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相大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先生和抱着曾孙的老妇人以及田管家、范妈妈五人,在埃莉和言冬的陪同下,紧赶慢赶来到了抓捕现场。被当场抓获的老丁脸上没有半点悔意,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玉像,大口喘气,眼睛红肿充血,好像抱住了救命稻草般。
“这是怎么回事?”
徐老爷又问了一遍。
“徐先生,很抱歉,您夫人的灵魂并没有回来。”
磬主动宁担起了解释的任务,为了不让徐先生和老丁任何一方的情绪受到刺激,她没有马上去抢夺老丁手里的玉像,并竭尽所能选用最为平和的语气和措辞来讲述。徐先生见玉像在外人手,幸好被姑娘们拦住了。
“府上近来发生的怪事,都是老丁夫妇一手制造的。”
“老丁他们?”范妈妈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丁嫂子都病成那样子了。”
“老爷,别听她们的。”老丁辩驳道,“我只是担心有贼人盯上玉像来查看一下罢了。”
磬宁不管他,继续说:“正是因为她病了,所以她才有机会到药房抓药。”
她想起了今天齐环从市集回来后和自己说的话。据范妈妈介绍,这乡野地带只有一家药铺,老丁天天到那儿抓药。齐环去药铺问了问最近徐家有什么反常,伙计挠挠头,说老丁媳妇最近睡得不太好,到他们那里抓了好多安神的药。
“那些安神药,若是一次下的剂量多了,服用者会陷入精神半清醒,但身体无法起来的状态。”
她们之中虽没有医疗型星灵子,但齐环儿时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多少识得些药理,这点程度的小把戏是骗不过她的。
“我猜,老丁是把安神药下在了先生和小少爷的饮食里,好方便他们假扮夫人的鬼魂时不那么容易被拆穿。”
老丁终于有些动摇了,抱着玉像的双臂微微颤抖。
“还有就是,徐先生,您知道您现在住的这座宅子里有密道吗?”
“密道?”
徐老爷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座宅子有一些暗道,以徐先生您的房间为例,开启入口的机关就在玉像靠着的那堵墙上,墙上有一块空砖,往里一推暗道的出口就会出现。这些暗道连通大院各个房间,徐先生您那里有,老夫人,少爷那里也有,看构造布局大概是为了躲避二十年前的战争准备的。”
磬宁揉揉太阳穴,发现要解释的东西还不少。
“我们在那暗道里走了一圈,发现暗道不仅连通家宅,还通往外头,出口处设在围墙外面,正好对着田管家、老丁和范妈妈的住处。”
磬宁一口气说了许多,缓气时,言冬趁机接过了担子。
“老丁,你是本地人吧?我们在附近市集上打听到,你曾经在那座宅子的原主人手底下做过工,所以是有可能知道这些暗道的存在的。”
“那……那又怎么样,我穷苦人家,只能四处在人手底下讨活。”
老丁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圆滚,把范妈妈和老夫人吓了一跳。
“药味……”歇好了的磬宁开口。
“什、什么?”
老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徐先生和小少爷屋里的素色桌布上,有一股药味,那味道,和你夫人身上的一样。可据田管家所说,你的夫人,从来没有踏入过徐家家宅一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磬宁想到了丁夫人的病容,不由攥紧双拳,那病不是装的,丁夫人是真的病入膏肓。
“既然如此,那药味是怎么来的?”
“我家那口子天天要喝药,我身上带点药味怎么了?”
“是吗?”埃莉上前一步,“田管家,请问,你允许家中随侍的带着一身药味进入家宅吗?”
田管家是个严肃古板的人,恪守深宅大院的规矩,他不仅对自己严格,也对他人严格,被盯梢了一个上午的埃莉对此深有体会,因此,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老丁带着药味侍奉主人的。
“不许,我要求老丁每天上工前都用香薰去掉身上的药味,我亲自检查。”
田管家如是说道。
“我猜……”
主要的作案条件梳理完了,磬宁开始还原老丁夫妇犯案的全过程。
“你和你夫人商量好相互配合,在徐先生和小少爷的饮食里下药,让他们在夜间昏沉不醒,然后你夫人就扮成已逝的徐夫人,在徐先生耳边哭诉,再在玉像上抹水,假装是雕像掉泪。为了让众人相信真的是鬼魂作祟,你们故意在小少爷那里露脸,吓唬小少爷。有密道在,你们夫妇俩来如影去如风,可不就像鬼魂一样嘛。”
磬宁叹了口气,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真正让她确定老丁夫妇知道密道的,是灶台底下的那只小狗。齐环特地求证过,为了不让严格的田管家抹去小狗图案,那只小狗范妈妈谁也没告诉,只是和齐环聊得开心时随口提了句。后来她们四个发现,那个灶台底下也是其中一个密道出口。
“我们来的那天晚上,丁夫人经过密道来到徐先生房间,借着灯火,披上桌布在屋子里装神弄鬼,趁我们注意力都在徐先生房间时,老丁你就去吓小少爷,给你的夫人创造逃跑时间。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追捕感到慌了,那晚丁夫人似乎跑错了方向,从另一个出口出来了,最后不得已钻院里的狗洞回去的。进屋后,你夫人再咳两声,引田夫人出来给她作证,当然,田夫人出不出来不重要,这一步只是为骗局锦上添花。”
磬宁想到自己今天查看狗洞时的情形,本该荒芜的狗洞竟平整得不可思议,想来这对夫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修整了那些通道。
“这就是我们推测出全部了,是这样吗,老……”
“闭嘴!”
