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会
“砰砰砰1
男人在外面不停打着门,像催魂一样放着狠话:“行!很好!等老子发达了,有你们好后悔的1
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柳玉颜拿着没能给出去的钞票,深深叹了口气:“阿执。你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医生说你不能总是发脾气,这不利于你的病情,你可以适当——”
“他不回来,不打你,你不这么忍气吞声,低三下四,我就不至于发脾气。”谢执深呼吸了下,靠着墙冷笑,“死性不改。”
“就……两口,他这次就喝了两口。”柳玉言牵强地打着原场,“你叔叔三个多月没碰酒了。”
“那我也三个多月没在家里吵。”
“阿执,家和万事兴,能忍耐一点是一点。”
见谢执不再理会自己,她无奈地找着拖把,去拖扫地面的秽物。
谢执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仰头,一股脑灌着自己,几秒钟就把一瓶喝完了。
“别总是喝冰水,对身体不好。”柳玉言抬头时刚好看到,叹气地念了句。
这时,家门响起来。
柳玉言刚把地拖好,塔着拖鞋走了过去——
只见,家门外站着位雪白干净的少年,看起来跟阿执差不多大。他的发色还有眼瞳都很浅,嘴里还衔着根棒棒糖,透着种懒洋洋的感觉。
很奇怪,看到他会让人感觉心情变好。
“你是?”
“阿姨好。请问谢执在吗?”季微星轻声问。
他刚才还在想谢执家估计不好找。结果刚走了两层,就听到谢执家里吵闹的声音,还被一个奇怪的醉酒男人撞了一下。
“是谢执同学吗?”柳玉颜喃喃自语着,朝里屋喊了声,“阿执,有人找。”
谢执走出来。整个人一身漆黑,戾气还未褪去,眼睛里面都带着点红血丝,有些凶和吓人。
“药现在吃,别今天又忘了。”季微星看见柳玉言拿了瓶什么药,递给了谢执。谢执快速抠了两颗,就干嚼硬吞了。
季微星看了眼,未能认出是什么药。
他朝谢执伸出手:“我回不去家了。”
谢执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睡大街去。我家不留人。”
“……”季微星无语道,“我钥匙在你跟。”
谢执摸了摸口袋,把误装的钥匙还给季微星,抱歉道:“不好意思。顺手就揣兜里了。”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在你这就行。”季微星垂眸,看了看地上的酒瓶,洁癖最看不得这些。
总觉得这个家里氛围怪异。窄小,昏暗,酒味,药片。让人压抑。
他又小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谢执笑起来,正常了些,将手揣在兜里自然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刚才看着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季微星有些犹豫地把钥匙接走,背书似的道,“跟吃了毒蘑菇发疯病似的,又红又绿的那种毒蘑菇,吃起来也很甜,像小苏打的味道。”
“呵呵。”谢执干笑道,“你别形容了。”
-
楼道里堆了很多废弃的箱子。光线也不太好,声控灯时暗时明的,不时还得跺跺脚,咳两声,才能勉强维持点可怜的光亮,如影随形地追着人走。
谢执被妈妈差遣送季微星下楼,往楼下走了几层后。
他忽然心神不宁地叫住季微星:“季微星。”
“怎么?”季微星回了他一声。
声音有点远,谢执扭过头,就见季微星还在楼上一层。
“……”
“我拎着东西呢。”季微星还是那副懒懒的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飘飘忽忽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下面还有浅浅的卧蚕,“这么大一包。你帮帮我啊?”
谢执没说话,等着季微星下来的时候。
他却一把抓住季微星的手腕,将人牢牢抵在墙上,喘着粗气。
“在这。”季微星没反应过来,被谢执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将袋子举了举问,“你要把我拎吗?这么激动吗?”说完,他还适时地笑了下,“不可以抢我的吃的。”
薄薄的镜片后面,那双浅茶色的眼睛亮乎乎盯着人看着。
谢执将声线压得很低:“别说出去。”
“……”季微星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说自己家里的事,笑容也止祝
“你第一次来我家,能这么容易找到,是听见我们吵架了吧。”谢执舔了舔臼齿,猛然抬起头,他将指骨紧紧捏着季微星的下颔骨,眼睛都有些泛红,“敢说出去我就掐死你1
语气挺凶的,可他明明就只有指尖用了力,在放狠话地时候倏忽收紧。
“哦哦好。”季微星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行。不说不说。”
椰奶味却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像是带着安抚。
“最好识相点。”谢执这才慢慢松了手。
扫了眼季微星手里,就几袋子孤零零的糖。
谢执渐渐冷静下来了,就想起来这人今天刚分化,听说omega分化时候会很不舒服。
又想起来这人今天晚上给自己找车,急忙把自己送过来,也算帮了自己忙。而自己……刚才还凶人家。
算了。
谢执还是冷着脸,别扭地把吃的一把拽了过去。
谢执:“把你拎着了。”像是为了圆自己刚才扎到逆鳞突然变凶的不正常举动,扯了个不太像笑的笑:“小废物,走快点。”
“……”
“别说出去。以后在学校罩着你。”楼道里传来谢执的声音,声控灯也层层亮起。
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
季微星正想着的时候,隐约又听见谢执说了句:“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靠!我在说什么。”声音低而失落,像是错觉。
他看了眼,少年脊背挺直,齐肩的长发是特立独行的装束,又像是要逼自己远离人群。总之,很奇怪的一个人。
高高的窗口处掠进来微凉的风,让人清醒了些。即便在这闷热的楼道里,也能听到雨水打在遮阳篷上的霹啪声。
窗框勾勒的一方天地里,能看到有一截嫩枝在风雨中飘摇,不知它何时才能长出生命的苞芽。
兜里的手机响了。
季微星掏出来接起。
对面是妈妈的声音:“星星,现在感觉怎么样呀?我听执山说你分化成omega了?怎么不自己告诉妈妈?”
