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来自命运的捉弄
放学后二人默默地收拾东西，等值周生开始打扫卫生了，才一前一后地出门。
看到岑岩峰边说“上去吧”边准备去台阶，若菲对他摇了摇头。
“走吧，就一会儿。”
若菲看着他小声地说道：“下楼吧。”
“为什么？”
“走，先下楼。”
下了两层楼之后，若菲抬头看了看楼上，确认没有动静之后，小声对着旁边的人说：“我在卫生间里听到有人说最近教导主任老是在台阶那片转悠。”
“真的假的？”
“真的。还有人看见教导主任大课间一下课就上去了，到敲了上课铃了才下来，她们猜可能是在守株待兔抓谈恋爱的。”
“你不是老往那儿跑吗？你看见过有人在那谈恋爱吗？”
“没有啊，我当时听完也纳闷呢，我去了这么多次怎么一次都没遇见。”刚说完，若菲就立刻往楼下跑。
“你慢点，你不怕再摔了啊。”
若菲刚跑出教学楼大门没多久，就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你怎么每次突然就跑了啊？”
若菲感觉她再跑下去，心脏要受不了了，于是对着旁边的人说：“你有事就快说吧，5分钟我就给你5分钟的时间。”
俩人继续朝着校门口走去。
“你最近是在做什么实验能告诉我了吗你不是说等到考完试就告诉我吗”
“实验就是合理安排时间看看成绩会不会有变化。”
“实验结果呢？”
“一个是大失败，一个大成功。”
“你做了两个实验？”
“嗯。”
“那大失败的那个实验是什么？”
“我不想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说着若菲加快了速度往大门口走去。岑岩峰跟在她身后，俩人一起出了校门。
“若菲？”
“嗯？”
“你先别坐车，先跟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岑岩峰伸手指了指路对面那个小区的大门。
“去那里干嘛？你家不是在一小后面吗？”
岑岩峰看着若菲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以为我要带你去我家吗？”
若菲立刻转身往车站走去，右手袖子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呢，我是想和你到那个小区的桌子前面坐一下，总不能站在校园里和校门口的大马路上说话吧，你不是说教导主任最近到处抓人呢吗？你也不想被通报吧。”
“先说好，就5分钟。”
“好。”
两人穿过马路，进了小区。顺着小区的主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快拐弯的地方，若菲看见了左右两侧住宅楼下的方桌子。她停了下来，指着左手边的那张桌子说：“岑岩峰，这不是有桌子吗？”
“再往里走一点吧。”
“为什么还要往里啊？就在这里坐下吧。”
“里面安静一点。”
“我不想再走路了，就坐这里吧。”
“那好吧。”
坐好之后，岑岩峰拉开书包，拿出了那块白石头，若菲刚想伸手拿过来，岑岩峰先说话了：“等一下若菲，我先借一下你的白石头，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需要用它来壮胆。”
“好。”
“若菲，你想报文科就报吧。”
若菲瞪大了眼睛，“谁说我想报文科的？”
“你之前说你这次考试主攻文科，看看文科排名会不会好，你这次文科排班里23，理科排25啊。”
若菲看着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了历史卷子指着分数说：“看，我历史才62分。”
“我知道，可”
见若菲直接把卷子翻到了最后的大题，岑岩峰不再说话。
“我背了好久，但总是会漏掉一两条，好不容易能记全了，而且考试还考到了我背过的，我一拿到卷子就直接把最后一题的答案写完了，可是做完卷子检查的时候，我突然记不清我写的两个答案到底哪个是‘影响’哪个是‘意义’了，最后交卷的时候画了两个箭头，就成这样了。”
虽然岑岩峰已经偷看过若菲的卷子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笑吧，我也觉得好笑，我把正确答案改成零分答案了，我看见这两个箭头都能感觉到它们在骂我笨。”
“可是……等一下若菲，你拿一下排名表。”
见若菲开始狂翻书包，岑岩峰忙说：“算了算了，我拿我的吧。”
岑岩峰从书包里拿出了他那个夹着所有期中试卷和排名表的文件夹，抽出了文科科目的排名表，边指着那张表边对若菲说：“你看啊，你历史如果没有打那两个箭头话，20分就全拿到了吧？那你的文科总成绩在班里都进前十了，足够你进文科尖子班了。”
若菲看着岑岩峰摇了摇头，“这次期中只考了这点知识我都能搞混，高考考得可是几本书的知识，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意义和影响，我没把握到时候不会再记混，而且我发现我背这些东西的时候完全就是死记硬背，死记硬背永远是拿不了高分的，得自己理解才行。”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拉着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从他们身边经过，看了二人一眼之后，对着小男孩说：“看见没有？那两个就是一中的哥哥姐姐，放学了还在讨论学习呢，你以后也要好好学习，要考上一中，知不知道？”
若菲和岑岩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等那一大一小两人走远之后，同时笑了出来。
笑完以后若菲看着斜对面的岑岩峰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一不小心成榜样了，可是我们不是在讨论学习啊。”
