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个大人的谎言
这天回家后，岑岩峰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吃晚饭，心里正想着吴老师白天对他说的话，突然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岩峰，你今天拿回来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是你同桌送给你的吗？她喜欢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岑岩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吃饭，不要说话，你应该以身作则。”
“吃饭电视不让看，话不让说，我嫌闷得慌。我问儿子呢，你不想听就别听。”
见老公不说话，岩峰妈妈又看向了岑岩峰，“妈妈问你呢，岩峰。”
岑岩峰边扒着碗里的饭，边说：“若菲她转学了，今天没来。”
“是吗？那你准备的那些礼物怎么办啊？还有你今天拿回来的袋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岩峰爸爸看着老婆这副样子，又忍不住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跟那些长舌妇一样。”
岩峰妈妈立刻放下了碗筷，扭过头看着老公说道：“我看他今天回来不高兴，关心关心我儿子怎么了？就得跟你一样成天只知道工作，回家一句话都不多说，家里事情问都不问一下，这样才行吗？”
“”
见老公不说话，岩峰妈妈继续说：“你要是觉得看我看腻了，就直说，别总找我的茬，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私自决定跟着你过来援疆了，你巴不得跟你来的是那个小狐狸精呢吧。”
听见这句话，岩峰爸爸也放下了碗筷，“孩子还在这里，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什么了，要不说你们爷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以前的医院就老有一群小姑娘围着你，老师这个老师那个的，马屁拍得你都不知道你是谁了吧。你儿子也是，这才去幼儿园几天就知道跟在一个漂亮小姑娘屁股后头转了，都是遗传的你。”说着岩峰妈妈小声地哭了起来。
“你简直无理取闹，那些是我的学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岩峰才几岁，他去幼儿园交了新朋友不是好事情吗？被你说得怎么什么都那么龌龊不堪了。”
岩峰妈妈擦掉了眼泪，抬起头两个眼睛死死地瞪着老公说道：“我龌龊不堪，我至少没有龌龊到知道人家有家庭了，还隔着几千公里地给人家写情书。“
“什么情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把收到的信藏在单位里，不带回家我就不知道了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医院就那么大点地方，人是会传话的。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热爱你的工作，就不要让人家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往上爬了。”说完，岩峰妈妈又开始小声地哭泣。
岑岩峰终于吃完了他碗里的饭，放下筷子后，他对着妈妈说道：“妈妈，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吧，我们老师说了，伤心是正常的，不用忍着，你哭出来，哭完就好了。我吃好了，我回卧室了。”
听完儿子的话，岩峰妈妈被吓到了，她不再哭泣，回过神来后，立刻冲着岑岩峰已经关上的卧室门喊道：“哪个老师教你的这些话？这是什么幼儿园啊？这教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岩峰爸爸看了看岑岩峰的卧室门，又看着对面的老婆说道：“我觉得人家老师教的挺对的。你自己也是医生，你应该知道坏情绪对人身体的危害，我跟那个学生真的没有什么，她是给我写信了，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又多想，我也没给她回信啊，我就想着哪天她自己就停下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写一封回信，让她以后别再写信来了，行不行？”
“给她回什么回，她巴不得你理她呢。”
“那不就得了，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再一直提了，你都快成祥林嫂了。”
“说好了，你不许再理她，一个字都不许回，下次她的信你拆都别拆，拿来给我，我烧掉。”
“好，按你说的办。“
过了一会儿岩峰妈妈平静了下来，”我得去看看岩峰，刚才吵架他肯定吓着了。“
“你儿子比你想象中坚强，你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咱俩吵架吗？”
“什么意思？”
“你说呢？来援疆之前的那一个月，你在家天天闹，咱俩天天吵，你以为他自己在卧室里就听不见吗？”
