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花园
侍从离开后奈落对上了幼崽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了？”半妖此刻墨色的眼中出现了些许疑惑。
“奈落奈落，你刚刚好霸气啊，他们为什么叫你阴刀少爷呀？”
没跟上幼崽脑回路的奈落，还是耐下心解释了一下。
“真正的阴刀已经病逝了，我和他达成了契约，用他的身份在这里替他生活下去。”
“那奈落现在的样子是阴刀的样子吗？”戈薇只是单纯地好奇，她对于妖怪的生活方式并不怎么了解。
奈落一怔，没有想到幼崽会问这个问题，他周身的气息都冷了许多，想起了之前幼崽一看到他的脸欢喜的样子。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戈薇并没有注意到半妖有些冷下来的声音，直白地看着奈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奈落你不是蜘蛛精嘛，虽然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但是我还是想看你本来的样子呀，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原型丑的。”
“我就是好奇你们妖怪都是怎么化成人形的呀，是要吸收几百年日月精华那种吗？”
说着说着戈薇惊恐地看了奈落一眼。
“等等，奈落你今年多大了？!不会是几百岁的老爷爷了吧？!”
话题拐的越来越偏的戈薇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的问题，开始纠结于奈落变成白胡子老爷爷的样子了。
看着幼崽思绪已经飘散的越来越远，奈落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敛下了眼眸，淡声道。
“时间不早了，吃饭吧。”
终于察觉到了奈落心情变得不太好的戈薇，息了声乖乖吃起了古代版的早饭。
身为人见城的少城主，阴刀的餐食应当是最为精致的，只是因为久病不能进食太多荤腥所以餐食都清淡的很。
戈薇虽然不怎么挑食，但吃惯了妈妈精心搭配的营养早餐，再吃这些就有些勉强。
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就不再吃了，吃完早饭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好像心情还是不太好的在一旁看书的奈落，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刚离开的侍从就带着一位眼生的侍女进来了。
“少爷，现在可以带小小姐去换衣服了。”
这位侍女第一次进到大少爷的房间，看到神色冷漠的奈落，瑟缩了一下赶忙低下头等着主人的吩咐。
“吃完了吗？”
侍从惊诧地看着自家少爷堪称温柔的询问，虽然奈落只是声音轻了些而已。
“我吃饱啦。”戈薇看了一眼房间里这些陌生人，并不是很想参与他们的对话。
“那就和她一起去换衣服吧。”
奈落看着幼崽和侍女走到了后面的房间，里面的声响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小姑娘看着侍女手中的衣服哇了一声，反复看了半天，她还从未穿过这些衣服呢。
戈薇和侍女轻声地交谈，在她的帮忙下洗了把脸，正用软软的布斤擦干脸上的水。
两个人在后面穿衣服的时候，前厅的侍从向奈落汇报起了昨夜出现的童丸少爷的行踪。
“二少爷那边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今日一起来就去和城主为他找来的老师学习了。月姬今日还是像往常那般，陪着城主。”
听完侍从汇报的青年，伸手翻了一页书，微冷的面上未有松动，只是在侍从即将离开时才迟迟开口道：
“告诉原田今日我有事不能去了，其他事都推到明日再说吧。”
“是。”
“奈落我换完衣服了啦!”主仆二人的对话还未结束，换好衣服的小家伙就开心地跑到了奈落面前给他看自己新换上的衣服。
淡青色的布料上绣着几支竹叶，侍女精心为戈薇束起了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活脱脱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少年。
“这是怎么回事？”奈落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幼崽身上穿的是常服，但制式却是男装，而且看着颜色都褪了些，像是有人穿过了。
“少爷，这我们没有这么小的小小姐穿的衣服。”侍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奈落的表情，接着解释道：“所以就拿了件您幼时的衣服，这衣服虽然旧了些，但是没还被穿过。”
奈落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让他们有些为难，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挥挥手让他们一起退下了。
看到刚刚一脸和善的大叔和姐姐都离开了，戈薇没有生人在场时那样拘谨了，坐到了奈落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奈落看到幼崽有话想和他说，却又一直不开口，洗干净了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籍问道。
“奈落我们可以”想到刚刚半妖心情不太好，戈薇的声音又甜了几分
“一起出去玩嘛？”
看到奈落半天都没有回答，戈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闷闷地说道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吧，我在这里陪你看书吧。”
奈落心情不好，她还是先想办法哄他开心吧。
听到了幼崽请求的奈落，看了一眼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不过想了一会儿，就见幼崽失落地低下了头，周身气息郁郁，声音也没那么开心了，说着愿意留下来。
罢了
“你想去哪？”奈落清冽的声音落在戈薇耳边，小姑家高兴地抬起了头，抱住了他的胳膊。
“奈落，你同意啦!”
