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杨久安见许知秋心里不爽利，很快分析出他不喜欢她沉迷男色，于是转而道：“这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杨久安见他眼神不对，立刻接道：“这孩子是我熟识之人的孙子，去年我陪你去肃州监军，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是他奶奶为我引路找到军营，等同于救了我的命，这孩子……”杨久安指了指脑袋，道：“有些问题，又长的有几分姿色，被卖了都不知道，辗转流落到那个流伶班子时，几乎衣不蔽体，根本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杨久安是真的心疼他，脸色自然也带了怜惜，并非男女之情，许知秋心下存疑，但好歹安定。
“我今日一见他，立刻认了出来，我和她奶奶金兰之交，我对他，跟对亲孙子一样。”
许知秋听到这话，脸色有些扭曲。
杨久安不觉，她继续道：“我心疼得很，又怕他反应太大，就想着带他去人少的地方聊聊，他说话没头没脑的，也没问出什么，怕他难过，就带他逛了逛，我准备过些时候，亲自去一趟肃州，把他送回去。”
许知秋听到这话，终于打消了疑虑，心情也舒畅些，道：“派几个得力的，一路互送就是。”
杨久安摇头道：“他们家本就游牧而居，别的人恐怕不耐烦找，我还是得亲自去。”
肃州几千里的距离，许知秋不太想杨久安这个时候离他太远，退一步道：“你自己培养的人呢，若是不放心别人，让他们去吧，他们走了我拨几个人来帮你。”
杨久安犹豫了会儿，点头道：“也可以。”
解决了事情，二人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一起用晚膳。
而可怜的阿凌并不知道自己的姑奶奶是如何编排他的，他正面对桌上的美食大块朵颐，明媚不忧伤。
自他来到这儿，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爽，虽说中午在外吃的也很丰盛，但和许府的膳食一比，那就不能看了，毕竟这里头可是有御膳的，菜品精致得仿佛艺术品，让他都有些舍不得下嘴了，但该吃还得吃，不然岂不是浪费？
帆歌等人在旁边伺候，见他使用筷子还算顺利，也省心不少。毕竟阿凌的绿眼睛还是有些奇特，她们没敢多瞧。
待杨久安从许知秋那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大孙子。
见阿凌吃饱喝足正在躺尸，杨久安道：“你消消食，别弄坏肚子，我去处理点事。”
没让人跟着，然后赶场一样跑回书房，书房里，白无役正在看她的屏风，杨久安挥退伺候的人，终于坐下来喝了口茶，她道：“快坐吧。”
白无役施然落座，道：“大人公事繁忙，让无役好等。”
杨久安坦然道歉：“不好意思，我的错，有事耽搁了，我把那台屏风送给你当赔礼，怎么样？”
白无役道：“这屏风是黎大人送的吧，不敢夺君子所爱。”
杨久安按着头想了想，翡翠屏风，天然纹路，好像是战利品，约莫过了两息，道：“那算了，翡翠和你气质不符，明天我去库房亲自给你挑一个蜀中双面绣的，那个精致透亮。”
白无役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寒暄过后，杨久安问道：“世子身体好点没。”
白无役摇了摇扇子，道：“有大人关心，自然逐渐好转，如今秋日犯病都少了，夜里也不咳嗽了。”
杨久安点头，说来也是巧，宋夫人当年给她的秘方有传说中的“断子绝孙香”，她看了看，配上特别材质制成的火引子，再服用平日里的珍贵补品便会使人身体衰败，近似一种巫。
杨久安想起那日皇宫里的熏香，霍公爷多年未有子嗣，再想起宋夫人对徐家主干的事，便请风六去刨霍家的香炉，又看到书里正好有以香败人肺腑的方子。
确认无误后，便把两个方子以及最重要的引子配方送去落英山庄求解药。
杨久安使唤男朋友是不会手软的，很快风六就请到人为世子和霍公爷把脉。
杨久安总结了英大夫的一大通话，结论就是霍公爷中了断子绝孙毒，中毒太深没救了，这辈子子嗣没指望了，世子中了肺腑衰败毒，但年纪轻又极少乱用补药，好好调养还有救。
得到还有救的诊断，杨久安立刻感觉自己心头一松，债就还了一大半了。
上帝耶稣阿弥陀佛真主安拉，这日子还能过。
这事儿她没管，交给世子他们自己调查了。
杨久安道：“病去如抽丝，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她对明成毅的身体关心程度大概也就仅次于霍思齐，于是逮住白无役还是问得很仔细。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杨久安就打算下班了。
白无役却不着急走，他抬起茶杯道：“这么着急赶我走，大人如今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吗？”
