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易
火焰是黑色的，映照在人类脸上只能投下一片诡异的阴影，元灵石发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白衣盯着耀眼的石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够的话，事成之后酬金任你们定。”
清云的目光坚毅如初，举着发钗的手一动不动，直到孩子的哭号又高了一个度，她的瞳中的坚韧才微微破碎。被一双清亮眸子注视的白衣放弃了抵抗，伸手夺过发钗，挤出一句狠话来挽回颜面。
“事成之后，我们要加收报酬。”
接着，白衣同黑衣使了个眼色，黑衣无谓地甩甩手，追随前者飞驰的脚步而去了。
没了后顾之忧的姐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那对的母子身上。她们非精于武道的武修型星灵子，因此不能用蛮力去清除求助人周围的杂物，于是乎，她们先让元灵覆在自己身体表面，形成一片保护层，而后才一鼓作气地冲进火场。
抬起木柱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人合力好不容易让受害母亲的肩膀从柱子下解放出来，突如其来的麻烦却找上了她们，啃食柱子的黑火仿佛长蛇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两个星灵子的手臂，轻轻松松腐蚀掉了她们的保护层，进而灼烧她们的皮肤，火焰的焦臭味刺激着她们的感官。
这火与她们在猎户伤口上提取到的毒液很像，效力比毒液还大，而且似乎是专门用来针对星灵子的，常人碰着了也未必会受到那么骇人的伤。
“嘶——”
姐俩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五指死死扒着柱子不松手，彼此对视一眼，将元灵集中到手上助力，呼喊“一、二、三”，砸在女人身上的柱子总算被她们掀开了。
“没事吧？”
双子一边扶着女人起来，一边往她的身上灌注用以急救的元灵，女人咳嗽了两声，眼皮动了动。
“宝儿，我的宝儿呢？”
受害母亲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呼唤她的孩子。
“妈妈，呜呜呜——”
小男孩扑到母亲怀里大哭。
“这里危险，请马上跟我们离开。”
清月扫了眼旁边堆成山的杂物，时间紧迫，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让母子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等一下！我拿爸爸送我的牛！”
母亲是明事理的，知道配合，结果小孩竟不省心了起来，趁双胞胎双手受伤，两腿乏力的时候，躲过双子的阻拦，一头扎进火势旺盛的屋里，从灰烬里扒拉出了一只木头小牛，已经焦黑了一个角，悬在他头顶的横梁歪斜交错，犹如什么怪物的血口。
“宝儿！”
这下连母亲也不能保持冷静了，她掐了一把沐家姐妹的伤处，挣脱了阻拦，扑过去将孩子搂入怀中，伤上加伤的双子紧随其后。
为了防止这对母子再度出什么岔子，星灵子没有打预告，扯过被救助人的胳膊就走，就在这时，地面轰隆隆一阵剧动，横梁杂物失去了最后的平衡，齐刷刷砸向正欲往外逃生的四人。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双胞胎心有灵犀，将母子赶到前头一手相握，一手提掌，以元灵挥起气流，将母子俩弹了出去，下一秒，杂物轰然倒塌，阻断了逃生的路。
平心而论，跟各处的元灵秘宝比起来，沐父留给女儿那对发钗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再有，对于两名习惯遵从安排行事的男生来说，在不需要长时间逗留的地方救人是一件根本就没有必要掺和的麻烦事。
白衣在踏入沐家那一刻才将发钗收起，动作不能说是珍视，但也不能说粗暴，发钗从衣襟里冒出了个角，元灵石的光辉时隐时现。黑衣在前头开路，一进院子便看到了已经昏倒在地的舒女士，忽地想到了闲时读过英雄小说，被救者在昏死前见到了英雄模糊的身影，如同见到了太阳升起，晨曦降临。
“所以，哥，难得当一回晨曦的感觉如何？正好对应你的名字——秦晨。”
“阿影，少说多做。”
秦晨唤出环首刀，让光属性元灵附着其上，一把斩开了碍事的火焰和被烧得七零八落的建筑残骸。
“好的，哥。”
秦影也使出了佩刀，避开一道黑焰，黑火在他的暗属性元灵面前还是稍逊一筹。
兄弟俩是武修星灵子中的佼佼者，在处处藏险的火场依然如履平地，不多时，便来到了舒女士身边，三两下清开了周遭的障碍与危机。
“老沐……”
倒在地上的舒女士几乎要合上眼，在黑暗彻底侵占她的头脑之前，秦晨怀里的元灵石光芒为她注入了一丝清明，将她从黑暗的入口拉了回来。
“醒醒，夫人，撑住啊。”
秦影喊道。
