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借钱
骑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家，家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莫爷爷先去大队长家把自行车还给大队长，顺便接莫黎回家。
哪知，大队长却告诉他，孩子被她太奶奶给带走了。
莫老婆子，也就是莫爷爷他娘，生有六兄妹。
莫老大在隔壁生产队当队长。
莫老二早年跑去参军，这一去就不复返，人现在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知道。
莫老三靠着他老丈人的关系，在县里一家钢铁厂当工人。
莫爷爷排老四，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嫁到外省，已经有十几年没回过娘家了；妹妹嫁到县城，妹夫现在是他们公社的书记。
莫老婆子跟长子莫老大住，莫老大家与莫爷爷莫四平家有一段距离，而且两家并不在同一个生产大队。
主要是因为莫奶奶丁春花跟莫老婆子婆媳关系不和。
其实，莫四平丁春花还有一个大女儿，可惜，大女儿在六零年闹饥荒的时候，被饿死了。
当时莫家还没有分家，家里当家作主的是莫老婆子。
于是，丁春花把大女儿的死怪罪到了莫老婆子的身上。
当时，莫老大家有六个孩子，莫老三家有四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活了下来，莫四平丁春花他们家只有三个孩子，却被饿死了一个。
这不能怪丁春花不多想。
丁春花和莫老婆子曾一度闹到大打出手、不可收拾的地步。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莫家只能分家。
为了隔开她们婆媳俩，莫爷爷只能带着自己的妻儿搬到隔壁生产大队这边来祝
丁春花气性大，差不多二十年了，她都没理过莫老婆子，当然了，她也没去看望过她。
不过，莫四平想孝敬他娘，她也不阻止，该给的东西她也会给。
当然了，她也不反对她的三个儿女想亲近莫老婆子这个奶奶。
反正，他们只要不逼她原谅莫老婆子，也不要干涉她对莫老婆子态度冷漠就行了。
“太奶奶，我爸爸回来了吗？我想爸爸了。”
天色已晚，莫老婆子哄莫黎，让她今晚不要回去，留下来和她一起睡。
莫黎不肯，一个劲地闹着要回家。
莫老婆子拿她没办法，只好送她回去。
莫老大提出由他来送。
莫老婆子冲他摆摆手，让他一边凉快去。
莫大婶不放心，唤来自己的小儿子莫家福，让他陪同她们前往。
莫老大找出他的手电筒，把手电筒递给莫家福。
道路坑坑洼洼的，莫老婆子老了，眼睛不好使，走得很慢。
莫黎走路喜欢蹦蹦跳跳的，要不是莫家福牵着她的手，她都不知道摔倒几次了。
行至半路，迎面碰上莫四平。
大家都愣了下。
莫黎挣开莫家福的手，高兴地向莫四平奔去，“爷爷，爷爷——”
莫四平敞开怀抱，一把将她接住，抱了起来，“我的乖孙女。”
莫黎：“爷爷，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莫四平：“想了。”
莫黎：“爷爷，奶奶呢？奶奶去哪了？”
莫四平：“你奶奶还在医院呢。”
“春花没事吧？”莫老婆子问道。
莫四平叹了一声，问道：“娘，大哥在家吗？我找大哥有点事。”
要送丁春花去省城医院做手术，需要很多的钱，他想问莫老大借一点。
金条的事，莫家旺还没来得及告诉莫四平呢，所以，他并不知道莫家旺有钱。
一听弟弟要问他借钱，莫老大抽着旱烟，半天都不语。
莫老大的媳妇李英出声道：“老七都二十三岁了，还没结婚呢。老三家又怀上了，过几个月就生了。老大家四个孩子，老二家的三个孩子都要念书，这学费，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家里没钱借给他。
莫四平讪讪地道：“我知道。可是，春花才四十多岁，总不能不救吧。”
莫奶奶：“春花得的是什么病？”
莫四平：“听医生说她是得了什么肝癌。”
莫奶奶：“能治好吗？”
这话，也是大家想问的。
别到时钱花出去了，病还没治好。
莫四平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医生说只要做了手术，术后好好护理，肯定能好起来。”
莫大河和李英相互对视一眼，莫大河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莫四平：“行。”
他识趣地告辞。
莫家福陪莫黎在院子里玩耍，莫四平向莫黎招招手道：“小茉莉，走了，跟爷爷一起回家咯。”
李英洗好澡回房准备睡觉，见莫大河正在房里翻箱倒柜的，她蹙眉，问道：“你在找什么？”
莫大河：“家里的钱你都藏在哪了？”
李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该不会是想借钱给你弟弟吧？”
莫大河：“四平是我亲弟弟，他都求上门来了，我能不借吗？”
李英撇撇嘴道：“这钱借出去就是打水漂。”
莫大河：“怎么会？家旺有工作，家辉是大学生，等他们有钱了他们肯定会还的。”
李英：“你不是想找家福搞份工作吗？我找人打听过了，县城的机械厂有人卖名额，只要六百块就行了。进去之后先当临时工，临时工一个月有二十八块钱的工资，干得好的话三个月就能转正，转正后工资有三十八块钱一个月。”