“讨论考试成绩当然是讨论学习了，来接着说。你说你文科是死记硬背，那你的理科呢？我看你理综三门课的成绩好像不是很突出啊。”
“你不用给我面子，这次理科考得不好我知道，我把时间都用在背书上了，这几门是临时抱佛脚，分不高也很正常。”
“那你现在打算报理科了？”
“嗯，选理科更容易完成我的目标。”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我的目标就是考上一本。”
“你不是说文科数学更简单吗？怎么又变成理科考一本更容易了？”
“每年理科的一本线比文科低了几十分呢，当然就更容易完成了啊。”
“你……搞了半天你还是用你的歪理选的啊？”
“可以完成目标又可以有自己的时间，这有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你”岑岩峰看着若菲，把后半句咽到了肚子里，他还记得上次在台阶若菲难过的表情，他不忍心再说出""你能不能不要再耍小聪明了’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若菲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你又想说我耍小聪明了，想说就说呗。”
“不是的若菲，因为我一直坚信努力就会有回报，所以看见你这么轻易就放弃，就不再努力了，我有点生气，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为什么不再试试呢？万一以后你后悔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负责，绝不后悔。”
“若菲，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你那个歪……你那个金字塔理论的吗？”
“初中的时候，我给班里的女生讲数学题，其中有两个女生是同桌，我每次都一起给她们讲题，但是很快我发现一个女生一点就通，而另一个更用功的女生不管我怎么给她解释，她都理解不了，我就发现了原来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至少是在学习方面不一样。上高中以后，我觉得我就变成了第二个女生，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见希望，所以我打算放过自己，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只要最后能完成我的目标就行了。”
“若菲？”
“嗯？”
“我记得之前你对我说想去平行班是因为感觉每天都不开心，那最近呢？最近你有没有变得开心一点了？”
若菲抬头看了看天，岑岩峰也跟着她看了看天。
这里的太阳总是很晚才落下，现在天上还能看见很多云。
若菲看了一会儿天之后，看着岑岩峰说：“我在努力地朝着我的目标慢慢靠近，只要我能完成它，总有一天我会很开心的。”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在努力让自己每天都更开心一点。”
“嗯，那就好。”
“可以放我走了吗？”
“可以，给你的石头。”
若菲接过那块已经变暖了的白石头，“你不是要用它来壮胆吗？你确定不需要了？”
“我不需要了，你拿走壮胆吧。”
“好，谢谢。”
“你真用它壮胆吗？为什么你需要拿着它来壮胆？”
若菲看着那块石头，又低下了头。
“若菲，你要是实在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若菲盯着石头看了一阵，“因为我不喜欢现在借住的家，可是我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你现在借住是谁家？”
“我不想说。”
“好。那我们走吧。”
“嗯。”
装好卷子后，二人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不过若菲，你那个‘到了一定阶段，努力就没有用了’的说法是真的吗？老师和大人教给我们的不都是努力就能成功吗？”
“你说上几个你知道的‘努力就能成功’的俗语或者成语，名人名言也行。”
岑岩峰想了一下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有磨铁的功夫去买一根针，然后去睡觉不行吗？”
“滴水穿石。”
“为什么一定要用水把石头穿洞啊？用工具做完，然后早点休息不好吗？”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不需要那么多收获，我只需要半分收获就够了，那我就可以只耕半分，然后……”
“然后又去睡觉是吧？”
若菲看着岑岩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感觉有些累，需要睡觉来补元气，以后不这么累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多出来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你说的喜欢的事情是指什么？”
“就是你认为的那些不务正业的事情啊，听歌，看闲书，要是有电视就更好了。算了，还是不要电视了，要不然我会忍不住一直看下去的。”
“你很喜欢看电视？”
“嗯。”
“为什么？”
“因为电视陪我的时间最久，我陪它的时间也最久。”
“若菲，我没说你听歌和看闲书就是不务正业，你那叫正常的解压，我也经常会在做作业的间隙打打游戏放松一下的。再说我看你这次排名比之前还高呢，说不定你的方法真的有用。”
“那你可以承认我说的不是歪理了吧？以后不会再找我辩论了吧？”
“等等，我又想到一句。‘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是爱因斯坦说的，楼道墙上就有，你总不能比爱因斯坦厉害吧？”
