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风雪五台山1
这夜,程燕飞提着一支盒子炮艰难地从战壕爬出。这时,川军727团主力的前锋已冲到敌阵中去了,周围只看见日军向四处溃逃的散兵部队。枪伤阵阵作痛,程燕飞从坡地上往下滚,滚到一个草丛深处便又昏迷了过去,他手里的一支盒子炮还提在手上。天不觉黑下来,到黄昏时整个战埸空无一人,到处是双方激战后的血迹,战死的军马,辎重,被击毁的枪炮、打散了的子弹和被泥土遮没的死人。已是初秋,有了凉意,程燕飞的军衣也被战火撕扯得七零八落。他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一个日军大佐军衔的鬼子,敌人也同时发现了他,两个不同民族的敌人先是对视了一阵。
很久,程燕飞才捕捉到一个日军军槽长已被砍掉了一条臂膊。敌人非常敏锐地用枪对准了他,两只血红的眼看着他。程燕飞也抽枪过来瞄准敌人的脑袋。黄昏,山西平定县榆树村,一片坟场般的死寂风雪在山谷里漫长天飞舞,往日飞砂走石的长城北端,秋日莽莽苍劲的枫叶被雪轻轻压住,露出些许的叶红。雪地掩埋了战死的川军一个连的士兵,几乎全军覆灭。日军也付出了一个营的代价,一个师团的日军在与川军的白刃战中伤亡过半,大都被削去了脑袋、胳膊和腿。程燕飞从雪地里醒来了,他一眼看到了飘飘洒洒的雪呵!程燕飞兴奋极了,脸上和嘴角凝固的血开始有了生气。
第一次看见雪,这个从未出过川的川军战士,竟然流出了眼泪,昨夜在雪地里昏睡一夜,现在看到的到处是敌人的尸首。程燕飞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都牺牲了鬼子使用的瓦斯是川军增援部队没有料到的,最后双方为了争夺付了惨重的代价,然后平静地分手,都撤出了战斗。日军主力另辟蹊径去了。鬼子试图打通南方的通道,却没想到在这里与脚穿草鞋的川军一场恶战,而这时侯的日军个个都穿着黑色的牛皮皮靴。
这时,被砍掉一条胳膊的土原恒一也爬了起来。程燕飞抬眼就看见了爬起来的土原恒一。两个人的目光在雪皑中对峙。一匹川军的战马站在土原恒一的脚边,这匹马骁健骠悍,宗毛如火球般殷殷勤发亮,匹毛如锦缎。红马的算端咻咻不止,马蹄踏在白雪上,薄薄的雪掩不住马儿坚硬的钢蹄,马围着土原恒一,昂首向着天空发出咴咴的长鸣。要砍掉他的那一条膀子就好了!程燕飞艰难地笑着,探手从雪地里摸到一口钢刀,柳叶单刀。程燕飞的眼睛注视着几步开外的日军军槽长。单刀刃还残留着血迹,雪风抹过,已经有了淡淡的腥腻。一夜雪花,平添了程燕飞这口单刀的价量,程燕飞握着刀柄,将单刀拄在雪地里,缓慢地撑起来,一步一步朝敌人走去。只有几步,程燕飞好像走了几年。程燕飞的橙黄色军衣如同一面酒旗,在耀眼的雪地里迎风飞舞,呼啦有声。雪停了,遥远的山梁上有一个少年在歌唱。程燕飞一句没听懂,他的一双水爬虫草鞋在容化的雪地里。土原恒一没有发现正在歌唱的一个中国少年,他怒视程燕飞的目光开始萎顿,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怒发冲冠的中国人正朝他一步一步挪过来。这样中国端着一口土制钢刀,钢刀的白光是土原恒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出生在在东京的土原恒一,趁着摸枪的间隙,估计到了中国北方的战场上将有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孤立无援,弹尽粮绝。土原恒一的眼前又面临一个杀红了眼的之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中国士兵,他有些胆怯了,动作开始慌乱,枪套的手枪不见了,军刀不见了;血红的眼睛闪着绝望的虚光。蓦然,他看到了一躺在雪地上的一支红缨枪。土原恒一从来没有见过的红缨枪给了这个日本人极大的困惑,中国人在战场上的武器会是这样的长矛,还带着殷红的缨?他豪不迟疑地抓起了眼前的那支长矛,好奇心瞬即化为对不远处的那个中国士兵的怒目。这匹川军战马依然站在雪地上,遍野是双方士兵的尸首,马背显出了光溜溜的?背,棕红色的皮带缠绕在马脖子上。马口交错着,风裹着雪里隐隐显露出的黄草。两个人都走得近了,程燕飞突然扬起那口柳叶单,想飞起一腿来一式“铁拐李酒醉欺人”,刀却从他紧握关睥手中滑落。太虚弱了——连日长途行军的川军,自成都开拔从北道出川,徒步三天三夜,九月十八日抵汉中附近的褒城补充粮草,两天后继续北上。又行十三日,到达到陕西的平阳镇,转乘火车,其川军727团、724团2300人跋涉千里,人困马乏。