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边，这边，有话来这边说。”
老爹将人拉进了西屋，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和哭闹声，祖孙四个皆长长出了口气。
转头望一眼她怀里的小女娃，小家伙回他们一个甜甜的笑。看她一点儿不受影响，完全没有惊吓或者哭闹，小兄弟俩拍拍胸口上了炕。
“哥，咱俩去外头吧？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咱俩也好在外应对。”
“行。”
小哥俩商议定，悄悄下去听听外头。确认没动静后先将门打开个缝儿，偷偷查看后才默默出去。
老太太抱着宝贝，拍哄让她睡觉。本来是想哄着孩子玩的，这下好，根本不敢出声。
三三乖乖躺下闭上眼睛，给妹妹做榜样睡觉。老太太听着西屋那一声声哭诉，心里将来人狠的不行。
“啥时候来不好，大过年的不让人消停。”
西屋里，胡发和李大雪使出浑身解数将人劝祝两口子打架，非跑他这儿来，这俩也是无奈至极。
女人喝了水冷静下来，一番诉苦后大概也觉得大除夕的跑人家来不好意思。
“要不是我家老徐打我，我也不至于大过年的来麻烦你们。行了，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为人民服务嘛。百姓有困难了当然来找领导，我就是给你们解决困难的。”胡发说了官话，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大雪将人送出大门口，返回后长长出了口气。俩孩子望着老娘也一副担忧害怕的模样，娘仨推开东屋门看一眼，发现孩子睡了又缓缓退出来。
“行了，你俩也回去睡。今晚我跟你爹去外头做样子，你们跟奶奶在家。万一有啥意外，帮着奶奶应付。”
“知道。”
老太太将孩子哄睡，自己起身去了儿媳那边。等胡发回来，几个大人再次商议后她才又返回东屋。
半夜三更，胡发套上公社的马车拉着媳妇出了屯子。两口子按照先前商定的，在去县城的半路找了个破窝棚窝着。
大衣被子全裹身上，胡发又捡了柴火烧了一堆火。荒郊野外凑合一晚，翌日下午赶着车返回家中。
“回来了，生了个啥？什么情况啊，咋还跑县医院去了？”
“胎位不正，怕出危险想着县医院的大夫更有经验。唉……”
男人说着话唉声叹气，马车上的女人已经开始抹眼泪。邻居一看这情况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咋，孩子出事了？”
胡发说着话和邻居们进了院子。“哎，路上就生了，一出生就没气了。好好的女娃娃……唉……”
“呜呜……”
李大雪配合着掩面抽泣，邻居们赶快开口七嘴八舌的劝。大家都知道她一直想生个闺女呢，这回好，居然没了。
“可不敢哭，可不敢哭。知道你难受，可难受也不敢哭，落下毛病是一辈子的事儿。”
“是啊，不敢哭，别哭了。孩子还能再有，伤了身子可麻烦了。”
李大雪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始终不发一言。胡发应付着近邻，将这些关心的人们送出门。之后再来的朋友相好一律被他堵在门外。
“好意我心领了。孩子娘如今正难受，哭的多了都有些烧，我就不招待大伙儿了。”
“书记客气了，我们就是来安慰一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进去了。这鸡蛋你给蒸了吃，让媳妇补补身子。”
正常的人情往来，胡发接过一一道谢。男人回转屋内，先给媳妇舀了一碗母亲熬好的鸡汤。
“快吃点儿东西。在外折腾一夜，今儿回来又哭好几常”
女人接过碗，咕咚喝一口。“没事，这都不算啥。你赶明儿去趟我娘家，让他们把宝贝给带来。这样，就说是路上我娘捡来的，孩子的出生就混过去了。”
“嗯、我是这么想的。过些日子把孩子给刘家送去。所以，这孩子不如说是我战友家孩子。他们眼下有事需要咱帮忙带几天。”
“啊!这就要送走啊？”
“嗯。人家条件好，比跟着咱更好。万一有危险，也比咱好应对。”
“好吧。只是、咋把孩子偷偷带出去啊？”
“哄睡了放棉被里。”
“那不行，孩子太小捂严实了透不过气要出危险。”
“那、让志远偷偷将孩子抱出去？”
“也行。放篮子里带出去，你赶快把孩子带回来。”