谢执看了眼季微星,他的睫毛微微低垂着,看起来好乖顺的样子。
季微星顿了顿,说:“怕你生气。”
那会如果让医生直说自己分化成omega了,以后万一情况有变兜不住了,就是医诊出错,妈妈肯定会去找那个医生麻烦的。
他就只能用胃炎这个谎先兜着,让季执山代为转述,就当是他下午自行分化,自己判断的。
“不会的。”殷雪温和地说,“在妈妈眼里,alpha,beta还是omega都是一样的,因为星星一直是星星,是妈妈的宝贝星星。”
“妈妈,出差也注意身体。”季微星啃着糖袋子,撕开一道口子。
“好。星星乖,电饭锅里有妈妈煲的海参当归汤,晚上写作业饿了的话可以喝点,比吃零食好,少吃零食。”
“星星晚上也早点睡吧,别学太晚了。木马。”
……
谢执站累了,就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他也听到了那边的对话,同桌家应该是很温暖的家庭吧,过得是他羡慕的生活。
季微星匆匆挂了电话,翻了翻零食袋后,又随意找了根棒棒糖给谢执:“说要罩着我?那我交下保护费吧。甜品能安抚心情,试一下?”
谢执没说话,伸手接过去。
“那个……”季微星在他身边蹲下来,但还是挺嫌弃地上脏没有坐下,直白地问,“你生病了吗?”
谢执懒懒地抬起眼睛,眉眼黑漆漆的:“你说我妈给吃我的那个药?”
“嗯。”季微星说,“应该不是促进分化——”
“是钙片。”谢执打断道。
“所以你家里。”季微星猜测他撒谎,也没细究,温吞地转移话题道,“是出什么事了?我都帮你保密了老大。”
季微星依旧咬着棒棒糖,他说话慢慢的,手里还在撕着零食袋。
即便听起来是关心的话,他也好像只是不经意提起,像是在问天气一样平常。这样的人,跟他也聊天没什么压力,就好像,他只知道吃和玩。
“再说吧。”谢执捏了捏糖纸,却还是没能说出口,脸色在楼道的暖黄灯光下晦暗不明。
他随手将棒棒糖转进嘴巴。
是奶糖口味。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谢执刚放完学就赶过去打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早就饿到不知道饿了。这会吃了个甜甜的奶糖,感觉心底的烦躁都散了些。
他几口将糖嚼咽掉,解颐笑了句:“小甜o。怎么吃个糖都这么奶啦吧唧的,跟你的信息素一样。”
“闻到了?”季微星蹲得累了,就下意识换条腿借力。
不小心扯着了伤口,感觉腿腹处像被刀割一样,裤脚也瞬间黏湿了。
他小口抽了下凉气,额间也疼出些虚汗,继续装无事的样子说着:“那你是不是也要分化了?”
“刚才就闻到了。”谢执吸了吸鼻翼,想了下,“应该吧,还挺好闻的。”
空气中带着些奶味,偏向椰奶,也有很浓郁的椰子香。不腻,但是感觉很好喝。
有一瞬间里,谢执其实是闻到些血腥味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奶糖的原因,那些血腥味像是错觉般地很快淡去。
他感觉自己被椰奶味包围了,也像是被棉花糖环绕,有时也好想要尝一口空气,看看是不是也是软绵绵的。
“送给你闻闻吧。”季微星放出了很多安抚型信息素,椰奶味像膨化的面包,在空气间迅速溢满。
雨水,凉风,椰奶味。
填斥晚夜。
一夜好梦。
-
第二天一早。谢执打着哈欠到班里后,他刚把作业从书包里掏出来,就见前座崔辞扭过头,跟个小喇叭似的:“昨晚那谁啊?”
谢执不想搭理他。
崔辞就一个劲八卦地追问:“是不是小对象呢?搂搂抱抱那么亲热?”
谢执继续收叠着书本。
崔辞嘲道:“咱们学校可不兴早恋。”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谢执自然地把自己那大片留白的作业交给组长。这下连抄答案他都懒得抄了。
崔辞就将胳膊肘搭在谢执桌上,倾身低语,呼着的热气往人手臂上喷:“药在哪买?”
谢执忍不住了,反笑着眉眼都弯起来:“阴曹地府,你去不去呢?我捎你。”
崔辞脸色一变:“你1
谢执哂笑了下:“昨晚季微星。行不行?”
季微星刚好走过来,就听见自己的名字,面露疑惑。
谢执大声道:“季微星,他说他昨晚看到我骑车带你,说我俩早恋。”
他本来想回怼崔辞,也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的,跟回来找季微星打小报告似的。
季微星:“……”
崔辞讪讪地笑了下:“哦。是班长埃”
谢执挑眉:“我服务周到行不行?他来我店里买糖,我顺道送他回家,我借他扶下怎么了?”他适时地补了句:“你以为都像你想得那么龌龊,垃圾。”
反正谁也不知道季微星家在哪。
谢执恣意地吐了个口香糖泡泡。
“啪”,炸裂。
“英语作业。”组长一直等在旁边,这会食指敲了敲桌子,着急插嘴道:“班长。”
“好的,等下。”季微星收回视线。他埋着脑袋,伸手就往书包里掏。
作业被掏出来的时候,却顺道带出来几包糖和一张小票。
崔辞刚好警觉地瞥见小票上面的字。他迅速抢走小票,抑扬顿挫地“哦——”了声:“跟班长,在小路上抱抱了,还买了套子1
谢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