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老出手
夜黑风高，天空中一轮明月高坐空中，银白的月光撒下，常年被风沙笼罩的城市夜晚难得如此明亮。街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本来夜间出来觅食的蛇鼠毒蝎，此时似乎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也都饿着肚子躲了起来不敢露面。
啪……啪……啪……
吱呀……吱呀……
一道道脚步声传来，客栈周围被一个个身着黑红相间衣服的人团团围起，墙角的阴影中影影绰绰。除了脚步声和木轮压过土路的吱呀声，人数近百的队伍全程没有半点嘈杂。
两架车弩被十几个壮汉用力拉开，两根粗若小儿手臂，堪比长枪的长箭架在之上，箭头黝黑，在月光下泛着寒气，仅仅看着就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带头之人身着同样黑红相间的长袍，头戴兜帽，阴影中看不清此人长相，露出的下巴上能看到一个圆形的伤疤，像是箭伤。手中一条寒铁锁链，缠在右臂之上，链头是一个带有回钩的梭型铜锤，垂在手中。此人正是负责看住剑阁众人的刑杀队长，刑不行。
此人姓名已经许久没人叫过，平时深居刑堂，部下只知其为刑堂堂主，平日里说的最多的话便是不行，因此久而久之，被部下称为刑不行。他本人亦知此事，却从未因此惩罚过部下，下面人也就慢慢大着胆子叫了起来。
名字虽然搞笑，但此人行事一丝不苟，常年面无表情，行事干脆利落，平日除了做事，几乎与人没什么交流。
刑不行左手一抬，副手立马会意，吩咐属下尽皆弩箭上弦，对准客栈各处门窗。
抚阳城外来人不多，客栈掌柜和小二早已睡下，这几日客栈中除了店家就只有剑阁众人入住。二楼属于剑阁众人的房间此时还未熄灯，隐约可见有人在窗边查看，但并未开窗。
刑不行只知剑阁此行共三十七人，疑似长老一人，却不确定这一行人之中修为最高者是否已入先天，若是有先天高手在场，别说自己这队人大多只是强壮的普通人，就算是两床重弩，怕在其眼中也只是个玩具罢了。
“哼，果然来了。”
屋内，刘长老放下手中的鸡腿，满是油脂的右手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蹭到一半先是一哆嗦，随后想起现在不在阁内，没有师兄在自己耳边唠叨自己有失剑阁长老威严，不由嘿嘿一笑，然后继续把手蹭了个干净。
“穿的人模狗样的有啥用，想要威严没事在弟子面前露上几手不就得了，在自己家穿衣服那么复杂做什么。”
“长老，楼下已被团团围住，对方还有重弩，是否需要从客栈背面撤离？”
屋内站着两名剑阁弟子，问话的正是之前跟洛川见过王琉风一面的英天奇。在他身旁，沈天英伸出左手抓着他的胳膊，将半个身子藏在他身后，隐隐可见沈天英伸出的左手不住地颤抖。
“嘿，让你们平日不好好练功，一个个就偷懒耍滑吃鸡腿，连两床破弩都应付不了。”
刘长老摆摆手，继续道:“我都来了，还用得着跑？岂不是丢了剑阁的面子。”
“长老，我们没有偷懒，也不怎么吃鸡腿的。”沈天英颤抖着弱弱说道。
刘长老站起身走到窗边，权当没听见有人说话，他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手持狰狞链锤的刑不行，以及其身侧两床需八人才可拉来的重弩。
刘长老一改之前的懒散形象，傲然立在窗口，双目如炬，面色肃容，开口说道:“车床重弩乃是守城利器，对的是城外荒野，防的是攻城异兽，是谁给你们的权力用它对着城内百姓的？”
刑不行看向站在窗口古道仙风的刘长老，心里没底，但还是用嘶哑且毫无感情的声音回道:“奉城主令，今夜客栈不许一人外出。在下知道剑阁艺高人胆大，但贵派弟子都还年轻，这两床重弩也不是吃素的，望阁下三思而行。”
“荒唐！城主昏庸无道，部下也是蛇鼠一窝。我看你们大多身上血气弥漫，怨气绕身，怕是没少做折磨杀人的行当。不过我今日可以给你们个机会，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乖乖把自己绑起来，我可给你们留下家书遗言的机会，否则即刻便送尔等入刀山地狱。”