杨久安默默看着他。
阿凌的事她也不必跟谁都费心解释，新欢就不说了。至于白无役这个旧爱，她跟许知秋报备过，他能在这儿是明摆着，她就是放不下魏王世子的，是明路。别人怎么说，他自己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纯洁工作关系吗？想当真不成？
白无役笑道：“你可真没情趣。若是多花些心思哄哄我，说不定，王府的情报，我还倒给你透露一些呢。”
杨久安道：“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想试探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霍先生的意思？”
白无役道：“是世子的意思。”
杨久安知道今天得加会儿班，但毕竟是世子，于是耐着性子道：“直接说。”
白无役道：“才一日，坊间便谣传你为一个舞伎豪掷万金，宠爱非凡，世子叫你不要心思外浮，忘了正事。”
这一个二个耳朵都灵，杨久安觉得自己身边就是个筛子，不过也无所谓，这筛子本就是她自己编的。
但想到世子的话，她脑袋还是忍不住一痛，道：“哪儿有万金？就九千两白银，而且我买的是一个当红班子，不是一个人。”这次这事儿，许知秋她可以面对面交谈，不容易产生误会，世子离得远，她又秉承着没事儿少通信的原则，就很容易解释不清。
上次戏子风波那事，不止许知秋发火，连世子都接二连三的敲打她，想起来就要说她一顿。那怎么办嘛！杨久安只有一个态度，干都干了，她又能怎样？要怪只能怪风六太急了，跟她是没有关系的。对。
杨久安有了牵挂，摆烂都摆不彻底，心想：男人果然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跟许知秋的那套说辞是行不通的，因为肃州那次，她是被许勤平带人送到总营的，是的，她的小伙伴凭他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参将。毕竟“沈小莲”和“许勤平”是从小认识的，正是这份缘分，她替许知秋引荐了许勤平。什么同姓一攀亲，后面的事杨久安就管不着了。
也就是说，世子那边知道在遇到许勤平前，她在沙漠里晃荡时可没带什么忘年金兰，自然也不好引出阿凌的家庭。
杨久安眼睛一眨，就道：“让世子不用担心，我救这孩子，是因为我发现他是风六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与风六一同长大，他虽不认这个弟弟，我却不能不管……我如今在许大人那边的说辞是……”
杨久安解释一通，道：“风六的出身尴尬，阿凌又是倡伶，四处游荡，我还是希望不要再有人提这事。过些时候，我会让风六送他去塞外重新开始生活。”她真的没想把她大侄孙子留这儿的，都莫要念了莫念了。
白无役脸上看不出情绪，只道：“风先生好运气，能有十九姑娘这样的青梅竹马，连只提了一嘴的兄弟，姑娘都将特征记得清清楚楚，还能一眼认出，我就差了那么些运气。”
杨久安只提取她认为的重要信息，她道：“自然，风六与我关系甚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记得住，虽然他自己不喜欢那些过去，也不承认阿凌，可毕竟这世上他也就这一个亲人。”
不管他们信不信，她就这套说辞，有本事去风六老家查去，一个无名的暗门之地，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多少弃婴。风六也就命硬，和他一起的孩子没几个长大的。
记忆这东西是可以引导的，谁会刻意去留意那些阴暗角落的生命。派人去模糊一个习惯遮着眼睛的傻小孩，模棱两可地说说腰上有颗痣，然后被拐走了，就差不多，阿凌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有断层，又没有武功，字都不认识，官话也说不好，没什么威胁，嘴长在她脸上，她说是就是。
杨久安送走将信将疑的白无役，叹了口气，心想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现在说谎越来越顺溜了，罪过罪过，都是为了生活，无伤大雅。
杨久安想休息了，不过她向来尊老爱幼，想到她大孙子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可能会不习惯，便打起精神，准备去诓他睡觉，让他感受家庭的温暖。
一转身——就发现一个一米九往上的大汉站在她身后。
杨久安被吓了一跳，她许久没这样被他惊吓，倒吸一口凉气，轻声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出声？”
风六幽幽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兄弟。”