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榴莲
谢君玉轻哼一声，拍开她还在自己太阳穴的双手，转身注视她，“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晃了晃给向湜看，帮她回想起，“你早就把我拉黑了。”
谢君玉觉得好奇，又觉得是这女alpha的把戏，“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你撞坏了脑子？你做的事情非得要我一个一个指出来提醒你？”
向湜连忙掏出手机颤抖着双手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磕磕巴巴的说：“对不起…我…”
谢君玉的手被向偲拉住，她低头看着女儿，小家伙有些被吓坏了。她把咩咩带了过来抱在怀里，微微皱眉打断她，她也不需要向湜的一遍又一遍道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么要警察有什么用。
她说：“你不用再说对不起了，我不想跟你讨论。”
谢君玉轻轻拉过向湜的衣领，勉强凑在她耳边说道：“咩咩还在，有什么事我们单独再谈。”
向湜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低低应了。
小孩子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腌臜事。也谈不上她做的，她也不想承认。硬要说的话，向湜更觉得这半年的自己就像是那种被夺舍了的受人操控摆弄的机械人偶。
向偲低着脑袋，眉眼也不再舒展，抓着谢君玉的胳膊不放，嘴巴一瘪低声道：“妈妈是在和妈咪吵架吗？不要吵架好不好？”
谢君玉一下惊慌失措，她抚摸小咩咩的脸颊安抚道：“妈妈没有吵架，只是在说事情。”她找了个理由打算糊弄过去。
向偲吸吸鼻子，委屈的带着哭腔，“我不想妈妈妈咪不好。”
谢君玉被打的措手不及，小孩子是极度渴求双方的爱的。本来这三个月以来咩咩就已经缺失了母爱，心思又敏感。
她们是三个月前搬出来的，向湜来看咩咩的次数寥寥无几。就是见面，她和向湜也是每次都是以闹得不欢而散收场。
谢君玉忙安慰道：“没有的事，是妈妈话说重了，吓着小宝了。”
她胡扯一个谎言，“妈妈只是很生气，咩咩逃课跟着妈咪出来，还偷偷吃汉堡。”
向偲立马不说话了，低头玩着手指，过了好半晌才细弱蚊蝇，“妈妈对不起。”
谢君玉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抽了张纸巾擦擦脸。向湜想参与，被她瞪了回去。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场闹剧也让向湜她们待不下去了，随便整理了一下带好所有物出了店。
向偲自觉犯了错误不敢和谢君玉走在一块，特地绕了个圈小跑着来到向湜这边，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向湜很早把那两袋东西放回了车内，将小朋友抱起托好屁股。
向偲埋了进去不敢直视谢君玉。过了好久才小声道：“妈咪今天回家好不好？”她带着哭腔，小心地用手背擦去小水珠，“咩咩好久好久没看到妈咪了，是不是不要咩咩了？”
向湜心疼得不得了，脱口而出道：“妈咪今天就回家。”
“真的吗？”向偲掰着手指，觉得自己好不懂事，别扭道：“可是妈妈说妈咪很忙，一直一直都很忙，才没空陪着咩咩的。”
向湜笑了笑，向上提了一下，“妈咪已经不忙了。”她说：“就是因为工作不忙了，所以今天才有空来找咩咩呀。”
谢君玉跟在她们身后沉默不语。
等到车库的时候就摊上事了，她们两人都开了车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向湜尴尬的抱着孩子在原地徘徊，举足无措。她想和谢君玉坐一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坐我的车。”
向湜猛的抬头，对上了谢君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谢君玉微微摇头，示意她跟着走，“愣着干什么，你的车没有儿童座椅，不安全。”
她皱了皱眉余光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向湜，“跟上。”
向湜匆忙小跑着跟过去，与她保持距离不会产生不适感。