事情没落地，心里总归不放心，生怕出什么意外引起有心人的窥探。一家子紧着办，翌日将宝贝带出去又带回来，说是战友有事给送来帮忙带一段日子。
李大雪看着娘家母亲为她失了孩子跟着难过，心里愧疚不已。可这事儿实在是没法。如今不敢确定知道、觊觎凤凰的还有谁，会不会找到他们这儿来，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做戏得做全套。让人怀疑也比让人确定强。
“娘你别哭了，我也不哭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孩子跟咱缘浅，没办法的事儿。”
老人闻言赶快跟着抹抹眼泪，“瞧我，该给你宽心的，反倒惹你难过。胡发战友的小闺女正好让你们帮忙带，你看着孩子也缓解缓解心情。说不准看小闺女多了，下回再生一个。”
一起前来的她娘家大嫂也附和“对，多看看小闺女，下回再生就是。”
胡发弟媳也一起附和，一帮女人说着劝慰的话，一个个全给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宽心。
李大雪对这些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家人感到抱歉，闻言低着脑袋不敢面对她们。家人都只当她难受，劝了几句赶紧岔开话题。
娘家母亲说要留下照顾她坐月子，让大哥大嫂自己回家。李大雪一听母亲要留下，立马慌了神。
她例假刚完，坐月子的女人要有一个月的恶露。让老母亲留下，这事儿立马露馅儿。
“我这也没孩子，婆婆给做口吃的就行。娘您还是回吧，家里大小十几口，孩子们也都会想奶奶的。”
“再走不开，我也得侍候你十几天呀。再说如今正是农闲，没啥离不开的。”
“可是……还有我爹呢，你不在家谁照顾他啊？”
“你俩嫂嫂哪个不能照顾。”老太太说完，瞅瞅外头后凑近闺女低声说：“是不是你婆婆嫌多一个人得多一份儿吃食？”
问完没等闺女开口，她自己就孤疑的说：“按说不会埃你婆婆是啥人，这些年我也清楚，不是那扣扣搜搜的人啊!而且这饥荒也不像前些年那么严重，你家男人又当着书记，日子过的比旁人家更宽裕。她更不应该这么个啊？”
“娘，您可真能想。”女人嗔一句，开口继续解释“是我觉得你没必要留下，跟我婆婆没关系。”
“既然不是你婆婆说的，那我就留下侍候你十二天。你好命，比你大姨家表姐有福。男人是个疼人的，婆婆也通情达理。”
“我表姐又咋了？”
“别提了。生了孩子你大姨去侍候，被她婆婆给挤兑回家了。她奶水不好，她婆婆鸡蛋都不给吃一颗，只一个劲儿骂她。”
“她那婆婆……”李大雪忽然发现自己被带跑偏了，赶快收住话头将话题引回轨道。“我婆婆绝不是那种的，娘你就放心回吧。我自己一个人也不需要带吃奶的娃娃。实在不需要人照顾。这样把我爹留在家里，我有些不放心。”
闺女一再要求她回，李老太有些孤疑，有些不明白闺女到底何意。这孩子平日里挺体贴孝顺，难道真的只是担忧老头子所以如此？
“亲家，您尽管放心，大雪我会好好照顾的。如今胡发也不忙，他也能帮忙。您要有时间就留下，要忙尽管回家。”
胡老太进来也这么说，李老太顿时有些没了主意。李家老大琢磨一下开口。
“娘，既然妹子这里有人照顾，您就先回家，过些日子我再送你来看妹子就是。”
“也行。等大雪满月了，让她回娘家住几天。”
几方都这么说，李老太顿时动摇了意愿。午饭时看闺女吃的小灶——鸡汤面。她顿时放心的回了家。
送走亲家，胡老太回屋后直拍胸口。李大雪也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从炕柜里拿出给闺女做了半截的夹衣继续做。
“我娘的眼睛一个劲儿看宝贝，我生怕她问啥不好回的问题。所幸他们都被我没影儿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没人问咱宝贝。”
老太太点头“可不咋地。我也生怕人问这到底是哪个战友的孩子。为啥送咱家养着。”
“下回谁再问，一律回答孩子是津市老吕的，他们眼下有困难我们帮一段日子。
过几天我把孩子送去刘家，以后还是让孩子跟着刘家，人家家条件更好，娃娃不受委屈。”
“跟着咱，我、我也不会委屈了娃娃。”
李大雪依旧不舍，一旁的胡老太也一样。想想宝贝那漂亮的模样，她心里就爱的不行。可儿子说的对，得为孩子的安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