老丁嘶吼着打断了磬宁的发言,龇牙咧嘴,几欲癫狂。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美丽而脆弱的玉像在他的怀里颠簸。磬宁示意了一眼埃莉、言冬,若情况不对,立马把玉像抢回来。
从未发过言的齐环终于迈出了一步,吸了口气,低声问道:“您有一个儿子是吗?”
“你……你……”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满腔怒火的男人忽地泄了气,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如濒死的鱼,挣扎两下后就再也不动。
“我听集市上的人说,您出走的儿子回来了,他被债主追杀,走投无路。”
“都是那个混小子,混小子!他妈都病成那样了,他还不知悔改,还惹出这些麻烦!”
老丁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这些日子来的不幸,边哭边用力捶自己的大腿。
“我们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他就是再混蛋,也是我们的儿子啊……不还钱,他就要被活活打死啊……”
“这么说,我的夫人,没有回来……”
悲伤至极的不只有老丁,还有一心盼着能与妻子亡魂说话的徐先生。
“徐先生,老丁知道玉像对你的意义,知道要是直接偷走玉像,你会拼尽一切去追查,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假托先夫人的名义,让你心甘情愿地。”
被星夜笼罩的乡野回归了最初的安宁,仅存的细碎杂音源自两个男人的痛哭流涕。
良久,磬宁向三位好友打了个暗号,表示抢回玉像她们这次就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由那一家子自行处理。
就在她们准备出手时,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有两个外人经过,好巧不巧,那两人还是她们的死对头。
“是你们!”
袍子加面具,这个装扮她们可太熟悉了。来者正是秦家兄弟,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四人小队,下意识后退一步,打算撤离。谁曾想,老丁见到他们却如获甘霖,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就是你们吧,东西我带来了,你们看看,能卖到多少钱?”
名为“父亲”的男人竭力挣扎,明明见到了希望,可是他扭曲的五官却只能让人感受到彻骨的绝望。
“不了。”
秦晨睥睨一眼玉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老丁。
“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们看看这玉,这成色,大价钱。求求你们了,我儿子,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老丁跪了下来,涕泗横流,恐惧淹没了他全身。
“元灵石太小了,我们不需要。”
秦影嘀咕着,抬眼就见到了对着他们兄弟握紧拳头的四人组。
“别误会,我们没这闲心捣鼓这一出大戏。只是听小喽啰说这里有好货所以来看看,没想到元灵石只有这么一点。”
“走了,别解释。”
秦晨无视老丁的哀求,扯过秦影的胳膊把人拽走,在此久留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等等!”
两把完全不同的声音喊出了这句话,前者追着秦家兄弟的脚步,如风疾驰,后者彻底崩溃,跪拜磕头,嚎啕大哭。
“求求你们别走,行行好,救救我儿子!”
凄厉的夜风将眼泪吞没。徐先生抬手捂住了眼睛,这是他每次夜半醒来都会做的动作,他始终沉溺于过去没能走出来,甚至盼着能在虚拟的黑暗里再次见到妻子的面容,然而今夜惨痛的现实告诉他,他的期待不过是一场骗局,他已经连最后一点余念都没有了。
“你看看你现在没出息的样子!”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然后给自己的儿子来了一棍。
“那孩子临死前都在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她到死都挂念你,结果你现在却如此作践自己,还妄想她换做冤魂回来满足你的私心,你配得上她的一片心吗?”
老夫人的话震如雷霆,任谁都会被她的话骂醒。
徐先生的呜咽渐渐平息了,但她始终不肯放下捂住眼睛的手,这次放下后就意味着他真的要从梦里醒来了,至于他是否会就此彻底放下对夫人的执念,便不得而知了。
闹剧的最后,只剩下老丁凄惨的哭声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