刑不行双眼紧盯刘长老，左手一摆，两床重弩发出“吱呀”地声响，缓缓对准刘长老，其余部下也将手中弩箭对准刘长老的窗口。他心知剑阁虽名扬四海，但这次来的弟子大多年纪不大，后天武者再如何厉害也挺不住弩箭齐射，唯一的变数便是眼前的剑阁长老。
线人通报此人是外阁长老，那便必定不会是先天境界，只要此人一死，其余剑阁弟子便不足为惧。
刘长老突然皱眉看向城主府方向，“好暴虐的气息，没想到如此偏僻的城池居然会有这种人物。”说着想到自家剑子快被打击出阴影的样子，便安下心来，“嘿，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剑阁印下剑印的。”
刘长老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在屋内待着，我去解决了他们。”说完便从窗口一跃而出。
“是！”
刑不行见银发老者突然跃出，立刻冲上前去，右手链锤猛地挥出，硕大的锤头带着铁链在空中好似一条黑蟒，直奔刘长老而去。
刑不行副手反应不慢，在刘长老跃出的同一时间立马大声下令放箭。
“嗖！嗖！嗖嗖嗖嗖！”
两根粗大的弩箭发出雷鸣般的破空声射向刚刚跃起的刘长老，其余几十只正常大小但是剪头泛着幽光的弩箭紧随其后。
弩箭已飞到刘长老身前不足五尺之处，此刻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避无可避，马上就要被穿胸而过。只见刘长老不紧不慢地向前伸出左手轻轻一推，众多弩箭好似被无形之力定格在半空中，连冲至半路同样跃起的刑不行也同样保持着甩出链锤的样子被定与空中。
“先……天……”
刑不行双目圆瞪，诧异大叫道。他确实没料到剑阁居然会派一名先天强者来抚阳城这种地方，何况将如此众多弩箭和人都能定住的先天，恐怕一般的中三品先天都未必做得到！
刘长老无视刑不行的惊诧，手掌一挥，面前弩箭尽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洞穿了一个个刑堂士兵。两根巨弩在空中炸裂，碎裂的木刺同样倒飞而回，穿透了数名手持长刀未射出弩箭的后天武者。
眨眼间，来于此处的数十名刑堂之人除刑不行之外尽数命归黄泉。
刘长老轻轻落在地上，刑不行被重重摔落在地，一大口鲜血从其口中喷出。
“说，抚阳城主今夜都派兵去了何处。你是负责刑罚之人，想来十分了解此中滋味，我剑阁刑罚秘法可比你见过的花样更多。”
刑不行撑着地面，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咳咳，我行了几十年刑，做的多了，也就不怕了。我知今日逃不过一死，但求长老能帮我保二人平安，我愿说出我知道的一切。”
刘长老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没资格提条件。”
刑不行惨笑两声，说道:“这些年在我手中走过一遍刑罚者无一活过七日，我自知罪孽深重。但红花苑后一处窝棚里名为小翠的女人和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今夜城主派兵封锁城门，派刑堂围困客栈，不许活人走出一步，另派一队暗卫去桑家捉拿桑家余孽。城中暴徒众多，不就怕是就要乱起来，望长老网开一面保我妻女，在下感激不尽。”
刘长老眉头轻皱，“居然还去捉拿桑家的人了，你放心，剑阁自不会让着抚阳城乱起来，只要你所言不虚，这二人不会出事的。”
“谢……咳咳……谢长老。”刑不行咳着血，说完这句话，向后重重倒下，永远闭上了双眼。
一向面无表情的刑不行此时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舒展。
刘长老转过身来，面对客栈大声下令:“德阳，你带四人立刻前往桑家，护其一家人平安，天奇天峰，你们带五人去城主府帮忙，其余人分散全城，若发现趁乱为非作歹者，可仗剑行事，今夜所有人无需留手！”
“领命！”
客栈二楼亮灯的客房窗户全部打开，一个个身着紫白色衣服的剑阁弟子从窗口跃出，四散而出，奔赴全城各处。
刘长老又看了一眼城主府方向，发现刚刚那股暴虐的气息弱了不说，反而一股说不清楚感觉气息升腾而起。
“嘿，这小子果然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