莫大河左右为难，想了想，他问道：“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
李英找出存折，丢到他身上。
莫大河打开存折一看，只有一千块。
他惊呆了，“家里怎么才这么点钱？”
李英气道：“你也不想想，你有四个儿子，九个孙子孙女，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养这么大一家子人，有多费钱你知道吗？”
莫大河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一夜无话。
翌日，莫大河早早安排好队里的事，就去找莫家旺，和他一起去医院看望丁春花。
莫老婆子本也想和他们一起去，李英怕她过去会把丁春花这个妯娌给气得更严重，于是，好说歹说地劝她，让她留在家里帮忙照看莫黎。
莫黎还小，医院这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去。
所以，莫四平并没有带莫黎去医院，他叮嘱她，“小茉莉要听话，乖乖呆在家里，你奶奶和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莫黎虽然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还从“影片”里看到了她以及他们这一家人未来的惨状，然，这并不代表她无所不能。
毕竟她是第一次做人，而且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对什么都慒慒懂懂，连组织语言表达自己想说的话都还不能做到运用自如。
就像上次被莫琪污蔑她划伤了她，她连辩解都不会。
所以，对她，你不能指望太多。
丁春花这个奶奶病得这么重，可没人告诉她实情，她只当她在医院休养，就像她上次落水病倒了一样，只要病好就能回家了。
莫黎：“爷爷，生病很难受的，你快点去医院照顾奶奶吧。我会乖乖呆在家，你们别担心。你让奶奶乖乖吃药，把病养好，早点回来哟。还有还有，爷爷，你别忘了告诉奶奶，小茉莉想她了。”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莫四平热泪盈眶，“好，爷爷一定会把小茉莉的话转告给你奶奶听的。”
丁春花至今仍昏迷不醒，医生说可能是脑梗塞导致的，也就是说，她不仅肝有问题，连脑子也出现了问题。
莫大河悄悄问医生，能治好不，治好要花多少钱？
医生模棱两可地答道：“这要依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莫大河：“非得动手术不可？”
医生：“这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莫大河：“那，要是动手术的话，要花多少钱？”
医生：“动手术加上后期治疗，怎么说也要大几千块吧。”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莫大河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老三的大儿媳妇娘家妹妹，听说是在医院里当医生的。
莫老大去莫老三家，把丁春花的情况告诉莫老三，顺便拜托他能不能请他大儿媳妇的娘家妹妹帮一下忙？
莫老三的大儿媳妇在供销社当售货员，莫老三带莫老大去供销社找他大儿媳妇周玉媛。
周玉媛一听公公找她有事，她让同事帮她照看一下柜台，然后带他们一起去找她妹妹周丽媛。
周丽媛正好也是县人民医院里的医生，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丁春花的情况，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点。
“我们主任说，家里有钱，不怕花钱，就继续治；没钱就抬回家，早点安排好身后事。”
莫老三用手肋撞了撞恍神的莫老大，“老四是什么意思？”
莫老大：“他想治，昨晚他还上我家找我借钱了。”
一听这话，莫老三顿时慌了，生怕碰见莫四平这个弟弟，更怕他找他借钱，他借口有事，连丁春花这个弟媳都不去看一眼，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医院。
莫老大：“……”
这就离谱了！
周玉媛赔着笑道：“那个，大伯，我还要上班呢。”
莫大河：“去吧去吧。”
莫大河一回到家，莫老婆子劈头就问道：“老四媳妇的病情怎么样了？”
莫大河也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莫老婆子拍着大腿嚷嚷道：“作孽啊，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很快，丁春花快要死了，这事就在大队里传得沸沸扬扬。
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莫黎的耳朵里。
莫黎一脸地不敢置信。
不行，奶奶不能死，她要去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