“我我以为他睡着了听不见，那现在怎么办？他长大以后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时间你疏导一下，告诉他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爱他的，还有爸爸妈妈以后再也不吵架了不就行了。”
“那我现在就去。”
“洗把脸再去，你脸上妆都哭花了。”
“嗯。”
30分钟后，岩峰妈妈回到了卧室，发现老公还没睡着，便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岩峰爸爸见状放下了手里的医学杂志，又把眼镜摘掉放在了桌子上，“疏导好了？用的时间可够久啊，你儿子心理阴影有那么大吗？”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那不也是你儿子吗？”
“好，我说错了，咱儿子，咱儿子心理阴影有那么大吗？”
“帮我捏捏肩膀。”说着她往前坐了一下。
岩峰爸爸开始帮她捏脖子和肩膀，然后她继续说道：“他心理阴影估计没有了，我心理有点小阴影了。”
“怎么了？说来听听。”
岩峰妈妈给岩峰爸爸说了那个善意的谎言。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骗孩子啊，万一他长大了发现我是在骗他，我以后在他跟前是不是就没威信了啊？”
“严格来说，也不算骗他啊，万一那个小姑娘真的考到了市一中，那不就代表你和那个老师说的不是谎话了吗？”
“你不知道，市一中很难考进的，我们科室周大姐家的孩子初中还是在市一中的初中部上的学，最后还是去了市二中，她那成绩要是去一中要交很大一笔赞助费才能去计划外。听说那个小姑娘去的是团场，还是那种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的很远的团场，那教学质量能高过一中初中部吗？”
“人和人都不一样，同一个教学质量，那班里的学生成绩也不都是一模一样的啊，那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不都差几百分呢，还是要看学生自己。咱儿子要是眼光像我一样好，说不定相中的那个小姑娘也能聪明到靠自己考进一中的。”说完，岩峰爸爸把两个手放了下来。
“你别听风就是雨，谁相中什么了别停啊，接着按啊。”
“我手疼了，总得让我缓一下吧。”
“来，你给我捏肩膀，我给你捏手行了吧。”岩峰妈妈转过身拿起老公的手捏了起来，然后接着说：“不过说真的，我想让岩峰以后找一个门当户对家庭的女孩子，至少父母得在正经单位，这样从小受的教育也会好一些。不求岩峰以后大富大贵，只要安安稳稳就行了，咱俩人吃过的苦，不想让他再吃一遍了。”
“天哪，他才多大，你连他媳妇爹妈干什么的都想好了，你可真行。”
“想想还不行吗？我就希望岩峰以后毕业了早点结婚，也不用跑太远，就在咱俩跟前，这样互相还有个照应不是吗？对了，咱们援疆周期结束了是回去还是怎么着啊？听说回去能帮着评职称的。”
“到时候再说吧，不是还有好几年呢嘛，不过我觉得这里比以前的医院更需要我，在这里能把我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我也觉得这里更能发挥自己，可是这里太远了，交通不方便，我弟这次来看我就坐了很久的绿皮火车，太折腾了。”
“以后交通会越来越发达的。”
“嗯，也是，其实这里也挺好的，空气好，地方也大，反正你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我也就只有一个弟弟，而且这边高考分数线还低一些，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碰见那个小妖精。“
“刚说好的不再提她了。”
岩峰妈妈的手停了下来，“我习惯了，不说了不说了。咱现在这个房子算哪个学校的学区房啊？到时候岩峰到哪个学校上小学啊？”
“我也不知道，管它是哪个学校，教的不都是一样的吗？你儿子又不笨在哪上都一样。”
“那也是越好的小学教学质量越好啊，不行，我得抽空问问去，既然为了他的前途不小心对儿子说了谎，好歹得让他进最好的小学吧。”
“好了，快睡吧。”
“拉灯。”
岩峰爸爸刚拉掉了台灯，又被老婆拉亮了。
“对了，忘跟你说了，你儿子说要学弹钢琴。”
“岩峰又改主意了？之前你不是说他不肯让小王教他钢琴吗？”
“你说你儿子怎么改的主意”
“也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不会吧。”
“怎么不会，都说儿子遗传你了。张嘴闭嘴都是那个小姑娘，我看以后结婚了也是个妻管严。”
“爱老婆的人才能得妻管严，你作为妻管严的老公不是应该高兴吗？”
“去你的。”
“不过你觉得岩峰能坚持下来吗？不管是弹钢琴还是好好学习，都不是三分钟热度就能成的事。”
“那我哪知道啊，不是说了都是遗传你的吗？你觉得他能坚持下来吗？”
“要是百分之百遗传我，我觉得能坚持下来，可是不是还有一半基因是你的么，那我就不好说了。”
“你别乱说啊，要是都是我的基因那他就更能坚持下来了。”
“好，好，你有毅力，你最能坚持了，快睡吧，我坚持不住了。”说着岩峰爸爸又拉掉了灯。
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不过啊，要是岩峰真能坚持到考上一中，我觉得这孩子这辈子肯定有出息，就为了你俩大人编的一句话，让自己坚持那么多年，那这孩子不是一般的有毅力。”
“我倒是希望他能早点忘掉我俩编的话，也早点忘掉那个小姑娘，要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别瞎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