她把向偲放好以后自己坐上副驾驶，这还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阿玉待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向湜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快。本来自己就够招阿玉烦了，还是降低存在感比较好。
谢君玉启动车子，她偏头看向跟块木头似的alpha，不耐烦的指着，“安全带。”
向湜连忙笨手笨脚的拉扯扣上，磕磕巴巴的哦了两声，紧张的嘴皮子直打哆嗦。
她缓和了好一会，偷偷瞄着谢君玉的反应，见她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才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让李湘去把车开到谢家老宅去。
向湜发了个红包打发走李湘，把车里的零食玩具一并提了出来，因为不知道要放哪，只能局促的站在门口。
谢君玉拧眉道：“怎么买这么多？”
她想接过，向湜惊的后退几步，撞上了墙，闷哼一声道：“我我我自己来。”又轻声加了句，“这个太重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话说不利索，“这个…放哪？”
谢君玉随意的指了指，“喏，就放沙发上吧，待会我自己整理。”
她低垂着头自顾自的走过去给自己到了杯水，想了想还是多拿了一个杯子倒上。抿了抿唇指腹摩挲几下杯壁，走出厨房重重放下，“给你的，别说我不待见客人。”
谢君玉一连喝了好几口，像是想要隐藏内心的纠结，她胡乱说道：“下次不用买了，咩咩不缺。”
向湜难堪的啊了一声，她挠了挠刚才被撞痛的脑袋，结巴道：“可是…可我不知道咩咩喜欢什么…我…”
小孩子都会有睡午觉的习惯，小咩咩在回家的路上就困得不行，刚一回来就被保姆抱上楼去了。
谢君玉朝楼梯看了一眼，又屏退了保姆，不用再担心被咩咩听到，她轻拍了沙发，挪挪位置，出声道：“我们谈谈。”
向湜惶恐不安的坐下，屁股还没沾热呢，就听她说：“你不用这样，我是说真的。不用这么的…献殷勤，留着给那个女人。”
她猛然站起身，又是愕然又是懊恼，破口而出道：“我真的不是别有居心。”
谢君玉微微叹气，她放下手中的水杯，抬起头和她对视，遗憾的说道：“向湜，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现在的样子不值得我信任。”
向湜梗着脖子，她浑身用力过猛，白皙的脖颈上青筋盘踞，声音带着哽咽，原本笔直的脊梁已经弯曲，“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改的。”
谢君玉怔怔，她慌忙垂下眼睑不去看她，沙哑道：“这已经不是改不改的问题你明白吗？”
该哭的该是她才对。谢君玉微微攥紧了裙角，她笑了，但声音哽咽，眼角隐隐有晶莹划出，“向湜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出轨在先，是你先不要我和咩咩。别摆出这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看着让人厌恶。”
向湜木愣愣的站在她面前举止像个呆子，一瞬后慌张的不知所措，手因为颤抖打翻了纸巾盒。她半蹲下来轻之又轻的覆上眼角细心谨慎的擦拭。
她语调都是抖的，手上却坚定无比，轻柔又小心，“你…你别哭啊，要不你再打我一顿，我耐揍。”说完向湜朝着她露出难看的笑容。
谢君玉没理她，她沉默良久。她当然知道向湜耐打，alpha的体质一向如此，何况她在学生时代就时常打架，之前还被哥哥姐姐们打了一顿，刚才的那一个巴掌，现在也看不见了。
她接过纸巾抓在手里团成一团，张了张唇，声音又涩又难听，“我只有一件事求你，我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好吗？”
向湜有些为难，低下头不敢看她，“可我…也是她的母亲。”
谢君玉听不得这话，蓦地冷了下来，神情漠然，“我能不知道孩子需要两个母亲的呵护吗？可你呢？”
她冷笑起来，失望透顶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用我说出来吗？你在陪那个女omega。”
向湜最终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谢家老宅回到自己的家里。她把自己关在卧室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靠着门颓废又崩溃的小声的哭了出来。