也许是幼崽的高兴感染到了奈落，他眼中的郁色淡了几分，揉了揉戈薇的发顶，淡声应道。
“嗯。”
“奈落可以领我逛逛你家吗？我昨天看到了，有好长好长一道走廊呐。”
既然答应了幼崽，奈落就不会食言，他虽然不喜往城主府的中心地带去，但还是带着戈薇去到了府里的花园。
一人一妖走过长长的回廊，廊下的檐角还滴着水，夏季温度高，木板上的水湿大多都被蒸干了，路面不算湿滑。但对于第一次穿木屐的戈薇来说，还是有些难走。
终于，在幼崽第n次即将摔到地面前，奈落拉住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牵住了小姑娘的手。
冰冷的肌肤都被幼崽手上的温暖染上了几分热度。
被主动牵住的戈薇，习惯性地握住了奈落有些冰冷的大手，跟上了他的速度。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花园里阳光正好，没什么带幼崽的经验的奈落自己坐在了凉亭里看书，放戈薇在旁边的池塘中看小金鱼。
手上拿着一块小糕饼，单机逛花园的戈薇也很开心，她把糕饼掰成了小碎屑蹲在池塘边喂小金鱼。
池塘中的小金鱼平日里都有仆人按时精心喂养，故而对于从天而降的糕饼屑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因为声响一下子游远了。
看到小金鱼都跑远了，戈薇瘪瘪嘴，很快失去了兴趣，在小公园一样的花园里转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姑娘就站到了一株淡粉色的蔷薇旁，看着花园里各色的花朵，再看看凉亭里看书的奈落自己想出来一个好主意。
她想给奈落做个花环，他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而且这样的话奈落心情就会变好了吧，爸爸给妈妈送花的时候妈妈总会高兴好几天。
说做就做戈薇瞅了瞅偌大的花园，不一会儿就跑离的奈落的视线。
奈落沉眸又翻了页书，并未阻止幼崽的行动，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年轻的幼崽需要历练，妖族一样，人族也一样。
不过他还是放远了感知的范围，时时注意着幼崽的周围。
这花园常来的人不多，这种时间大多都是负责打理的仆人和无事来此散步的莺莺燕燕。
而这些人类在奈落眼中并无多大威胁。
跑了好大一圈的戈薇已经找好了自己想要的花朵，拿了根费力摘下的藤条变成了一个小草环。每摘一朵花就往上放一朵。
林林总总摘了十几朵小花，戈薇的“违法行为”还是被一个人发现了。
“是谁让你在这里摘花？”
童丸从老师那里下课后，经过花园的路上就发现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在花丛间跑来跑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在摘花。
这个花园里养了许多从外地移植而来的珍稀花卉，其中不少都是城主喜爱的，怎会有人胆子大到来糟蹋这里面的花？
童丸身旁的侍从看到那个大胆的小孩子居然踩到了城主送给月姬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做夫人的牡丹花，大声呵斥起来。
“放肆!还不滚过来回小少爷的话!”