若菲停下，看着岑岩峰摇了摇头。
“怎么样？承认你没话可说了吧？”
“那句话还有下半句你知道吗？”
“下半句是什么？”
“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但是如果没有这1的灵感那99的汗水也是徒劳无用的。”
“我怎么没听过啊，你是怎么知道它有后半句的？”
“我在书上看到过，不过书上也说了这只是一种说法。”
“书上都说是一种说法了，也有可能是三人成虎，人家爱因斯坦压根没说过这下半句啊。”
“他说没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深深地感到认同和理解，这就够了。”
“你写作文敢把这种说法写进去吗？对了，还有你刚才的那些解释，你敢写进去吗？”
“现在当然不敢了，如果爱因斯坦像我一样需要高考，就算他说了这句话，写作文的时候只要主题是‘努力就能成功’，他也会只写前半句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个人看着对方笑出了声。
“若菲你……”
“怎么了？”
“你的酒窝。”
“哦，有没有发现左边酒窝比右边的大。”说罢她抿着嘴用左手食指点了点左脸。
看见岑岩峰也要伸手过来，若菲急忙往后躲。
“那什么，你脸上有脏东西。”
“是吗？”若菲伸出胳膊拿袖子擦了一下脸，然后抬头看着岑岩峰问道：“没有了吧？”
“嗯。”
俩人出了小区门，继续右拐往前走着。
“我说的‘到了一定阶段，努力就没有用了’并不是完全否定了努力的价值，我的意思是‘到了一定的阶段，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就很小了’，你现在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
“就像那个金字塔，你在第二层，当然理解不了下面层里人的处境了。”
“若菲，我觉得你不应该把人分等级。”
“我不是把人分等级，我是把学习方面的‘聪明’分了等级。你刚才说你一直坚信努力就有回报，这应该是你根据你和你周围人的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吧。”
“对。”
“我说的那个歪理也是我根据我和我身边人的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咱俩的样本对象不一样，得出不一样的结论也很正常，自己相信自己的结论就行了，没必要说服别人也信。”
“若菲？”
“嗯？”
“白石头再借我一下。”
若菲停在了原地，看着他说道：“我刚拿回来你又要拿走啊？”
“借一下，就一分钟，半分钟行了吧？”
岑岩峰接过若菲递过来的石头，握在了右手里，“若菲？”
“嗯？”
“一定要记住每天让自己更开心一点，知道了吗？”
“我知道啊，这不是我刚才对你说的吗？重复我说的话为什么要白石头给你壮胆啊？”
“若菲？”
“嗯？”
岑岩峰低头看着握着石头的右手，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
“有话快说，不说我可就要去坐车了。”
“嗯，你去吧。白石头还给你。”
若菲接过装进了校裤的右口袋，俩人朝着斑马线的路口走去。
“你不是说要坐车吗？怎么不跑了？你以前不都是一放学就跑出去吗？”
“不用再跑了，我把事情顺利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若菲看着岑岩峰说道：“你中午害得我没有赶上那趟路车，回去比平时晚。”
“你挨训了？”
“没有，我告诉他们以后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然后他们同意了就解决了。我以后不用再着急忙慌的了。”
“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正说着俩人走到了斑马线的前面，一起等着绿灯。
若菲看了看前方的红灯，又抬头看了看岑岩峰。
“怎么了？看我干嘛？”
“你说如果现在我把你推出去，你碰瓷，然后得到了赔偿，你没受伤但是还得到了赔偿，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呢？”
听完若菲的话，岑岩峰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若菲看着他笑了出来，扭头看见指示灯已经变绿，便朝着路对面走去。
岑岩峰快走几步追上了她，“我是开玩笑说让你谢谢我，你不想谢可以不谢，为什么要打那样的比方？”
“打那个比方又怎么了？我也只是开玩笑啊，允许你这家伙自己开玩笑就不允许我开吗？
说话间二人过了马路，若菲正准备左拐从人行道进到一中的公交车站，又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手腕。
“哎呦。”
岑岩峰急忙放手，“对不起我忘了你手腕被排球砸青了，你没事吧？”
若菲伸手揉了揉手腕，“没事，以后有事就直接说，别上手。你想说什么？”
“我忘了。”
俩人一起走到了公交车站站台。
“你回去吧，我要等车了。”
岑岩峰走到了若菲身边站好，“我陪你等到车来。”
“天还很亮呢，不用你陪我。”
“你等你的，我就在这站着。”
过了几秒之后，岑岩峰“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又怎么了？”
“我想起来刚才我要说的话了。”
“是什么？”
“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你这家伙’，听了心情有点差。”
“我刚才这么叫你了么？抱歉抱歉。”
很快若菲等的那趟车就来了。
“明天见，若菲。”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