阿玉说的那些话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她的内心深处，她每说一句她就没有任何脸再看看她，也毫无资格要求她原谅自己。
尽管当时身体不归自己管，但伤害是深刻存在的，是无法抹除的。是她用向湜的身体用向湜的嘴不断地对阿玉造成伤害，还死不知悔改。
谢君玉在她走后久久不能平静，双手微颤着摸上那杯她一口都没喝的玻璃杯。眸色深深，仿佛这不是凉白开，而是白干酒，是向湜的信息素。
她这样静坐了很久，随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沾染了向湜的气味，有些微醺了。
“妈妈？”向偲揉揉眼睛，自己乖乖的扶着扶手下楼，左顾右盼道：“妈咪呢？”
谢君玉停顿片刻，还是说：“她走了。”
向偲不敢相信，小跑着在一楼四处寻找，又跑到大门外，门口停着的黑色奔驰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边跑边哭，埋进谢君玉的怀里，“妈咪说要陪我的…”
谢君玉惨淡的微微一笑。是啊，她也说会陪我一辈子。调整好心态轻轻抚摸着向偲，她不会告诉她向湜的所作所为，周围人都颇有微词，但咩咩还小她不懂，等她再大一些，她愿意知道的话就说出来。
她只有她了。谢君玉紧紧回抱住，精致而苍白的脸垂了下来靠在小孩子的单薄又小的肩膀上，闭上眼轻声安慰：“妈咪还有工作，下回妈妈带你去找她好吗？”
向偲敏锐的察觉到妈妈的情绪有所不对，小手乖乖的揪上衣角，委屈的抽咽声小了许多，低低嗯了一声。
向湜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天，如同行尸走肉。她已经不大敢再靠近谢家大宅了，每天麻木的处理公司事务，回去躺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空荡又孤寂的家。
她想了很多，也没有什么头绪自己该怎么取得谅解。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乎整个习城的人都知道了，她们圈子里大概没人不知道，谢家面子上会过不去。
向湜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今日的到访她准备良多，衣装得体，仪态万千。拎着两个榴莲，剩下的一些保养品礼物交给了保姆。
谢君玉爱吃榴莲，她知道。她也喜欢亲自开榴莲的那种惊喜，就像是盲盒。如果里面的榴莲肉多，她就会开心一整天，满脸都是笑意。不过那都是以前，现在…现在向湜也不确定她会不会被丢出来，连带着榴莲。
她傻站在一旁，机械的把榴莲摆放到茶几上，微有些口吃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现在又是应季，我过来的时候就给你买了点。”
“哦对了。”向湜献宝似的把她买的几盒榴莲肉从袋子里拿出来，傻呵呵的笑着：“我怕你不够吃，就…就给你买了刚开好的。”
她急忙保证，“都是我现叫他们开的，特别新鲜。”
谢家都吃榴莲，只有她是不吃的。不过她现在也都算不得谢家的女婿了。
楼梯上重重的敲击声让向湜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眉眼拧着满脸怒意，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老人也不甘示弱的怒瞪了回去，拐杖用力击打地面，“向家的小丫头片子，还敢来？”
“爷爷…”向湜惊讶，规规矩矩的喊道。
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向湜有些胆怯的微微后退，悄悄咽了口口水。
半晌谢老爷子收回目光冷冷哼了一声。这小丫头不躲不闪，眸光澄澈不带杂念，之后便是惶恐。他微微眯了眯眼，这两天外头都在传言向家丫头学好了，又重新和阿玉好上了。
他看了看，好像并不是如此。不过变是变好了些，不像之前那段日子里，难得的见上她一面，眉眼都是戾气，干的事说的话也不像个人事。
人老了，看人准的很。他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这孩子估摸着真的变回来了。
谢老爷子不是一个人下来的，边上一男一女，他还没暴起去揍这个没皮没脸的狗alpha，反倒是谢君临控制不住，袖子撸起快步冲过去，直接拿起一边的一个榴莲狠狠扔向向湜，神色暴戾，“谁要你的臭榴莲，还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一次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