远处正在巡视的车站人员招了招手。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列火车……唔，开到那个魔法学校要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是八个半小时，大致晚上七点半抵达霍格莫德。”
“霍格莫德？等等——学校名字不是——”
“霍格莫德村就在霍格沃茨旁，铁轨只修到了那里。学生们抵达车站后，会乘船或者乘车前往城堡。”
仿佛猜到了弗农的问题，没等他的话说完，那名中年男巫抢先一步开口解释起来。
他一边回答着，一边扫了眼德思礼先生那套精心熨烫后的灰西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不耐。
哦，显然，又是来自麻瓜家庭的新生家长。
——在9站台上大部分琐事和麻烦，或多或少都和这些麻瓜有关。
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影响下，霍格沃茨这些年的招生范围扩大了不少，来自非魔法世界的新生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八个半小时，到了终点站还要转一次，巫师们的魔毯缺货了吗……”
弗农眉毛挑动了一下，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把冷嘲热讽的话咽了回去。
“所以说，他们的午餐、晚餐全落在车上了吧？霍格沃茨不会让学生们一路饿着到学校吧？”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有小食推车。”
“免费的自助拿取？”
“要花钱的，”中年男巫礼貌地回答道，瞥了眼弗农的啤酒肚，“魔法世界的钱，不是非魔法世界的纸片。”
“噢——我明白了，魔法学校吝啬到连十一二岁孩子的午餐都负担不起了？”
弗农·德思礼冷哼了一声，嘟嘟囔囔地嘀咕起来。
“哈，还魔法菜肴——真是好笑——”
“是有些好笑，一点没错。”
中年男巫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
“不过还有更好笑的事情，譬如古老的魔法学校慷慨地允许某些乡巴佬入学，还要被指责吝啬。”
“你说谁是乡巴佬？”
弗农·德思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眯起眼睛盯着那名男巫。
“我提醒你，你最好注意点自己说的话——”
“哦，对不起。”
中年男巫说，可他的话里听不出有丝毫的歉意。
“我并不是在冒犯您，我只是客观认为，霍格沃茨的有些学生和家庭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毕竟他们从小没有接受过‘我们’这样的教育，不了解我们的世界。想想看，他们之中很多人在没有收到霍格沃茨来信前，甚至没听说过霍格沃茨这所学校的名字。”中年男巫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让人不悦的嘲弄，“或许因为他们更专注这个面包是不是比那个面包贵了一点……”
“我可没看出来了解疯疯癫癫的世界有什么优越——”
“爸爸，算了……”
达莉娅看着逐渐变得紧张的气氛，抬起手扯了扯德思礼先生的衣袖，飞快朝他递着眼色。
眼看她就可以成功逃票，这种时候吵架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妈妈陪我在对角巷兑换了不少加隆，您不用担心我会在火车上饿着……”
“对啊，弗农姨父，我这里也有很多加隆——”
一旁的哈利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从裤兜中抓出一把金币，努力平息大人间的争执。
“达莉娅那里不够的话，还有我在边上，而且我们现在也不饿——”
“这不是钱的问题——算了，今天这事就这样吧。”
德思礼先生看了看身边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边上的妻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弗农忽然意识到，这里可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不愉快的餐桌——他也不是头次遇到这种高人一等。
至少在达莉娅、哈利入学的第一天，他不希望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引发的矛盾，影响到自己女儿和外甥原本开心、快乐的魔法之旅，况且这两个孩子……也比他想象中更懂事。
他看了眼哈利手中的金币，络腮胡后边的脸庞露出笑容。
这臭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
“哈利，你这小子——你的钱自己收好。你以为我很穷吗？”
德思礼先生笑骂道，破天荒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哈利那头乱蓬蓬的头发。
“还有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如果你提前挥霍光了金币，我可不会给你出一分学费。”
“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那名中年男巫忽然开口问道。
弗农原以为对方在找茬，但很快意识到那家伙这次是朝着哈利在说话。
那名中年男巫紧紧盯着哈利的额头，看着那道闪电般的伤疤，忽然回想起刚听到的一个词。
“等等……你刚才说……哈利？莫非你就是——”
“是什么？”哈利往后退了两步。
“哈利·波特？！”中年男巫兴奋地说道，“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哦，是的。不错，我就是。”
哈利说，他有些不自在地放下头发，遮住额头上的伤疤。
他不喜欢别人这种眼神，也不喜欢“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称呼。
这让他想起了上次他们去动物园的时候，大家围着笼子看那些动物的好奇眼神，以及那种指指点点。
“哈——你早说嘛——哦，对，我是听说你后来跟麻瓜住一起。”
中年男巫瞥了眼德思礼夫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说起来……”
他杵着下巴思索了几秒，慢吞吞地说道。
“我刚才忽然想起，霍格沃茨特快是有针对非魔法界学生的特殊补助。”
“波特先生，您的车票麻烦给我一下，我帮你备注一下就好。”
中年男巫从哈利手中接过车票，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几行淡墨色字迹浮现在车票背后。
“好了——”
他随手将车票递给哈利，颇为自豪地摇晃着手指，笑着说道。
“列车启动后，售货员会推着小车过来，到时候你直接把这个给她就好。”
“虽然不是无限制自助拿取，不过应该够你吃饱了——当然，你至少可以每样东西来一份试试。”
“呃——谢谢。”
哈利愣愣地收好车票，小心翼翼地道了声谢。
紧接着，在达莉娅绝望的眼神中，哈利抬起手指了指她，认真说道。
“那、那达莉娅呢——唔，她是我表姐，如果说针对非魔法界学生的补助，那她其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