戈薇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少年和他身旁表情吓人的侍从，猛的把手里的花环藏到了身后，向后退了几步。
“咔嚓。”
这一退正正好好踩折了那株豆绿色的牡丹花，戈薇知道自己闯了祸，懦懦地抬起头看向了两人中看起来更好说话的少年。
“对不起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童丸走近才看清了面前的小家伙，看到戈薇身上穿的衣服有些褪色，想是府中的哪个仆从的孩子，想着也许是哪个家臣带来的孩子，温声问道
“你是迷路了？这花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你该去道歉才是。母亲仁和，不会怪你的。”
“我我”戈薇看着面前温柔的少年心中的害怕散了些，但看见他一旁有些凶神恶煞的仆人的瞪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顿时就红了。
“你不要怕，你家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吧。”面前受惊的小男孩让童丸软下了表情，微曲身体递给了小家伙一个干净的布巾。
“少爷，这是夫人最喜欢的花，是城主和夫人的定情之物，您万万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小奴啊。”
侍从是月姬派来伺候童丸的，心也向着女主人，并不甘心小少爷就这么将事情揭过。
“以后夫人问起，这也不好解释啊。”
闻言童丸微微皱眉，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身旁义愤填膺地仆从，抿直了唇。
“那你说该怎么做。”此刻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他并不喜欢这个母亲派来的看着他的仆从。
“当然是按着府中的规矩来办，按规矩应当把他带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童丸看到身旁的侍从还不等他回答就越过了他，伸手去抓小男孩。
躲避不及，被狠狠抓住了胳膊的戈薇，一下子就哭出了出来。
“呜!你放开我!”
而感受到幼崽身旁波动赶了过来的奈落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半妖冰冷的面上寒意更甚，看着那童丸和侍从的眼神隐隐带上来，几分阴冷的戾气。
戈薇只感到一阵风吹过，刚刚还狠狠掐着她胳膊的侍从就被一阵风带了出去，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
而她则凭空被抱起，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没事吧？”奈落看到刚刚还笑的开心的幼崽此刻又红了眼睛，看着他委屈地哭了起来，心中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跟在小家伙身旁。
比起妖怪，人类的幼崽还是太娇弱了。
“我的胳膊好痛，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嗝我不知道这里的花不可以摘。”
有了奈落做后盾，小姑娘刚刚还努力忍着的眼泪，此刻都流了出来。她缩在奈落怀里，哭得断断续续，抽噎了起来。
“我我就是想给你做个花环。”
撸开了幼崽的袖子，奈落看到了小家伙胳膊上一圈青紫的掐痕，眼神又冷了几分。他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的后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童丸，拂袖而去。
回到了房间的奈落，看到幼崽胳膊被掐成了那个样子还紧紧抓着想要送给他的花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半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愧色。却又说不出道歉的话。
哭得眼睛有些发干的戈薇，在奈落怀里渐渐缓了过来。
她低下了头，闷闷地想要跟半妖道歉。
“对不起，奈落，我又给你闯祸。”
幼崽郁郁寡欢的样子，让奈落接下来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这幅道歉的样子他落在眼里总是不太舒服。
不太擅长和幼崽相处的奈落，有些别扭拍了拍戈薇的头。
看了看挣扎下已经有些零落的花环，奈落抿下唇，拿起花环戴到了了自己头上让戈薇看。
“你没有错，这个花环我很喜欢。”半妖有些不自然地观察起幼崽的反应，却发现自己的行为让小姑娘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
戈薇看到别扭地想要安慰自己的奈落，一下子呆住了。
带上了有些凌乱的花环的奈落，有些枯萎的鲜花缀在青年乌黑的发旁，苍白的脸此刻多了些鲜活的生气。
戈薇都无法用学到过的词汇来形容这样的奈落，美丽此刻显得格外浅薄和苍白，阳光从窗子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照在了半妖的脸上。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此刻的小家伙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