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磕巴
吱呀。
院门被拉开,许锐锋顺着打开的门缝看见了不停忙碌的日本子,原本挺拔的脊背立即弯了下去,早就扩充出去的肩窝马上回收,整个人变成了略微弯腰且肩窝收紧的模样。
这种状态,在动物的世界里代表着低地位,而在人类的世界里,是最不容易激怒对方的形态。
一条胡同两个日本兵,且有翻译跟随……
看清楚了对方的配置,许锐锋总算明白了日本人为什么会搜索的如此之慢,这年月想找一个日语翻译实在太难了,尤其是东北这地方,会俄语的人都比会日语的多,而日本人更是少有懂中文的,为了避免发生北满一样的暴乱,他们只能约束属下,在有翻译的情况下进行搜查。
“各家各户把门打开,全家人都从屋里走出来,我走到哪家、哪家人站出来答话,准备好良民证,要不然惹恼了日本人,把你们弄到宪兵队可别怪我没提前说明白。”
翻译不停的呼喊着,直到胡同口那户人家畏畏缩缩的打开了院门,站在门口递出一张良民证来。
翻译接过看了一眼,随后弯着腰冲日本人说道:“多左。”他在说‘请’,请日本人用这种方式进入同胞的家。
许锐锋看到这一幕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为了不让自己凌厉的目光被人发现,他只能如此去做。
“啊!”
一声少女的尖叫从院内传来,两个被许锐锋眼看着进院的日本兵折腾的前边鸡飞狗跳,老母鸡扑腾翅膀的声音和被帮助的护院狗用力挣着铁链的狂吠,已经让人知道了所发生的情况。
那院的男人近乎哀求着:“太君,不行啊,这还是个孩子!”
“你地,滚开!”
叫骂声传来,这种简单的日语被翻译喊出来以后,许锐锋看了看院口四下无人,迈步就要往出走时,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老许一回头,是四宝子。
四宝子咬紧了牙关,憋的满脸通红,他不是不愿意救前院的女孩,实在是在刚刚找回儿子的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要不然,这么一帮子人带个孩子根本跑不出去。
就在如此紧要的时刻,一个日本军官带着一支小队凑了过来,他们支援的速度非常快,许锐锋能从这种快速支援中察觉到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且擅长协同作战,否则,哪有这么快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吵!”
那支小队赶到的同一秒,院内两名日本兵当中的一个拎着裤子走了出来,此刻的帽子都是歪的。
许锐锋回头看了一眼,检视自己院落的位置有个脑袋迅速缩了回去,这说明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日本子也没放弃对自己的监控。多亏了刚才没动,否则得有成千上万的日本子从各个角落向这边扑来。
翻译连忙解释了一下:“太君,另外两位太君正在检查……”
啪!
日本人狠狠一个嘴巴抽在了他的脸上,而后看着正拎着裤子的日本兵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两巴掌——啪啪!
耳光打的极其响亮。
“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下次,如果还是在没有发现反满抗日份子的情况下惊动了我们,我就把你当成那群混蛋毙了!”
“还嫌我不够忙么!”
打完,这名日本军官转身喊了一句:“继续巡视!”
这些日本子被彻底打灭火了,他们低着头恶狠狠的盯着刚才的院落,说了一句:“有你后悔的时候。”
尽管许锐锋听不懂日语,可那日本人不肯放过这一家老小的眼神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良民证、良民证!”
翻译走过来一边提醒一边叫骂道:“看什么看,再看都他妈给你们弄宪兵队去。”
许锐锋回头把所有良民证从王铭手里接过,顺势往兜里一掏,将唯一剩下的两块银元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翻译结果良民证,用身体当着身后日本兵的视线,摸着两个银元后,在往里边一瞧,用一个‘懂事’的眼神望过来,笑着问道:“干什么的?”
许锐锋低着头说道:“长官,我们是折腾山货的,榛蘑、野鸡、乌拉草。”
山货?
折腾山货的,都一上供就两块两块的给么?
翻译往院里一瞧,那长得和野猪一样满脸凶悍的四宝子、目光冰冷根本不知道收敛的王铭、大夏天的裤腿上还绑着毛皮绑腿的老烟枪,以及身姿挺拔的老疙瘩……
心里顿时明镜似得,这哪是折腾山货的,瞧着怎么那么像土匪进城呢?
“给我备点山货,晚上我来取啊。”这是变相的索贿,江湖人没有不懂的。
许锐锋点头应允道:“您擎好吧。”
翻译连良民证都没看完,往回一送,回头宛如哈巴狗一样说道:“这家是良民,太君,咱们下一家。”
许锐锋赶紧把人往回撵,在关门之前,看了一眼差点遭难的前院,只见那院的房门早早的关上了,院内传来盈盈哭泣之声。
“狗日的!”
老许在心里骂了一句刚要关门,顺势回头看戏班的一个习惯性动作还没结束,就看见那戏班班主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自己这院比划着给暗示,翻译还没看懂的问了一嘴:“你在干啥?小儿麻痹啊?”
许锐锋赶紧回头喊了一嗓子:“四宝子!”
“隔壁院炸了。”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顺袖口拽出了匕首,刀一亮出来,四宝子就算是不明白什么事,也看出来了事态的严重性,学着许锐锋也扥出刀来,单手背在身后。
此时,院口来了个日本兵喊了一句:“翻译!你地,快点,我们地,等着搜查!”
翻译只能答应:“来了!”还回头说了一嘴:“太君,最后一家了,你们先查着,我去前边那条胡同。”
翻译往胡同外走,许锐锋往这边来,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戏班班主站在门垛子里边,视线被门垛子遮挡,嘴里还说着:“唉,翻译官怎么还走了?这我能跟俩日本子说明白啥?”他无奈的看着这俩日本兵说道:“太君,我是啥意思呢,我那意思啊,我旁边这院住的不是好人,闹不好就是你们要找的……艹!”
“艹、艹、艹、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