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带你走
锅沿四周嘶嘶地往外冒着蒸汽。
辛甜看着火，见爸爸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着铁锅里的咕嘟声，起身掀开锅盖翻了两铲子，鸡肉已经被炖烂，稍微用力一戳就骨肉分离。
洗手架上箅子，放上几个窝窝头，才重新盖上锅盖，抽出灶底的柴火闷进锅灰里。
“吃饭了。”辛甜转身从柜橱掏出两个菜盆。
辛继荣回神，“一个盆能装下。”
“家里好几个月没吃过肉，我给妈妈他们留点……”辛甜话说一半，手里锅铲就被抢走。
“留什么留！这天三十多度，等她回来饭菜都馊了，浪费可耻！”
辛甜最后被推出门，按坐在小饭桌前。
桌上放着满满一盆菜。
“今天你什么也别想，敞开了吃。”辛继荣大刀阔斧地坐下，从菜盆里夹出个大鸡腿放在小闺女碗里，“快吃，尝尝爸手艺。”
辛甜肚子里少见油水，得了准话，夹住鸡腿送到嘴边。
一口咬下去，眼睛瞬间亮起来。
好香！
炖鸡的时候不知道放了什么料，肉里头一点土腥味都没有，连里头添的萝卜土豆咬下去都带着肉味。
辛继荣满怀期待，“好吃吗？”
“好吃！”辛甜肯定完，忍不住感慨，“怪不得爸你以前老说我做饭不好吃，跟你一比我真的还要再练几年。”
“……”
辛继荣磨了磨牙，“以前的事咱不提，以后想吃什么直接跟爸说。”
“还是算了。”辛甜摇头拒绝，“顿顿吃肉太奢侈，被人抓到要说我们家是小资派。”
辛继荣瞧出她想又不敢说，有几分心疼。
“小闺女，你想不想天天都过好日子？”
“想啊。”
“那我们一起离开这家。”
“去哪里？”
辛继荣记得话本中说过小闺女特别喜欢首都，出言诱惑，“咱们去北京。”
回他家！
辛甜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她低头捡起来，“北京有什么好的，听说冬天又冷又冻，我不去。”
“你不一直很向往北京，还说要争取分配到北京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肯定爸记错了，我的成绩还没好到被学校或者公社推荐去当工农兵大学生。”
辛继荣听这话不对。
后知后觉地扒拉一遍话本内容，找到原因。
小闺女被原身哄骗，主动辍学了。
要说原身哪哪都不行，唯独有一个优点，嘴巴会说，颠倒是非特别能耐。
明明是给儿子娶媳妇才对外借的钱，到小女儿这就是为她借的学费。
还说什么家里砸锅卖铁都会让她继续上学，不过学费太贵，一时半会攒不够，询问能不能停个一学期，攒够钱下学期再继续读。
知道知青点成立学习小组，原身更是打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哄着小闺女去旁听。
原话说：“你辍学爸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你，正好知青点那群高中生要复习，爸就厚着脸皮去求人家把你带上，这样你明年继续上学时，也不至于跟不上趟。”
好家伙，把小闺女给感动的。
辛继荣压着莫名来的火气，扬言道，“只要你点头，爸现在立马去买火车票，到了北京就能帮你落户。”
“你只管回答，走不走！”
辛甜没当真，出言提醒，“爸，我们在北京没亲戚，对接人都没有，队部不会开介绍信的。”
这年头没有介绍信，火车票人家都不卖你。
“……”
辛继荣第一次被这种小事难到，搁以前，愿意挂靠帮他开介绍信的单位能排成排。
心里嘟嘟囔囔，嘴上还不甘心。
“那我弄到介绍信，你愿意吗？”
辛甜遵从内心，“这是我们家，为什么要离开？”
“……”
辛继荣被小闺女无辜的眼神盯着，心里光骂原身已经不解恨了。
这么糟糕的人，怎么就那么好命得了个贴心小棉袄。
他语气酸到不行，“就这么喜欢你爸，这家里的环境怎么可能学好习。”
“当然好。”辛甜十分喜欢家里环境，“生产队里就我们家最安静呀，平时都没什么人上门。”
“……”
那确实安静。
全生产队原身是最爱闹事的人，谁敢沾他。
辛继荣这会脑子冷静下来。
小闺女高一辍学，还差高二一年就能毕业。
大不了等一年，把小闺女给供出来。
他听父亲提过，国家要恢复高考，正在商榷恢复日期。
“爸承认，你说的介绍信是个大问题，那就先不走了。”
小闺女考上，他跟着随学，总能开介绍信了吧。
还有路费、学费、到北京的安置费，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总不能小闺女跟他离开家，在外头过的还不如在家，那他多跌份。
“不走行，但是你学要继续上，等九月开学，爸去给你报名。”
“可是……”
“这事就这么说定，爸仔细想了想，借钱不算本事，离你开学还有俩月，爸给你把学费挣出来！”
辛甜说不激动是假的。
如果条件允许，她肯定是希望继续上学的。
只是，“爸，你身体虚，好多事情不能做，两个月挣够学费，是不是太难了。”
她现在一学期光学费就要十二块钱，还不算纸笔消耗。
生产队工分要年底才能结算分红，如今不允许私人买卖，城里招工都优先选有户口的，剩下能挣到钱的活计，就只有去窑厂出砖、煤矿拉渣这些体力活。
辛继荣当场跳起来，“你擎等着！爸身体倍棒。”
虚的是原身！
见小闺女啥话都敢往外说，辛继荣提前约法三章。
“先说好，今天的谈话，不准告诉其他人。”
他着重点名，“特别是你妈你哥你姐！”
“？”
目标过于明确。
辛甜想了想，爸爸好面子，估计是怕到时候挣不到学费，被妈妈笑话丢脸，贴心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
“我保密，跟谁都不说。”
辛甜心想，就该让赵知青亲眼看看，爸爸对她多好！
当晚，穿书几天的辛继荣，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睡一半被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给吵到，像是有老鼠在耳边磨牙。
辛继荣闭着眼烦躁地翻个身，“再闹抓住打死你！”
“你想打死谁！”
“你……啊！”
辛继荣被一股力道掀翻，结结实实地被按在床上。
“疼疼疼！”
“想本将军死的人多了去，你猜他们坟头草几米高。”
“？”
有病啊！
辛继荣半边脸被压变形，正费劲挣扎着，听到小闺女的惊呼。
“妈！”
“？！”
什么玩意？
话本也没说，原身媳妇会擒拿还犯癔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