“你们是……”舒女士的喉咙被烟火熏哑了，嗓音干裂枯涩。
“受人所托。”
秦晨回答得干脆，用濡湿的巾帕捂住了舒女士的口鼻，扛过舒女士的手臂就往外的地方走，秦影在前方开路。
熊熊大火不肯轻易放过他们，幻化为野狼的形状，挡在三人前面，巨口流满了毒液。看着恐怖，但对秦氏兄弟来说，这些小伎俩还真不够他们看的，负责照料舒女士的秦晨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几头狼就在秦影的刀下化为了灰烬。
“夫人？夫人？醒醒，别睡过去啊。”
比起拦路猛兽，舒女士时下的状况更令兄弟俩担忧，丈夫的遗物只能救得她一时，高温和毒液已经把她折磨得虚弱不堪，双目半睁不睁，气若游丝，好似随时要断掉。
“哥，这位夫人怎么样了？”
“阿影，继续开路，剩下的交给我。”
秦晨和弟弟商量好后，回头就跟舒女士聊起了天。
“夫人，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听到“女儿”这个字眼，舒女士的眼珠子动了动，眼皮凸起了几下，被帕子遮掩的声音闷闷的。
“云儿……月儿……清月……清云……”
对于命悬一线的被救助人，救助者需想办法让其保持意识清醒，若意识涣散，那情况就危险了。
“太好了，哥，她有反应。”秦影说话间又斩下了一头野狼，“夫人，您的女儿喜欢做什么？”
“做什么……对了，她们，她们说，等出诊回来……就做，一桌子好菜……还有，还有，我好久没听过她们的琴声了……”
“对，夫人，就是这样，您想想，这之后，还想和她们做些什么？”
有狼匹从他们身后扑来，秦晨回手一掏，“野兽”登时四分五裂。
“她们住不久啊，住不久啊……”
想到女儿即将要远行，舒女士忍不住抽噎起来，干哑的嗓子又遭了一轮罪。
“走之前，去给老沐扫一下墓吧，他一定会很欣慰的……两个女儿那么温柔乖巧，明理聪慧……”
[温柔乖巧？]
兄弟俩同时在心里发问道，在他们现有的印象中，沐家姐妹对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凶巴巴的，跟“温柔”之类的完全搭不上边。
“她们从小就懂事……”
谈着谈着，舒女士居然开始说起双胞胎姐妹小时候的故事了，哥俩虽然对此没有兴趣，但也为舒女士能因此保持意识雀跃。
“第一次进厨房的时候，她们把煎蛋做成了焦炭……哇哇的哭了好久，最后我和老沐……”舒女士哽咽了一下，“一人一半，把那黑炭吃了……”
“噗……”
听到双子黑历史的时，兄弟俩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影手起刀落，劈开了最后的障碍物，秦晨加紧脚步，带着舒女士逃离了危险地带，扶着她坐到了一处临时避难所。
避难所是星灵子们为受害村众们开辟的，两个星灵子在墙角打坐，以元灵筑起屏障，保护居所不被大火和秽灵波及。
在他们到来之前有几位村民已经在那里歇息，那对被沐家姐妹救出来的母子也在那里，母亲捂着脸抽泣着，反复念叨“是我害了她们”之类的话。
将舒女士安置到避难所的秦氏兄弟本着既然收了酬金就要完美完成任务的觉悟，他们先给舒女士做了应急处理，留守在此地的医疗型星灵子早已忙得团团转，一时半刻顾不上这位新来的女士。
尽管不是医疗型星灵子，可作为长期游走在外的旅行者，兄弟俩学了不少救护知识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专属医师贴身侍候的。他们一人用冰凉的手巾擦拭舒女士的额头、脖子，让她的体温退下来，一人为其清洗手脚上的伤口，阻止毒液进一步蔓延。
“这毒够狠的……”
秦影感慨着，从伤口取下一点毒汁装进瓶子里，准备带回去研究，要不是先前被筱悠的出现打断了，他们恐怕早就装好毒液离开村庄，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谢谢，谢谢……”
兄弟俩的动作迅速利落，又有元灵助力，没多久就完成了初步处理。舒女士的神思在这一过程中慢慢恢复，她总算看清了救了一命的两个少年郎的身形和两人脸上戴着的兽型面具，怒目獠牙如野狼，但在舒女士看来，这两副狼面具并不可怕，反倒有些威风凛凛。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夫人。”
见到舒女士转醒，哥俩便起身准备离开。
秦晨环视避难所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滋味，目光来来回回，落到了姐妹二人救助的那对母子身上，母子俩渗血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哥……”
与他抱有同样疑惑的秦影先一步发现了问题所在，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打颤。
“那两个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