而土原恒一的部队参加攻陷国民党台湾城后,立即展开了血洗国民党台湾的活动。抵达山西平定村时,日机在空中掩护,大部队与川军展开捉对厮杀,久攻不下的日军最后使用了毒气瓦斯。有利于兵相接时,川军的大刀、红缨枪劈断和杀戮了鬼子的锐气,土原恒一的东洋马被红缨枪一枪刺中咽喉,喷血而亡。土原恒一目睹了川军的红缨枪戮进马的脖子,只见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射出的血浪遮住了土原恒一的眼瞠。拾起红缨枪,土原恒一一手撑在雪地里,一手把红缨枪举在手上,狰狞的眼睛瞄准了这个中国士兵的前胸。红缨枪的缨穗被风刮得凌乱,细细的丝线曾经是川军的旗帜。川军称为断魂枪。就在土原恒一即将掷出红缨枪的同时,土原恒一发现川军士兵已抬起脸来,这时的土原恒一看清了一张俊雅的脸,这张脸非常标致,脸膛清癯无光,两频窝陷,只有唇上有一点点血色。粗壮肥实的土原恒一,前不久在国民党台湾一口割杀了27颗中国人的头颅,都是中国战俘和百姓的脑袋。现在,土原恒一面对一个几乎无缚鸡之力的中国士兵,要杀他太容易了;杀了他再翻身骑上川军的战马,去追赶大部队。土原恒一这么想着,慢慢开始挪动身体。程燕飞确实无力再战。曾经在川军享有江南大侠的程燕飞,当年在川军是何等了得,他手执一口柳叶单刀,一巴掌拍在恶人的肩胫上,人犯头身一缩;程燕飞手肘在前,刀锋在后,一式“古树盘根飞翔展翅”前倾一个半跪,猛地抽开单手,说时迟,那时快,叫一声“好嘞!”刀锋早已飞过血光,挥刀出来了了无血迹,白森吓人。程燕飞的拐子刀曾经走遍天下,无人所敌。远远地望见了长城,程燕飞睁大眼睛看见了一道白光,人孤眼前居然有一个馒头扔了过来。程燕飞看只迟之内一个傲慢的鬼子在狞笑。他用力撑了起来,站在了雪地上,往前趋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程燕飞的丹田之气蕴含了些许能量,两腿贯流了气流,站稳了就是胜利。土原恒一伸手逗引程燕飞,奸笑着,冷笑着,癯清的脸扭曲着,说着生硬的中国话:“喂,你的是不饿了?”程燕飞仍然手执钢刀,钢刀插进了雪与草的泥土里,被切动的草棵嚓嚓作响。土原恒一这时无意中踢到了雪,他一下惊醒了,薄薄的绒雪里竟然埋藏着一把日本军刀,是昨夜的雪将这把日本军刀遮掩了。土原恒一一脚踢起军刀,握在手上,这下所有的胆和力量都聚在了军刀之上。瞬时,一支红缨枪飞翔在半空中,宛如一支带刺玫瑰,土原恒一投出红缨枪之际,发出畅快的笑,那是一个人在最舒畅的关头发出的笑声。白腊杆制成的红缨枪是川军出川抗战的武器,跟川军的长矛大刀一样随川军出川见了世界。四川乡镇场街上的铁匠铺的丁当声唤起了程燕飞的记忆,铁匠清晨打风箱火苗儿呼呼作响,两个人反复在铁敦上的敲打锄头和镰刀以及川军出川作战的大刀的情形清晰可闻。这时的程燕飞迎空腾起,丹田之气运至四肢百骸七筋八脉;张雄少年练就的五虎朝阳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运用,一用,对手非死即伤,即笔砚耕学菀,弓矛战天骄!雪地上,一道橙黄色的军衣飞射而来,程燕飞的大侠身影顿时把这个日本人吓得尿哗地射出,脸面的肌肉剧烈震颤,一时目瞪口呆。就是这一瞬,土原恒一发出了平生第一的怪叫,如同有人杀了他的亲妹子,但为时已晚。程燕飞不待白腊杆制成的红缨枪落地,在空中接住枪身,就在半空调头,一式“大鹏展翅傲视苍雄”,单臂持枪,红缨枪调转枪头飞向土原恒一的脸膛。这杆红缨枪在程燕飞离了大侠程燕飞的手,犹如一支利箭。这支红缨枪一连杀穿了27颗鬼子头,有的是咽喉。此刻,程燕飞再次显出“寸铁杀人之功”;红缨枪带着长城的须穗,抹着太行山的野风,尖叫着扑面而去。土原恒一原想躲闪一下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一仰头的瞬间,红缨枪已经扎进了他的眼窝。顿感一股热血喷薄而出,与雪白的大地交相迸射出耀的紫红。程燕飞大叫一声,絷单刀向前,一又水爬虫草鞋如同虎狼之爪,竟抓出二寸深的血窝。土原恒一狂叫一声,右手握住白腊杆,左掌捏住日本军刀,准备劈砍过来,但已无还手之力。就在这时,程燕飞软了。执刀的手有些发抖,由于体力的原因,程燕飞这时浑身感到哆嗦。白腊杆杀菌进鬼子的眼瞠是程燕飞不忍看到的。第一次从遥远的四川来到北方战场,程燕飞已不是头一回杀人,昨天榆树村一战是川军死得最惨的一记录。双方进行的肉搏战,完全是短兵相接,刺刀对刺刀,眼睛对眼睛,亦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原始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